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三朵花花
尤蟄不敢想,此時的小花會是什麽情況。
一想到小花的根莖被折斷了,尤蟄就雙目赤紅,一向澄澈的眼瞳也泛上了紅血絲,整個獸都陷入了無盡的恐慌與狂暴中。
力量也被情緒激發。
巨獸很快就抵抗不及。
可尤蟄還覺不滿。
是眼前的巨獸害得小花受傷!
他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他。
這麽想着,尤蟄攻勢更猛,整個獸直接将巨獸撲倒在地。
兩獸很快厮打起來,你來我往。
直到巨獸吸入迷煙太多,加上尤蟄毫不留情的打擊,終于失去了動靜。
距離尤蟄冷靜下來後,已經又過了好一會。
“小花……你還好嗎?”尤蟄顫抖着聲音,輕聲道,像是怕聲音大一點都會驚擾到脆弱無比的小花。
可這一聲注定是得不到回應的。
而尤蟄又怎會死心……
“落,你怎麽樣了……你別不說話,我害怕……”到了最後,尤蟄的聲音仿佛低近了塵埃裏。
以前被部落驅逐,他都沒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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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他知道了“害怕”的情緒是怎麽樣的,只希望以後再也不要由小花帶給他。
“落,你說過要做河蝦給我吃、還說要帶我去看大海、看高山,交更多獸人朋友……只要你醒過來,我們立刻就走……”
尤蟄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說話能力在情急之下得到了巨大提升。
他此時被濃濃的悲傷氣息所籠罩着,一邊的黑猿族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猶豫着走上前來。
“她說不定只是中了迷煙草,明天就能醒了。”
尤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腦子裏還記着剛才突然竄出的黑影。
轉過頭,兇狠地盯着黑猿族長,厲聲道:
“是你!”
黑猿族長被這一眼看得渾身發冷,但尤蟄能說話,就表示了他和無知無覺的巨獸不同,不會肆意傷人。
他稍稍放下心,否認得極快,賣隊友也極快。
“不是我,我虎大。”
他手指的方向,是被尤蟄拍飛,現在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大老虎。
見尤蟄要走過去的樣子,他終是不忍心,想再搶救一下。
“我剛才說,你的花可能沒事,只是吸了迷煙草暫時醒不過來而已。”
聞言,尤蟄腳步頓住了,兩秒後,調轉了方向,朝他和蘇清落的木屋走去。
黑猿族長見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搶救成功。
黑猿族長走過去,罵罵咧咧地将虎大抗在了肩上,起身的時候還踉跄了一下。
迷煙草依然很濃郁,他剛進來都受不了。
他将虎大的嘴掰開,看了一眼,當即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虎大這孩子也是狠,居然用了咬破自己舌頭的方式來迫使自己在迷煙草中清醒。
雖然差點連累了他們所有人,但這份狠厲是其他獸人都沒有的。
他能保就保吧。
……
當夜,留下的獸人在迷煙散去後,就兵分兩路。
一些獸人去找不知被巨獸藏在哪個角落的幼崽們,另一些獸人則是“趁巨獸病要巨獸命”,當場就把巨獸肢解了,你一塊我一塊地開始分肉。
準備之後在部落裏大肆慶祝一下。
雖然巨獸不是他們殺的,但他們見證了一場生死之戰,說出去都是前所未聞的。
……
黎明時分,太陽初露,這隊獸人也終于鳴金收兵。
帶着失而複得的幼崽們和大塊的巨獸肉,滿載而歸地回歸部落。
和這邊一派歡慶場面不同的是,尤蟄幾乎一夜未睡,天剛亮,就開始锲而不舍地呼喚小花。
“落……”
“小落……”
“小花……”
“落落……”
每叫一聲,尤蟄都想象着蘇清落下一秒就會醒過來,然後抱着他的脖子,歡欣雀躍地對他說:
“蟄蜇,你還是第一次這麽叫我!我很喜歡,以後都要這麽叫我哦!”
但回應他的,有清晨鳥兒不厭其煩地鳴叫、有其他原始獸的叫聲,唯一沒有的只有小花的聲音。
尤蟄耐着性子,回憶起上次小花幾乎也是中午才醒。
而現在太早了,小花還沒睡醒,待會就會自然醒來。
小花會不會有點渴了?
