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六朵花花
尤蟄最後還是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蘇清落。
“落落, 我在這兒聞到了猛獸的氣息。”
蘇清落一愣,懵懵地低下頭看向木栅欄缺口地方。
木栅欄不高,也就七八十厘米的高度, 此時一整排全向內側倒去。
說是被獸類壓倒的也說得過去。
雖然在自然界, 物競天擇,這種現象很正常。
但蘇清落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象:是不是自己當初沒有把雪團子帶回山洞豢養起來, 他會活得久一點。
其實也不一定……
蘇清落心裏還是無法避免的酸澀起來,與愧疚一起,滿滿的積壓在心裏,很是難受。
為什麽不好的事總要接連一起發生呢?
尤蟄心裏也不好受。
較之蘇清落他的愧疚更甚。
他想,要是他每天記得來給兔子喂食, 或是把兔子一起帶到山洞裏, 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
一時間, 誰也沒有說話,沉浸在各自的情緒中。
最後還是蘇清落打破了這陣沉默。
她說:“蟄蜇, 達爾文爺爺說過‘物競天擇, 适者生存’, 我們改變不了大自然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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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她的花期也總是有結束的一天。
……
第二天早上, 蘇清落一覺醒來時,尤蟄還睡着。
呼吸平緩,像是在做夢一般, 時不時還會動一動爪子, 嘴裏嗚咽幾聲。
蟄蜇這段時間因為擔心她, 肯定沒好好睡覺。
蘇清落心想。
在她還來不及欣賞一會蟄蜇的睡姿時,然後就發現了另外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她的花瓣開始脫落了。
尤蟄起伏的腦袋處的黑色鱗片上, 靜靜地躺着三枚孤零零的水紅色花瓣葉。
其中有一片帶着棕褐色的枯黃, 其他兩片均還是嬌豔鮮嫩的樣子。
她以前見過自然界的普通花朵也會掉落花瓣。
也知道那是正常現象。
但她自從來到這裏後, 就沒有脫落過哪怕一片花瓣或是葉子。
這也是昨天羊西哥的雌性說,讓她給掉落的花瓣或葉子給羊西治療時,她沒有應下的緣故。
因為她知道,沒有自然掉落的花瓣,那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她身上取。
她不知道從今天開始,她掉落的花瓣意味着什麽。
或許是正常的凋零現象……
也或許是如同現世中癌症初期的病患脫落頭發一樣……
蘇清落就這麽靜靜地看着那三枚花瓣,腦海中思緒萬千。
就在這時,尤蟄也醒了過來。
其實他醒的并不晚,相反比較蘇清落昏迷前的那段日子,他自從蘇清落昏迷那一次後,每晚都不能安睡。
從前會是蘇清落小心翼翼地叫醒他。
而現在也變成了,他低聲叫醒小花。
“落落,你醒了嗎?”
“嗯嗯。”
雖然心情低落,蘇清落也還是第一時間回應了尤蟄。
“那我們現在出去曬太陽嗎?”
因為時間還很早,此時太陽并不熱烈,尤蟄昨天就暗自決定了以後要更多地帶小花曬太陽。
但此時他還是選擇詢問一下小花的意見。
離山洞口并不算近,蘇清落望着前方一方狹窄的天地。
心想,也不知道還能曬多少天的太陽。
于是她很爽快地答應了。
但随着尤蟄起身的動作,蘇清落眼睜睜地看見尤蟄頭頂的那三片花瓣葉開始下滑。
她還來不及阻止,其中就有一片滑向了前方,尤蟄臉的方向。
尤蟄當即感覺到一片陰影落在了睫毛上,遮住了一部分光線。
他奇怪地低下了頭,陰影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正好是那片帶着枯黃的花瓣。
尤蟄沒有說話,一時間山洞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先開口的依然是尤蟄。
“是為了救羊西嗎?”
“……不是。”
到了現在,蘇清落也沒什麽隐瞞的必要了。
事實就是她沒有勇氣為了朋友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那她也不能冒領這個美名。
尤蟄聯系這兩天蘇清落的異樣,像是明白了什麽一般,問了一個毫不相及的問題。
“落落,你還能變成人形嗎?”
蘇清落被問得一怔,半響如實說道:“……不知道。”
尤蟄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但他心裏更悶地難受了,他第一次覺得連呼吸都有些窒塞。
他沒有說話,蘇清落也不知在想什麽。
最後蘇清落啞着聲音問了一句:“蟄蜇,你說我要是快死了,是不是用自己去救羊西哥更值得?”
