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打賭
“時,時微你好……”面前的女人吓了一跳,小聲回答。
那人并不是江辭如,而是個和江辭如差不多年紀和身材的女人,長得挺清秀,沒有江辭如那麽有攻擊性。
可能自己又想江辭如了吧,這才認錯了人。
時微抱歉地笑了笑,掩飾自己的失态:“我還以為……”
“沒事。”那女人掩唇一笑,将手裏的袋子遞給時微,“我是程老師的助理,這裏是一些藥和冷敷的冰袋,是程老師托我給你的。”
“程老師?”時微十分詫異,她雙手接過袋子,往裏看了看。
程思何為什麽來給她送藥?不過他一向比其他幾位導師和藹細心,也沒少請選手們吃飯和喝奶茶,給選手送一些藥膏也是情理之中。
“多謝程老師了。”時微感激地莞爾,然後目送助理從自己身後離開。
她抻了抻腿,感覺酸脹的痛感減輕了一些,這才慢慢加快步伐,一邊走一邊查看裏面的東西。
東西倒是十分齊全,就連酒精和棉花都有,袋子底下還有一張小紙條。
“無論面對什麽比賽,為了訓練不顧身體都是最蠢的行為。”
那字體挺醜,時微卻盯着看了半天,然後猛地擡起頭,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索性一路小跑。
這條走廊兩邊都是鎖着門的練習室,面前的路除了盡頭的拐彎意外沒有別的出口,時微猛地拐過轉彎,面前一片空蕩。
但她剛才明明聽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腳步聲,那腳步聲還有點慌亂。
時微狐疑地慢慢走,視線掃過兩邊的屋子,忽然手一伸,推開了一扇未鎖的門,裏面的人被吓了一跳,差點叫出了聲。
時微輕輕喘息着,等待自己的眼睛适應裏面昏暗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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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影正站在牆邊,她似乎已經從驚吓中走出來,正握着她精致的小手包,懶懶靠在牆面上。
“江老師。”時微小聲說,她視線掃過屋子裏面的擺設。
“你好。”江辭如勾唇說,一邊用指尖彈走了一只小蜘蛛。
“您這是……”
“今天收工晚,累了,随便找間屋子歇一歇。”江辭如低頭看了看,皺眉掃掉凳子上的灰,坐上去。
時微一陣語塞,輕輕問:“掃帚間?”
江辭如臉上的神色有一瞬變化,卻還是自如地嗯了一聲,鎮定地看着時微。
時微嘴角動了動,她摸到了電燈開關,回手把門關上,一陣灰塵飄蕩後,小小的空間只剩她們二人。
“江老師既然要做好事,又為什麽不留名呢?”時微說,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盯江辭如,慢慢走近。
江辭如頭一次有了種被抓住把柄的感覺,她不自然地移開目光,不去看時微的眼睛。
“江老師。”時微喊回了她的眼神,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她已經走到她面前了,江辭如要仰頭才能看到她的臉。
忽然,時微半蹲了下來,江辭如的視線便又下移,年輕女生的臉完全沒有化妝,但因為正值青春,瑕疵很少。
時微不太敢去觸碰心裏的想法,她只是拎起那個袋子:“程老師不會這樣和我說話的。”
“謝謝江老師。”她笑了笑。
江辭如心頭一跳,紅唇卻抿緊了些,然後忽然起身,居高臨下看着她:“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時微也随她站起,剛才被褲管擋住的膝蓋又露了出來,如今上面就和調色盤一樣,青一塊紫一塊,之前的傷口結痂也還在,反正看起來十分慘不忍睹。
“這個動作其實并不難,只是因為你實力差,又克服不了自己的恐懼,所以才會一次次失敗。”
“不學會反思只知道苦練,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學會。”江辭如輕言慢語,說出來的話卻句句都像刀子,處處不饒人。
時微剛剛飛起的心情被她這麽一說,又跌進了谷底,還想被狠狠踩了幾腳似的,有些酸疼。
她好看的睫毛垂下去,半晌沒說話。
時間久到江辭如開始皺眉頭,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罵得太狠了。
前兩天程思何還找過她,勸她對孩子們不要太嚴厲。
雖然江辭如一直覺得讓一個人進步最快的方法就是指出他的錯誤,但程思何說,如果只一味嚴厲打擊,就算承受力再強的人都會崩塌。
江辭如有些為難。
她正想再補充什麽,眼前的時微卻忽然擡起頭來,眼睛像是想到什麽一樣亮晶晶的。
“江老師,這麽說,你不信我能做好?”時微問。
江辭如猶豫了一瞬,時微就繼續快語道:“那我們打個賭如何?”
幼稚,江辭如想。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什麽賭?”
“過兩天公演,如果我能完成,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不能完成,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時微認認真真說。
“呵。”江辭如發出聲嗤笑,繞開時微往門口走,“無聊。”
時微連忙轉身:“江老師,你沒有拒絕,我就當你同意了?”