去河邊給小花澆點水吧。
這麽想着,尤蟄站起了身,踩着清晨濕漉漉的草地,一步一步向河邊走去。
給小花澆完水後,尤蟄按照教給她的方法,咬下幾顆長勢茂盛的澡豆莖稈,一氣兒在嘴裏機械地嚼了嚼,然後吐出來,再用河水漱了漱口。
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尤蟄都趴在河邊的草地上等待小花醒來。
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先不要去打擾小花,小花會自己醒來的。
……
太陽高懸天空正中的時候,小花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尤蟄心裏的恐慌也逐漸擴大。
他終于耐不住地出聲了。
聲音是與巨大身軀極為不符的輕柔:“小落,你還沒睡醒嗎?已經中午了……”
回應他的還是一片安靜。
“那我等會再叫你……”
說完這一句,尤蟄又不出聲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臨。
尤蟄感受着晚秋空氣裏的涼意,擔心小花會冷,于是回了山洞。
山洞比木屋遮風能力強,但缺點是更加漆黑。
尤蟄睜着眼,靜靜地趴在涼透了的泥土地面上。
和小花給他準備的朵絨墊子一點也不一樣,又硬又冷。
尤蟄十分不适應地怎麽也睡不着。
他想和小花說說話,但又怕打擾了小花睡覺。
算了。
就讓小花再睡一晚吧。
明天一早他無論如何都要叫醒小花。
……
又是一夜睜眼到天明,天蒙蒙亮的時候,尤蟄就開始了他的叫醒活動。
“小落小落……小花小花……你都睡了兩天了,我一直都沒吃飯,你快醒來帶我去找吃的好不好。”
蘇清落依然沒有回答。
尤蟄也不氣餒,繼續和蘇清落說着從前蘇清落醒着時,不會主動說起的話。
可漸漸地……
始終得不到回應的尤蟄,再也不能繼續騙自己了。
小花是真的受傷了。
和上次因為迷煙草陷入昏迷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其實一開始,尤蟄心裏就隐隐有了猜測。
當時那一聲脆響,他聽得再清楚不過。
兩天裏,他只當小花在睡覺,不刻意叫醒,也是抱着僥幸的心裏。
而現在這種幻想全然破滅了,尤蟄甚至不敢想以後沒有小花的日子該會是怎麽樣的。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小花已經融入了他的生命。
他所想象的以後,都是和小花在一起的。
真的……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救小花了嗎?
尤蟄了無生氣地趴在地面上,獸瞳空洞,無比喪氣。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一般,一個鯉魚打挺梗起了脖子。
他想到了一個人——
族醫!
部落裏受傷的獸人都是他治療的,說不定他會有辦法救小花!
尤蟄也顧不上會不會在其他獸人面前露面了,當即以最快的速度向部落狂奔而去。
……
同一時間,部落裏的慶祝活動如約舉行。
巨獸的腦袋被放在空地中心,一個類似祭臺的位置上。
四周燃起篝火,巨獸肉放在上面烤得滋滋冒油。
除了傷勢較重的獸人,其餘獸人都聚集在了這裏,在一片歡聲笑語中載歌載舞,好不快活!
而尤蟄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闖入的——
見過尤蟄的獸人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數都是沒見過的。
因此陡然間看見一只類似“巨獸”的闖入,前一秒還在歡慶的獸人們立馬四散逃竄開來。
只有黑猿族長和幾個見過尤蟄的獸人留在原地。
人流中,虎大不甘心地朝尤蟄頭頂的地方看了一眼,耳邊是族長讓他再見了尤蟄一定要躲遠點的勸告,最終還是消失在了人群中。
尤蟄也不廢話,直接了當提出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落沒醒,找族醫。”
黑猿族長一驚,心知這事情大了。
擔心尤蟄找麻煩,他自然是對尤蟄的要求順應無比,立馬就帶着尤蟄往族醫的屋子走去。
族醫被尤蟄的樣子吓了一跳,但他好歹年紀夠大,遇事也多,再加上是族長帶來的,于是強壓下心中對巨獸的害怕。
兩股戰戰也不知是年紀太大了還是在害怕的緣故。
“驢栖,你……給他頭頂的花看看吧。”黑猿族長低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了來意。
族醫懷疑是自己年紀大聽錯了。
他人都不一定能治好,讓他治一朵花??
因此,他不可置信地再問了一遍:“族長,我年紀大了,耳朵不行,你能再說一遍嗎?”
黑猿像是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但尤蟄在旁邊等着,他還是再重複了一次。
“這位……”黑猿看了尤蟄一眼,不知道如何稱呼他。
尤蟄也算是幫了他們部落的大忙,總不能還“巨獸巨獸”地叫吧,黑猿族長的本意是尤蟄自己介紹一下。
但後者像是完全沒看見他的眼色,自顧自低聲嗚咽着,伏低身體,爪子擡起像是想碰一碰自己頭頂的花,但又不知從何下手。
好吧。
黑猿族長歇了這心思,繼續道:
“他頭頂的是靈花,之前可以變成人型 ,但昨天和巨獸打鬥的時候,一不小心受了傷,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一直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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