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演奏欲望

林天佑狂奔回家後，把幾袋食物和日用品扔到地上，然後跌坐靠在牆邊，捂住心口喘氣。剛才真是太可怕了，他果然是惹那個帥氣的人生氣了，希望那人不會恨他。林天佑抱着膝蓋，一想到自己又要被恨了，就心裏難受。

雖然這麽多年來一直被人怨恨，但還是會很傷心啊。

細碎的抽泣聲在寂靜的房子裏響起，沒有人去理會，也沒有人注意到，就如前生一樣，他一個人躲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發洩心裏的痛苦。

第二天一早，林天佑吃過早餐後，便開始練習唱歌。雖然他的音樂一直被人鄙視，似乎沒有人喜歡他的音樂，但他還是每天都會練習唱歌。這裏沒有鋼琴，他就在桌子上空彈，練習手指的靈活度。而且，他每天都會有幾次練習唱歌的時間，其實也遠遠不止這些。他還會不時進行咬字練習，即使不說話，他也在思考音樂的事情。例如怎樣才能唱得更好，怎樣才能演奏得更動聽，如何能把歌曲的心情表現出來等。可以說，碰上了音樂，他就是個瘋子。

林天佑做了幾次深呼吸，以‘絲’為練習音哼出了兩首歌。接着做了幾個長連音和強跳音的練習，然後進入發聲練習。他先開了聲，以‘ＭＡ’循環Ｄ、Ｒ、Ｍ、Ｆ、Ｓ、Ｆ、Ｍ、Ｒ、Ｄ這幾個音節，一直上升到極限才停止。

之後，他試唱了兩首歌，确定自己進入狀态後，便拿了錄音筆，站房間裏的長鏡子前面，選了一些不同難度的歌來進行練習。他聽過自己的錄音後，便再把不完善地方重複練習，直到順暢為止。

完成一連串的個人訓練後，他才喝了杯水，坐在沙發上休息，早上的練習暫時告一段落。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了黑色的收音機，收聽裏頭的節目。才剛打開收音機，金發青年的歌聲就徐徐響起。

“過去迷失在時間裏，未來迷失在夢想裏……”

林天佑坐直身體，眼裏閃着驚訝。他撲到收音機邊上，雙手抱着這部黑色的冰冷機器。

這不就是昨天在公園裏聽見的曲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電臺節目裏頭？

“……最後我向夢想敬禮，不管困難繼續前進。”

聽到這裏，林天佑真的呆住了。沒等他思考，音樂便結束了。這時，收音機裏響起節目主持的聲音：“再次謝謝組合飛空的演唱。對了，聽說這首歌是由盛賢編曲，淩冽填詞的。那麽，是什麽讓你們有這樣的概念，之間又有沒有出現難處？盛賢先說吧。”

“這曲在我的腦裏突然就出來了，毫無預警的。所以說，靈感這種東西真是很奇妙。”

“是這樣啊，那麽淩冽呢。”

“這個詞的主題我想了很久，最後定了向夢想奔跑。填詞的時候曾經出現了一些問題，不過因為某人的幫助，最後還是解決了。”

“嘩，我們可以知道是誰幫了大名鼎鼎的淩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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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咦，這麽奇怪？似乎有些故事啊。”

“說起來，他是個挺有趣的人呢。在我煩惱的時候出現，解決了我的困難。就是這歌最後的那句歌詞啊，我想了很久，都沒有句合心意的，所以我很感謝他。雖然不知道他有沒有收聽節目，但我還是先說一句，謝謝你。”

林天佑整個人愣在原地，抱着收音機的手猛地松開。收音機立刻就掉回桌子上，發出一聲撞擊聲。林天佑顫了一下，立就縮在沙發上，抱住膝蓋，把臉埋進去。

這個叫淩冽的人原來是明星啊，他竟然對明星這麽不禮貌。雖然他對自己說了謝謝，但那一定是客氣的說話了吧。從前也是這樣，黃老師的稱贊都是為了不傷害他的心情。所以，他不可以因此而高興的。

“……這樣啊，今天能夠請到全國人氣組合飛空上來真是太好了。下次我們将會請來一位當紅女明星葉薇上來，請大家繼續關注。”

收音機播出一節輕快的音樂，不消一會，就進入其他的節目。然而，卷縮在沙發上的林天佑沒有任何的動靜，身體顫個不停。

這天之後，林天佑不由得對淩冽的事情在意起來。以至他的生活裏，除了練習，就是在關注淩冽的事情。

他本來沒有想要這樣的，但是每次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又是在聽淩冽的歌，在留意淩冽的信息。他很羨慕淩冽能夠這樣随心所欲地透過音樂表現自己的心情，雖然淩冽的音樂裏總有會浮現出一些微妙的不滿，但是被他唱的歌曲都很高興。

站在ＣＤ店旁的他閉上眼睛，專心傾聽裏頭傳出來的歌曲。這就是上次在電臺節目聽見的《奔向夢想》。奇怪的是，即使這首曲裏還是載着淡淡的不滿感，但是比起從前的歌聲多了一點喜悅。林天佑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連自己正站在街上的事情都忘記掉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到肩上被人輕輕一拍。