那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拉開門大步離開,走廊的光灑進灰蒙蒙的掃帚間,有些刺眼。
“所以這是……同意了?”時微忍不住笑意,開心地抹掉臉上的灰。
———
訓練的時間雖然痛苦而漫長,但無論再漫長的日子都會慢慢過完,于是不知不覺的,第二次公演就馬不停蹄地到了。
所有人又開始忙碌起來,重複前兩次的工作,一大早起床,化妝,造型,躲在角落溫習即将上臺的表演。
而且比起前兩次,這次的她們明顯更加緊張,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在表演中加入舞蹈的原因,對于一群歌手來說,不可控性太強。
這次時微她們的造型就豐富多了,雖然整體調性和色系是一致的,但每個人的衣服都根據她們的個人形象進行了加工。
因為這首歌比較有節奏,所以她們的衣服更偏向于酷飒的方向,整體以黑色為底,追加一些裝飾。
時微和柯尋的都是短褲和黑色背心,短褲不知道是什麽面料,在舞臺燈光下呈現閃亮的黑色,背心短至腰上,底端有些銀色的點綴,随着動作流光溢彩,身上還挂着一個黑色的棉質布袋,遠看像斜跨着刀劍,活像是完成任務的特工,給她們增添了一絲淩厲。
而剩下三人的衣服大差不差,只是短褲改成了短裙,酷拽的同時不缺性感。
幾人的妝容相比第一次來說也更濃了,時微本就是高鼻梁,一旦妝感重起來,遠看着就有了些驚豔的歐美感。
時間差不多後,選手們陸陸續續進入熟悉的等候室,可能是日子待久了,一幫女生不再拘謹,唧唧喳喳地互相欣賞對方的衣服。
“時微,你這麽穿好帥啊。”上次那個眼熟的女孩帶着隊友走過來,拉過她肩上的袋子,十分好奇,“這裏面是什麽。”
“诶诶诶。”一旁正和別人聊天的柯尋見狀,連忙長腿一伸,從椅子上翻了過來,“羅一鳴你別碰,這可是我們組的秘密!”
“居然還有秘密武器!”那女孩笑着去推柯尋,“還不讓人看,你們怎麽還防着我啊!”
“不是防着你。”柯尋小心地把時微背上的袋子抽緊,“我是為了讓你們看的時候有驚喜。”
“小景!”衛景然原本的隊伍也坐好妝發,魚貫而入,裏面戴着假發的齊萱高興地朝衛景然揮手,她拎着裙子走過來,一屁股坐在衛景然身邊。
“你訓練得怎麽樣?聽說你的舞蹈挺難的,有人練到現在,最後一個動作都沒學會呢。”齊萱笑眯眯地說,看着似乎毫無惡意。
時微眼神掃過她,沒多停留。
“微微,加油,別聽她們的。”謝楠楠輕輕拉住時微的衣角,在她耳邊小聲說。
時微淺笑着看她一眼。
柯尋這次手氣好,抽到了第一個表演,所以等臺下的觀衆入場,主持人開始講話的時候,工作人員就通知她們到後臺準備了。
時微手心裏出了汗,她偷偷在衣服上擦了擦。
自從來到這個節目,她一直沒有真正淋漓盡致且完美地表演過一回,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機會。
這樣哪怕後面走了,也值得。
這麽想着時間已經過去,不遠處的臺下忽然響起雷鳴掌聲,提醒着她們入場,時微感覺到了謝楠楠拉過來的手。
随着一聲激奮人心的掃弦,臺上燈光乍亮。
首先看到的就是臺上長腿纖腰的衛景然,她獨自站在舞臺中央,清涼的嗓音緩緩流淌,開始演唱。
天空忽然降下升降臺,緩緩落至她背後,臺上是穩穩站立的時微,她脖上挂着自己的吉他,右手溫柔地飛舞,應和衛景然的旋律。
幾句柔軟的女聲唱完,舞臺忽然再次黑暗,就在觀衆睜大眼睛去看的同時,激昂的音樂驟然響起,紅白色的燈光下,五個女孩一字排開。
她們五人都是細腰長腿的身材,只有裴星稍微矮些,但也不影響,這麽站在一起十分養眼。
尖叫聲頓時四起。
“衛景然!衛景然!”
“柯柯!”
“時微!”
在幾人開口唱歌後,這樣的尖叫聲這才慢慢消失,起初是一人一句的歌詞,唱到一半的時候,幾人忽然圍成一圈。
再散開時,時微站在中間,昂頭将一個怒音唱到了極致。
燈光下,年輕女孩挺着修長的脖子,發絲不羁地飛揚,單手張開,好像長歌的鶴。
時微已經陶醉,根本聽不到臺下的嘈雜。
又是一聲音樂後,她們開始整齊地随着音樂舞動,舞蹈的力度一下将她們的氣勢拉到頂峰,随着一個整齊劃一的帥臂,臺下的人紛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快要結束時,幾人不知道從哪裏各拿出一管“槍”似的東西,裏面向着觀衆噴出五色的彩帶。
臺下觀衆嗨得忘我,而導師席卻有些緊張,尤其是江辭如,正将手放在唇邊,擋住因為肌肉僵硬而緊閉的唇。
然而随着臺上齊齊的一聲短喝,幾人單手撐地完成了一個前滾翻,江辭如便忽然像松了口氣似的,微微合眼,将手放下。
幾人之中,唯有時微和柯尋做得最為标準,身量颀長的時微半跪着停住,單手撐地,擡眼看向鏡頭。
那一眼帶着暢快,深色美瞳被長密的睫毛擋了一點,發絲垂下,莫名散發着種野性的美。
這個畫面成為了這場最後的定格。
安靜了須臾,臺下才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幾位導師也一邊感嘆一邊拍手,程思何拍得手都紅了:“辭如姐,你的這幾個丫頭真不簡單啊,全開麥都完成得這麽好!”
“辭如姐,你去哪兒?”程思何擡頭看忽然起身後退的江辭如。
江辭如沉默了一瞬,将自己隐藏進起身鼓掌的人群裏。
“躲一個賭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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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江勞斯:只要你抓不到我,你就抓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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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