73 我想保護他

坐在車裏,時連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蓋在安以身上,抱在懷裏。

面前的人太脆弱了,仿佛輕輕一碰,這個人就會像羽毛一般,被風吹散。

安以臉上,眼角還有殘留的水痕,一時間時連看出了神,擡起手輕輕摩挲着安以的眼角。

這一次,他是為了偶然的交易才來港口的,本來是不打算來的,但對方一致要求讓自己來,不然不會交易。

沒辦法,自己才來的港口,想着,時連的視線又落到安以單薄的身子上。

如果自己不來,會怎麽樣?如果自己今天的交易場所不是在這個港口會怎麽樣?

他不敢去想,這一切的後果都是他沒辦法預料的。

這一次他差一點,就要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再一次從手中流走的無力感。幸好他趕上了。

手下的動作很快,在時連到家的時候,醫生已經在門口提着藥箱等着了。

時連二話沒說,就攬起安以的腿彎,徑直的朝着自己卧室走,房間很亮,可看着安以緊緊的閉着的眼睛,時連總覺得燈像是沒有打開一樣。

醫生拿着剪刀一點一點的将安以身上的衣服剪開,頓時,一陣刺目驚心的畫面映在眼裏。

本就白皙的皮膚上,一塊青一塊紫,還有幾處刀砍過的痕跡,舊傷,新傷,大大小小的傷口數都數不清。

醫生也是楞了半分,才開始急忙拿起手裏的東西工作起來,時連掃了一眼就沒在看了,漆黑的眸底盡是心疼。

他還記得第一次和安以做的時候,那時候的安以身上雖然有傷,但不至于像現在這麽多。

在他身邊的這幾年,安以到底遭受了什麽,自己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嘲諷,看着他眼睛裏,從希望轉為失落再到絕望的眼神,時連現在想一想就覺的心髒抽痛的厲害。

醫生将近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才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時連把房間的燈調的暗了一點,自己坐到安以的旁邊。

安以的呼吸聲很弱,是的,他的呼吸聲一直很弱,要是不仔細聽,很難辨別這個人是否還活着。

時連緩緩将自己的手插入到安以的手下,拇指輕輕摩挲着手腕的那條肉疤,這是他欠的債,安以身上的傷就是自己欠下的所有債,償還不完。

整整坐了一個小時,安以的手才無意識的抖動了一下,時連整個人先是一驚,随即擡眼就看向了安以。

“怎麽了?”時連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能沙啞成這個樣子。

“想喝粥。”安以聲音很弱,眼睛也是似張微張,唇角間慢慢蠕動了兩下。

時連将自己的手從安以手中拖出來,從凳子上起身,看了一眼安以,将被子蓋好之後,就從門裏出去。

廚房他已經很久沒有進來過了,但幸好,冰箱裏的蔬菜一直都在換,所以不存在不新鮮的問題。

時連将菜拿出來擺在桌子上,一時間竟不知道安以喜歡吃什麽,翻看着手裏的食物,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思考了一分鐘,時連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傅寧的電話。

傅寧也是很不耐煩,正準備睡覺,就接到時連電話:“大晚上你不睡覺,打什麽電話!”

時連抿了抿嘴唇,頓了一秒說:“安以喜歡喝什麽粥?”

一聽到安以,傅寧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站在桌子前:“安以怎麽了?”

“出事了,現在在我這。”時連不打算給傅寧賣關子。

傅寧眉頭微微一簇,沉默了一分鐘才緩緩張口。

“做簡單的白粥就好,做的話不要放雞蛋,他雞蛋過敏,鹽和醬油少放一點,要不然不利于傷口恢複。”

“白粥溫度不要過高,小火熬就可以,最好多煮一點。”

時連聽的很認真,把傅寧說的話全都記在本子上,他都覺得有點可笑,安以在自己身邊待了這麽多年,竟然不如一個待了三個月的人。

正準備要道謝的時候,傅寧聲音忽然一沉問道:“知道對方是誰嗎?

“正在查,多一半可能是以前的仇人。”

傅寧嗯了一聲,繼續說道:“麻煩了,我這邊在基地裏面工作,不太好下手。”

“知道了。”時連挂掉電話,看着本子上的字。

不會了,仇人不會在來找安以了,他這次會保護好的。

根據傅寧說的,時連小心翼翼的操作着,本來還會做飯他,現在就像個挑梁小醜一樣,因為太過小心,竟然連糖和鹽都沒分清。

連續失敗了好幾次,廚房差一點就被時連點着了,終于端着粥從廚房走了出來。

到房間的時候,時連很小心,步子都是輕的,時連将粥放在床頭,看着眼睛緊閉的安以,試着叫道。

“以以,還喝粥嗎?”

半晌,還是沒有回應,時連又不太甘心,又在叫了幾聲,床上的人仍是一動不動的。

最終時連還是放棄了打算叫醒安以的行為,重新又坐回安以身邊,看着他。

再一次,安以脖子上的疤讓他回想起八年前。

那時候自己才剛出茅廬,在第十區和時刑明裏暗裏的對着幹,這也因此遭受到了不少追殺,自己的公司也開始進入到冷凍期。

在團圓節的前一天,自己剛在公司解決完一件頭疼事情,正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一不留神,就看了一個小巷子裏的一顆毛茸茸的頭。

走進才發現,那是一個小孩,一個身上盡是血污的小孩,剎那間,他仿佛從這個小孩眼裏看到了自己,便下意識的将自己的外套脫了給他。

他從未想過,這個小孩是安以,也從未想過,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安以他會記這麽多年。

時連輕嘆出一口氣,聲音很小:“安以,你一開始,到底把我當成了你的什麽,才讓你就算死也要留在我身邊?”

這個晚上很長,快要黎明的時候,安以也做了一個夢,一個關于八年前的夢。

那是一個關于他和神明的故事,在一個極冷又饑餓環境下,一個十二歲瘋瘋癫癫的孩子,遇到了他想要追随一生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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