“你是上次在公園裏的……”

林天佑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一臉如臨大敵似的。才剛看見那金發的帥氣身影，眼睛瞪得大大的，立刻就壓低了鴨舌帽，跋腿就跑。

“喂，你等一下！”淩冽壓低了聲音叫道，卻不料林天佑聽見後跑得更快，轉眼間連人影都不見了。他無言地站在原地，扶了扶墨鏡，拿出手機對着黑屏照了照，喃喃自語，“我真的這麽可怕嗎？”

那邊全力逃跑的林天佑終于停了下來，他撐着牆壁喘氣，心跳難以平複。淩冽怎麽會在這裏出現？實在是太突然了，他什麽都沒有想就跑起來了。

他臉色一沉，頭上湧出黑雲。現在淩冽一定會讨厭他了，他連話都不好好說就逃了，一定要被讨厭了。想到這裏，林天佑吸了吸鼻子，捂住了眼睛。

“你沒事吧？”

林天佑被這溫和成熟的聲音吓了一跳，擡起紅紅的眼睛，又想要跑掉。

這次，對方似乎早就料到林天佑會逃跑一樣，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臂，笑着把快哭的小兔子拖進店裏。這時，全身顫抖的林天佑才發現自己被拖進了琴行。他吃驚地看清楚綁架他的男人，發現那便是經常想要招待自己進店參觀的老板。

“那個，你好像很辛苦的樣子，要不要喝點水？”男人微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親切一點，希望這樣就不會把林天佑吓倒。

不過，他的舉動顯然得不到預想中的效果，因為林天佑聞言後，害怕得連嘴唇都在發顫，看着男人的眼神活像是要被殺了一樣。林天佑也确實有類似的念頭，他不知道男人為什麽把自己拖進來，所以一直在心裏數自己做過的事情。這麽一數，他便覺得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十惡不赦。

男人一臉苦惱，沒想到一向被人親近的自己還會被這樣抗拒。他想了一會，目光自然地落在林天佑經常來看的純黑色的斯坦威鋼琴上。他笑了笑，放開林天佑，坐在琴座，雙手放在純白色的琴鍵上。下一秒，悠揚悅耳的音樂便從鋼琴傳出。

這是一首柔和的慢曲，用這樣清亮的琴音彈奏出來，仿佛是清涼的風，很是怡人。

林天佑漸漸地停止了發抖，眼神閃爍，被音樂吸引了的他不由自主地盯着男人。男人的琴音很柔和，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但要是仔細聽的話，就會發現琴音裏載着淡淡的銳利，就像是入鞘的寶劍一樣。

他的眼睛冒出了亮光，心跳依然很快，但已經不再是因為恐懼不安，而是因為羨慕和激動。

男人分神留意林天佑，在看見他安靜的樣子時，淺笑起來，繼續演奏。這時，幾個正在琴行裏選購小提琴的客人停住了動作，轉身欣賞店主的表演。

琴聲在琴行中徊響，帶着希冀的音樂流進林天佑的心裏，使他緊皺的眉頭松開了。這首樂曲帶着淡淡的希冀，叫人心感愉悅。

“咚，咚咚－－”

林天佑敏銳裏抓住了兩個不自然的琴音，那是一個有難度的快速音，聽起來像是手滑了一樣。他不禁瞄向男人的右手臂，似乎發現到什麽一樣。不過，其他人似乎聽不出這個微小的問題，還是露出陶醉的樣子。

一曲終結後，店裏的客人忘了自己本來要做的事情，懷着開心的心情離開了琴行。男人也沒有介意客人就這樣離開了，只是溫和地看着林天佑：“心情好一點了嗎？”

林天佑沒有注意到男人的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盯着他的手臂，忍不住詢問：“您的手臂……”

男人的臉上閃過一瞬的驚訝：“你怎麽知道的？我手上的傷。”

林天佑縮了縮肩膀，不敢不回應，于是結巴着道：“琴音……在中、中段的時候，有、有兩個快速的升ＦＡ音，那裏好像……滑了一下。”

男人聽完後，笑了起來，一點都沒有要生氣的樣子。他看了看林天佑那發顫的修長手指，意味深長地道：“小弟弟，我現在已經沒可能完美地彈奏這曲了，我這裏有琴譜，你可以為我彈奏一次嗎？用這部鋼琴。”

林天佑立刻用力搖頭，害怕得後退：“我、我不行的，這樣美麗的琴被我一彈，就會影響了它的價值。”

男人笑容不減。這孩子第一件事不是說自己做不到，而是怕影響鋼琴的價值，看來他果然是遇上了有趣的事情了。

“我相信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的，所以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嗎？現在，只有你能讓我再完整地聽見這首樂曲的了。”說着，男人把手放在琴鍵上，輕按了一下。

‘咚－－’

林天佑愕然地盯着男人，心跳的聲音在聽見那響亮的琴音後不斷擴大，仿佛在他的耳邊跳着一樣。他的手指在顫動，但那已經不再是恐懼的表現，而是激動。

他的身體在叫嚣，在對他說‘想要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