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偶遇

雖然空氣燥熱又難聞, 但兩人都很享受這個人群裏的擁抱。

大家都很忙碌,看手機、回信息,或者是沒睡好靠着扶手閉眼小憩, 沒有人注意他們。

裴炀悶在傅書濯頸窩, 難得大腦放空什麽都不用想, 只覺安心。

傅書濯雖然很想繼續抱,但還是怕裴炀暈得難受:“這一站附近都是公司,下去的人多,要不要搶個位置坐?”

裴炀擡起頭,那個故意接近的男的還在傅書濯身後, 對上他目光又尴尬地移開。

他本來不想坐下,但為讓這人離傅書濯遠點, 于是說“好”。

地鐵靠停, 他們旁邊那個座位的乘客剛好下車,傅書濯還沒來得及動,就被裴炀一個轉身按在座位上。

而不過兩秒的時間, 其它空座已經被一搶而空。

傅書濯擡頭:“你不坐?”

裴炀堅定搖頭, 他抓着扶手像英雄護美一樣擋在傅書濯面前,不許他人觊觎。

傅書濯無奈,早知道就不該問,繼續抱着才對。

懷裏一下子空落落的,他有點悵然若失, 也不知道裴炀下次主動是什麽時候。

“到了。”

傅書濯話音剛落,地鐵就因為剎車後勁猛得一晃,裴炀随着人群往前栽去, 幸好被他手疾眼快地拉入懷裏:“踩着沒?”

裴炀都沒反應過來, 一臉茫然:“什麽?”

傅書濯:“人多, 有沒有踩着腳?”

裴炀本想低頭看看,結果發現自己就差坐在傅書濯懷裏了,他連忙爬起來站站好,清咳一聲:“沒踩到。”

“那快下車,馬上關門了。”

傅書濯牽起裴炀的手往外擠,剛踏出門就聽到滴滴兩聲,随後身後傳來一道女生的驚呼:“小偷!他偷東西!!”

裴炀下意識回頭看去,發現那個偷摸靠近傅書濯的男人正在猛得往外擠,應該就是女生口中的小偷。

這人估計是慣犯,他特意趁着人群擁擠偷錢包,然後等地鐵即将關門時沖出去,這樣即便被發現了,物主也追不上來。

裴炀看他不爽很久了,直接伸出一腳,那人就絆了狗吃屎。

小偷踉跄地爬起來,威脅地揮舞兩拳:“少管閑事!”

裴炀脾氣上來了,诶嘿,他搞不過傅書濯,還搞不過一個弱不拉幾的小偷?

“我就管了,用你教我做事?”

傅書濯根本來不及攔,就被裴炀甩開手,上去就是一套十分不規範的擒拿手——

裴炀掌握不好力道,那人痛得直呼:“啊!放手!”

地鐵安保人員及時趕來:“怎麽回事!?”

傅書濯上前交接:“這人在地鐵上偷東西。”

“偷了你們什麽?”

“不是偷我們,是一個女孩子,她沒來得及追下車。”

地鐵已經駛入了隧道中,連尾巴都看不見了。

小偷還不服氣地瞪着裴炀,裴炀小聲罵他:“傻缺。”

安保人員:“……”

他是當沒聽到還是沒聽到呢?

“好了。”傅書濯好笑地拉開他,“交給人家吧,我們得走了。”

裴炀點點頭,還順便把掉在地上的贓物撿起來——一個挺厚實的錢包,裏面有現金和證件。

“謝謝你們,我們會報警聯系失主的。”

裴炀乖乖被傅書濯拉走了,上了扶梯他才猛得反應過來,身體不由一僵。

傅書濯擔心地捏捏他手:“怎麽了?不舒服?”

裴炀:“沒事……”

剛剛那男的是個小偷——由此可推,他之前靠近傅書濯并不是為了占便宜,而是傅書濯看起來比較有錢,所以準備偷東西。

最終得出結論——他理解錯了小偷的意圖,還給傅書濯投懷送抱。

他對得起先生,對得起原主嗎!

裴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他只能不斷自我催眠,就當給傅書濯護在了錢包,怎麽說也是他和原主的共同財産……

不對,傅書濯壓根沒帶錢包出門,他倆買地鐵票的錢都是臨時換的現金。

傅書濯試探地摸摸他額頭:“真沒事?”

