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偶像

裴炀哭得悄無聲息,他愣愣地看着大熒幕,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流淚,也不知道自己在流淚。

直到身側的傅書濯有所察覺,扶過他的臉:“怎麽了?”

裴炀側眸看他,眼裏反着電影色彩的暗光:“我……我不知道。”

他有些迷茫,為什麽要哭呢……

好像是因為記不起來一個人的名字——是個不能忘記的名字。

傅書濯攬過他,輕聲安撫:“別哭,難受就別想了。”

全忘記也沒關系,永遠想不起來也沒關系,只要平安快樂就好。

傅書濯輕拍他背順氣,做好了裴炀随時翻臉不認人的準備,現在哭得帶勁,等會兒很可能就是一句“你怎麽又碰我?”

後排的觀衆笑聲不絕于耳:“哈哈哈老戴怎麽這麽可愛……”

裴炀受到感染,悲傷的情緒很快去了。失憶和生病帶來的好處之一,就是讓裴炀不會始終陷在同一種情緒裏不可自拔。

難過來得快,忘得也快。

沒一會兒他就被主演的糗相逗笑,臉色還挂着未幹的淚痕。

傅書濯給他擰開可樂:“喝點肥宅快樂水。”

裴炀往嘴裏扔了顆爆米花:“你才是肥宅。”

傅書濯:“……”

您這眼淚就像一陣風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裴炀:“這個男配為什麽不修剪一下鼻毛?”

傅書濯:“可能人設需要。”

裴炀:“哦……”

劇情到了男配跟老婆吵架這裏,家裏的貓以為他在欺負女主人,突然竄出來對他裆門精準打擊:“喵!”

熒幕裏的人捂着裆痛呼跳腳,熒幕外的觀衆哈哈大笑。

裴炀緊跟着一縮,感同身受地啧了聲:“我們要是吵架,灼兒幫誰?”

傅書濯避開危險回答:“我們不會吵架。”

裴炀認同地點點頭,他也不敢跟變态吵架,他可沒忘傅書濯還說過離婚就把他關小黑屋的言論。

他猛得一拍腿:“我早上忘記放貓糧了。”

傅書濯疼得眉頭一皺:“……我放了。”

裴炀:“你什麽表情?”

傅書濯深吸口氣:“你拍得是我腿。”

裴炀低頭看了眼,讪讪收手,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聊劇情:“他老婆好能忍啊,這都不離婚。”

裴炀有些回味,傅書濯大腿手感好像也不錯,跟灼灼的大雞腿有點像,很彈,又有力量……

傅書濯:“歡喜冤家。”

裴炀表示不理解:“結婚又不是用來吵架的,這樣朝夕相處多累啊。”

傅書濯勾唇:“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你也這麽說。”

年少的裴炀端坐在天臺上,扭捏地答應傅書濯告白:“雖然我們在一起了,但你不許總跟我吵架,最多半年吵一次……不,一年吵一次,超過就分手。”

一直到電影謝幕,傅書濯都不知道電影具體內容,所有心思都放在裴炀身上,怕他又突然傷感掉眼淚。

等彩蛋時影廳放起了片尾曲,裴炀倏地坐正身體:“這個片尾曲是誰唱的?”

傅書濯:“……邊也。”

問他為什麽能一口道出歌手的名字,還得謝謝裴炀這些年對他的耳濡目染。

裴炀有些震驚:“哪個也,也許的也?”

傅書濯:“嗯……”

沉浸在喜悅中的裴炀完全沒察覺出空氣的濃濃醋意,他拿出手機查邊也這個名字,附帶的照片确實是他所知的那個歌手。

他沒想到,在這個書中世界,也有和他那裏一模一樣的人,唱着同一風格的歌。

傅書濯起身:“沒彩蛋,走了。”

裴炀:“讓我聽完片尾曲。”

“……”

傅書濯怎麽都沒想到,裴炀連他都認不清,卻還記得那個邊也。

裴炀從高中時候就很喜歡這個歌手,雖然沒正兒八經追過星,但對方每一張唱片專輯都有收藏,每一首歌都耳熟能詳。

傅書濯眯眼:“喜歡他?”

裴炀随口嗯了聲,仔細聆聽。

傅書濯:“人家結婚了,你也結婚了。”

裴炀震驚:“什麽時候結婚的?”

傅書濯:“前年。”

那天裴炀被傅書濯“收拾”得很慘,原因是得知偶像結婚的裴炀跟朋友口嗨,說自己失戀了,冤種朋友就截了個圖給傅書濯。

當天晚上,卧室的暖燈亮了大半夜才熄滅。

片尾曲結束,裴炀還有些念念不舍,出來路上偶遇賣花的老太太,傅書濯拿了兩支玫瑰,一共二十。

裴炀別扭道:“老夫老夫買什麽玫瑰……”

他要是接着,多對不起先生,不接着,作為他現在的身份又會顯得很怪異。

傅書濯微笑:“買回去給灼灼玩。”

“???”裴炀震驚,“你也不怕戳死它!”