“……不值。”
在蘇清落看不見的視角裏,尤蟄眼前氤氲上了霧氣。
聽蘇清落這麽說話,他有一種眼睛裏的滾燙随時會滑落下來的感覺。
“小花,我不想你去救他。”
雖然羊西是你的朋友,但你是我的唯一。
尤蟄心裏默默想着,又擔心小花覺得他冷漠,于是忐忑地補充了一句。
“落落,我會每天都帶你曬很多太陽,好好給你澆水。你要是想去其他的地方,我也可以陪着你。羊西那裏,我們可以去大部落找族醫給他治療。”
所以,你也不要放棄自己好嗎?
……
尤蟄小心翼翼地捧着蘇清落掉落的花瓣,朝部落走去。
剛才他已經和小花商量好了。
掉落的這些花瓣可能對羊西的病情有用,也正好能給他們去大部落找其他族醫預留一段時間。
但當他們走到羊西的屋子前時,卻遇見了另外一個客人。
黑猿族長剛好從屋子裏出來,看見他們是明顯一愣,接着就是一副有話要說卻難于開口的模樣。
“你們來了?”羊西的雌性也出來了,看見他們很是意外,但依然抖着聲音打了個招呼。
即使昨天還和他們有過一次不歡而散。
“我們能看看羊西哥嗎?”蘇清落問。
羊西的雌性自然是答應的。
雖然不知道蘇清落和尤蟄此次來的目的,但她想,讓他們看見羊西現在的情況了,說不定就會同意救人。
于是蘇清落和尤蟄來到了石屋門前,尤蟄進不去,于是倆人就只能趴在門口往裏看。
好在屋子并不大,一眼望去,羊西就躺在裏面靠牆的獸皮墊子上。
濃郁的傷口腐爛酸味混雜着不知明草藥的氣味迎面撲來。
因為傷勢太重,羊西變成了完全獸型的狀态,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腹部瘡口并沒有結痂,而是黑乎乎一大片和羊毛黏在一起。
當目光落到羊西缺了的羊角處和羊蹄處時,蘇清落心頭狠狠一跳,難言的感覺泛上心頭。
“為什麽不把傷口處的羊毛剔除?那樣會影響傷口恢複。”蘇清落蹙眉說道。
還是說這裏有獸人不能剔除獸毛的禁忌?
羊西的雌性一怔,他們只是單純覺得剃了獸毛會不好看,實際沒有什麽禁忌,于是忙不疊地應下了。
很奇怪的是,他們說這些的時候,黑猿族長一直留在這裏。
一句話也沒參與,但就是時不時拿眼神看一看尤蟄又看一看蘇清落。
不是蘇清落把人想得太壞,而是黑猿本來就有前科。
之前還帶獸人來圍攻山洞,就為了得到靈花。
之後森林深處那次,她也不是完全沒印象,隐約記得是遭了偷襲,尤蟄才會一時沒顧及上。
而在場除了巨獸、她、尤蟄,就只有黑猿帶來的獸人了。
或許不是他做的,但蘇清落并不能确定偷襲的獸人是不是得了他的指示。
所以現在,她不好當着黑猿的面把花瓣給羊西的雌性。
否者最後,這些花瓣還能不能用到羊西身上,她不确定。
主人家不是她,她不好多說什麽,尤蟄自然也不會開口。
最後還是羊西的雌性隐約知道了蘇清落的來意,然後開口逐客道。
“族長,你回去照顧猿花吧。他們……應該只是來看看羊西。”
雖然她再清楚不過黑猿留在這裏的原因,但為了救自己雄性,得罪族長又算什麽呢。
黑猿一聽,當即就不願意了,說道:“我也有事找他們。”
???
蘇清落和尤蟄的視線齊刷刷落到了黑猿身上,後者緊張地縮了縮脖子,是和昨天羊西雌性如出一轍的畏縮加勇敢的矛盾體。
他剛要開口,話頭就被打斷。
“族長!”羊西的雌性急了:“羊西他就快死了!”
“我知道!”黑猿情緒也上來了,幹脆不管不顧地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羊西他已經是個成年雄性了!但猿花還那麽小,更是部落裏珍貴的雌性,救她不比救羊西更好嗎?”
黑猿族長聰明如斯,近幾天更是一直關注着尤蟄和蘇清落的動向。
昨天他們來過這裏,和羊西雌性的對話他都聽到了,而今天再來,目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羊西就不好嗎?他給部落種了這麽多年的朵絨,幾乎沒有休息過!而你們每次分的那些肉,更是不夠我家崽子一個人吃!他沒時間出去捕獵,所以一直吃的森林裏的野果、植物。他為部落做了這麽多,難道不值得被救嗎?
就因為你的崽子是雌性,羊西就要放棄活下去?明明他們和羊西才是朋友!”
自古雌性不好惹,就算對方是地位極高的族長,羊西的雌性也絲毫不客氣。
而聽完這些,蘇清落想起了某次羊西給他們帶咕嚕獸肉時,說過一句:
部落給他分了不少……
原來那只是一次特殊情況,而羊西卻全拿給了他們……
作者有話說:
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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