裴炀不自在地躲開:“真沒事。”

傅書濯看他臉色也不像生病,這才沒有繼續追問。出了地鐵,他們就直奔商圈,去那家理發會所。

因為提前預約過,Tony老師早早等着了:“兩位今天想怎麽剪。”

裴炀念念不忘:“他剃寸頭。”

傅書濯:“……”

Tony老師看了一圈,認真評價:“傅先生的頭型不夠圓,寸頭可能沒短發好看,您頭型倒是挺适合寸頭,非常圓潤飽滿。”

裴炀:“……”

傅書濯忍笑:“你答應我,我就剪,怎麽樣?”

“答應什……”裴炀猛得住嘴,想起昨晚傅書濯說的,如果能多喜歡他一點,他就願意剪寸頭。

裴炀不理他了,對Tony老師說:“你給他剃光吧。”

最後兩人還是沒大換發型,只是将略長的短發修剪了些,看起來十分清爽。

裴炀因為頭發軟,剪得也比較慢,傅書濯就坐在旁邊托着下颌等他。

裴炀吹完頭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緊張:“醜嗎?”

“哪裏醜?”傅書濯失笑,“我們裴總全世界最帥。”

裴炀撇了下嘴,就沒必要問,反正在傅書濯心裏,原主就是最好看的。

傅書濯突然拿出一條項鏈一樣的東西,繞到裴炀身後。

裴炀有點懵:“這是什麽?”

傅書濯勾唇:“兒童節禮物,祝我們裴小貓永遠快樂。”

裴炀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六月一,他低頭看了眼,鏈子是皮質的,吊墜材質看起來很特別,是個長方形的牌子,冰冰涼涼。

吊墜正面由複古簡潔的花紋組成,是一條盤旋的蛇,正好是裴炀的屬相。

但反面,卻只刻了一個濯字,後面是一組傅書濯的電話號碼。

裴炀委婉道:“您覺不覺着,這有點俗氣?”

“哪裏俗?”傅書濯給他調整位置,“現在小年輕都喜歡這樣。”

裴炀嘟囔:“跟狗鏈似的。”

傅書濯垂眸給他扣戴,眼裏有些悵然,語氣卻依舊輕松:“戴我們裴哥身上,怎麽也是貓鏈。”

其實很多阿爾茨海默症患者身上都會佩戴該類身份牌,上面會寫上家人的聯系方式,以便他們發病出走時,好心路人能及時聯系上家人。

傅書濯只是将不太好看的牌子換了一個形式給裴炀戴上,盡管他有些接受不了,卻還要做好以防萬一的準備。

“我做了一對。”傅書濯擡眸,笑着拿出另外一塊。

外表跟裴炀的差不多,他倆一個屬相,只不過牌子後面是裴炀的名字和手機號碼。

裴炀一樂:“你這是貨真價實的狗牌。”

傅書濯:“……”

貓嘴裏吐不出象牙。

裴炀積極道:“我幫你戴。”

因為算是男士吊牌,沒有女士項鏈那麽纖細,他們戴着也不突兀,反而确實很像二十多歲的小年輕,潮流潮氣。

“哪裏好看了……”裴炀嘴上嫌棄,到底還是沒摘下來,由着傅書濯拉出理發店。

“回家嗎?”

傅書濯:“帶你去運動運動。”

這裏是個俱樂部,原主和傅書濯在這裏都有會員,主要有時候為了談項目會來這裏。

俱樂部裏項目很多,也是他們這個圈層交朋友的主要方式之一,會員大多家世差不多,也容易志同道合。

但裴炀沒想到,那麽多娛樂項目裏,高爾夫,射擊,射箭等,傅書濯偏偏選了個羽毛球。

兩人換上早先存在這裏的運動裝,站在球網兩端。

傅書濯揚唇:“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裴炀抓住球拍:“快點。”

傅書濯抛起羽毛球,擡手一揮,裴炀迅速移動位置,重重回擊!

傅書濯從容回拍:“今天這麽兇?”