傅書濯細心地拔掉刺:“現在安全了。”

裴炀直接emo了,他覺得對不起原主。本來當初想的是,既然不能幫原主完成領養孩子的遺願,領養只貓當兒子也可以。

這下好了,直接招來一個貓形情敵。

一路上裴炀都在思考,把灼灼丢出去重新當流浪貓的可能性有多大……

算了,這樣太不負責任,重新找個爹也行。

傅書濯這哪是當爹,分明是小情.人。

上了車,傅書濯将玫瑰妥當地放置在扶手盒裏,還擺着個姿勢。

裴炀看似不在意,餘光卻一直控制不住地往那瞟,恨不得把玫瑰戳出洞來。

到了家,灼灼邁着小碎步出來迎接:“喵~”

傅書濯就要彎下腰,裴炀手疾眼快地去搶玫瑰,連說辭都準備好了:“這還是花苞呢,養養再給它玩——”

傅書濯高擡起玫瑰,由着裴炀伸手亂夠,腳下一個不穩就摔進他懷裏,他摟着人不給跑:“親我下就給你。”

裴炀眼神亂瞟:“不養了,我不要了。”

傅書濯:“那不行。”

裴炀被傅書濯捏住下巴,他吓得眼睛一閉,等了半晌才等來對方的悶笑。

傅書濯:“本來不打算親的,可你都閉眼期待了……”

他吻在了裴炀眼角,小貓黑長的睫毛掃得他很癢,溫熱的唇貼着肌膚慢慢移動,從眼角到臉頰,再到唇側。

裴炀終于回過神,猛得避開,被傅書濯親到耳朵。

“不行……”裴炀結巴地找拒絕理由,“失憶的我跟你才認識一周,太放浪了。”

傅書濯意味深長地哦了聲,他貼近裴炀耳朵:“可那天在會議室,你還對我硬/了……這不放浪?”

“那,那是……”裴炀卡殼了,他總不能解釋說那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跟他無關吧。

灼灼歪頭看着貼在一起的兩位鏟屎官:“喵?”

玫瑰終究還是養在了花瓶裏,小氣的裴炀把它拿到卧室的窗臺上,不給白貓任何玩/弄的機會。

下午吃過爆米花和可樂,裴炀現在一點不餓,但為了支開傅書濯,他還是眼巴巴地說:“我餓了。”

傅書濯一眼看穿他:“真餓了?”

裴炀:“嗯嗯。”

傅書濯眯眼:“吃不完的話要麽我給你塞進去,要麽我吃你。”

裴炀一抖,讪笑着溜進卧室門一鎖。不為別的,就是想查查偶像在這個世界的消息。

好奇怪……連得到的獎項都差不多。

傅書濯并沒有立刻做飯,他來到書房看着裴炀的電腦,打開同步的搜索記錄——

【邊也結婚對象是誰?】

【邊也最近的新歌——】

【邊也……】

每跳出一條搜索記錄,空氣中的酸味就會濃郁一分。

好得很,失憶了就不認識他,外面的三心二意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晚飯是鹽焗雞腿,再用檸檬生抽等調料攪拌在一起,聞着很香,就是……

裴炀一言難盡地擡頭:“你擠了多少檸檬汁?”

傅書濯:“冰箱裏的都放了。”

裴炀要是沒記錯,早上冰箱裏還有四個檸檬:“有沒有一種可能,它……”

傅書濯賦以死亡微笑:“不好吃?”

裴炀咽了下喉嚨:“好吃,也就億點點酸。”

他靈活的腦袋這時候倒是轉得很快,明明看電影的時候還好好的,但從片尾曲開始就不對勁了……吃醋?

裴炀跟逮着他尾巴似的得意一笑:“你是不是吃邊也的醋?誰還沒個偶像了,你偶像不還是姓湯的那個經濟學教授……”

“你怎麽知道?”傅書濯勾唇,傻貓總是不知不覺露餡,“不是失憶?”

當然是《張揚》提到過這個事,裴炀猛得咳嗽起來:“我不知道啊,就下意識說出來了,可能是本能記憶……”

他越說越心虛,給自己找補:“我在書房裏看到了很多他的書。”

傅書濯托腮:“萬一是你喜歡他呢?”

裴炀幹笑:“不像吧。”

傅書濯不逗他了:“湯教授跟邊也能一樣嗎?一個五十多歲,一個四十不到。我只是看看人家的書,你恨不得……”

裴炀:“什麽?”

傅書濯悠得住口,換了個說辭:“其實吧,你以前可讨厭他了,還說這輩子要是喜歡邊也自己就是豬。”

裴炀徹底噎住,這個豬他當還是不當?

但凡換個動物他也就忍了,怎麽可以拿豬立flag?

傅書濯悠悠道:“我今天想了一天,還是覺得我們一直這樣下去不是事。”

裴炀一怔,這是要離婚的意思?其實也好,這樣他就解放了,也許回不去先生身邊,但至少是自由身……

可他莫名有些失落,理不清來源。

“離婚就別想了。”傅書濯十指交錯,“但我們可以從認識、牽手、擁抱重新開始,再談一場戀愛。”

裴炀一噎:“談戀愛也得喜歡啊……”

“可你說過,你永遠喜歡我。”傅書濯夾起一塊酸得不行的雞腿肉吃掉,“要是不喜歡不起來,我就只能給你關……”

“好好——”裴炀是怕小黑屋了,他努力争取時間,“但談戀愛也得循序漸進對吧?不能一上來就接吻那啥……”

傅書濯睜眼說瞎話:“怎麽不能?我們在一起第三天就打本壘了。”

他憋半天不知道怎麽反駁:“您真刑啊……”

要不是看過原書,裴炀就信了,而且沒記錯的話,原主跟傅書濯在一起的時候還沒滿十八周歲。

信了傅書濯的邪。

“就這麽說定了。”傅書濯十分愉悅,“下周一我正式離職,到時候我們再去走走曾經走過的路,賞過的風景,你一定喜歡。”

裴炀心梗:“要不咱還是——”

傅書濯起身,對着餐桌揚揚下巴:“記得吃完,不然晚上我就吃你。”

裴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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