球場上還有別人,這裏都是開放式的,除了他們還有不少人在打,好幾個他們都認識。

打了不到半小時,裴炀就出了一身汗,軟軟的頭發貼着額頭,不過運動後氣色很好,裴炀頂着紅潤的臉說:“頭發白洗了。”

傅書濯:“晚上我幫你洗。”

裴炀呼出一口氣:“有點累,休息一會兒。”

一滴汗液順着他額頭路過臉頰,再到下巴,脖子鎖骨都泛着汗水的光。

傅書濯拿紙給他擦汗,從額頭開始往下,裴炀緊張得呼吸一停:“你別——”

傅書濯玩賴:“我沒碰你,是紙在碰你。”

裴炀:“……”

他別開視線,随傅書濯擦過耳際和脖頸,只是紙巾所過之處都像觸電一樣酥麻。

“我想喝水。”

傅書濯将紙巾丢進垃圾桶:“我去買。”

不遠處有水吧臺,傅書濯剛走,裴炀就看見一道令人讨厭的身影從出口進來,跟旁邊的男人有說有笑。

“您說得對……”尚卓看了一圈,“人有點滿呢。”

“看看能不能找人拼個網。”

裴炀預感不妙,起身就要往傅書濯那邊走,結果就被叫住了。

“裴總?”

叫住他的還不是尚卓,而是尚卓身邊的那個男人。

“好巧啊,裴總一個人來的?”

裴炀只能轉身,硬着頭皮對付:“和傅總一起來的。”

《張揚》裏雖然把原主跟傅書濯之間的事情描寫得很詳細,但無關緊要的人都沒提到,裴炀完全不知道眼前這號人是誰。

幸好傅書濯一直有注意他的動向,及時回到身邊:“是挺巧,王董也來打球?”

王起嘉笑眯眯地介紹:“對,帶我新招的秘書來玩玩。”

尚卓微笑地站在一邊,完全看不出尴尬。

裴炀怕多說多錯,幹脆不講話,只想這兩人趕緊走。但怕什麽來什麽,王起嘉果然跟傅書濯提了蹭一下場地的事。

王起嘉還是笑臉相迎:“打打雙人羽毛球怎麽樣?”

傅書濯:“好啊。”

裴炀:“……”

最讓裴炀生氣的是,本來他以為就算打雙人,也是他跟傅書濯在一邊打爆尚卓狗頭,結果那個王起嘉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非要跟傅書濯站一邊。

顧忌這個人跟公司是不是有合作,裴炀生氣都不能表現在臉上,只是球打得特別兇,全程也一句話不和尚卓溝通。

而對面的傅書濯和王起嘉似乎還相談甚歡,因為離得遠,裴炀根本聽不清。

傅書濯哪裏不知道小貓生氣了,只想趕緊結束:“王副總是想跟我說什麽?”

王起嘉沒點明:“我聽說裴總生病了?”

傅書濯心裏一沉,果然是尚卓說了什麽。他面上不動聲色:“誰都不是鐵打的,一年到頭總有點小打小鬧的發燒感冒,很正常。”

“這倒是。”王起嘉意有所指地說,“不過傅總這招人的眼光可不太行,下次可千萬看準了。”

傅書濯:“既然人不行,您怎麽把他收了?”

王起嘉笑了:“閑來無聊,總要找點樂子。”

兩人将面前的球拍回,都是明了一笑。

大家都是聰明人,王起嘉明擺着已經知道裴炀患病的事,但并不打算跟他們對着幹,說這番話也只是為撈個人情。

至于為什麽招尚卓進公司,那就是他私人的事了,畢竟尚卓确實長得不錯,可以滿足他某些不能明說的癖好。

“差不多到這吧。”傅書濯沒接這球,他彎腰撿起,“再不結束晚上回家我該跪鍵盤了。”

王起嘉哈哈一笑,對對面的尚卓招招手:“走了,我們去攀岩,這羽毛球打着沒意思!”

尚卓笑着應下:“來了!”

可經過裴炀的時候,他卻低聲說:“裴總對我擺什麽臉色呢?當初不是您給的機會讓我接近傅總嗎?”

裴炀皺眉:“你什麽意思?”

尚卓笑容不變:“我想了這麽久才明白,您當初為什麽願意留下我做他的秘書——”

“也不知道該對您說可惜還是恭喜,結局沒按您想象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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