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六十朵花花

越往近走, 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其中一道聲音空靈清脆，似乎是在唱歌，歌聲悠遠惑人。

而另一道聲音與其說是應和, 倒不如說是吱哇亂叫一氣更為貼切。

很快, 唱聲便停了下來，取代之的是一道略微氣急敗壞的質問。

像是教養的小少爺耐心告罄一樣, 帶着些微惱怒。

“你怎麽這麽笨啊！”他道，“教了你這麽多遍了還是學不會。”

對方則是有些委屈地“嗚”了一身，小心翼翼，帶着讨好。

“好吧好吧，你別拱我了, 我再教你就是了, 這真的是最後一遍了！”

然後, 歌聲便再次響了起來，伴随着奇奇怪怪的叫聲與之應和。

蘇清落這會兒離得近了。

她看見了岩石下的海面上蕩漾着一圈圈的水波, 而騷動這些水波的則是一條粼粼發光如夢似幻的魚尾！

蘇清落心中有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想。

她趴着岩石, 小心翼翼地探頭往下方看去。

就看見了兩個見所未見的碳基生物！

其中一個更是童話中才會存在的美人魚！

來海邊以前, 她也想過, 在這個神奇的世界裏或許真的能見到美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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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的見到後，沖擊力不可謂不小。

眼前的這個美人魚是一個模樣清俊的少年。

海藍色的卷發半濕地垂在頰邊，半側過的臉足以看出他超高的顏值, 稚氣未脫甚至還有些嬰兒肥的臉蛋綜合了他惑人的五官, 帶來一絲不谙世事的天真感。

魚尾是夢幻的天藍色, 此時正有一下沒一下拍擊着水面，為歌聲打節拍。

“這次比剛才唱得好多了, 那我就再教你一遍吧, 這次你可一定要學會啊。”美人魚少年贊賞地拍了拍身邊小夥伴湊過來的腦袋, 全然忘了剛才說着“教最後一遍”。

兩人又十分愉快地唱了起來。

蘇清落去打量美人魚少年的夥伴。

因為他隐藏在更靠近石頭邊的地方，她一時沒有看見。

這會兒看見了，也總覺得樣子很眼熟。

和巨獸有點像，但又不太像。

難道是這個世界特有的物種？

這小家夥個頭不大，一舉一動都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認真學唱的勁兒倒是讓人動容。

他們唱了好一會兒了，蘇清落愣是沒聽出進步在哪。

不過，美人魚這種生物是真的好看啊，歌聲也如傳聞中的好聽，像是自帶伴奏一樣……

蘇清落趴在石頭上，忽略掉那不知所雲的怪叫，享受着私人演唱會的快樂。

在蘇清落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手肘撐住的地方，岩縫中有一小塊碎石落下，驚擾了下面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的場景。

等到歌聲停下，蘇清落懵懵地往下看去，就對上了一大一小兩雙眼睛。

偷聽被抓，蘇清落內心十分尴尬，但面上不顯。

她露出一個十分友好的微笑，擡手打了個招呼，試圖打破現在奇怪的氣氛。

“嗨！你們唱的太……”好聽了，所以我忍不住聽了一會……

“叽——！！！”

那個不明物種的小東西似乎被吓到了，突如其來的尖叫直接把蘇清落怔在了原地。

她是長得很可怕嗎？

蘇清落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叫啥！”美人魚少年“邦”地一下敲在了自己小夥伴的腦袋上。

換來後者尖叫聲停止的同時，還分外委屈地嗚咽了一聲。

“再叫把你母獸引過來了。”

說話這句，他還分外警惕地看了一圈海面上的情況。

小家夥好像也知道自己做錯了，立刻擡起前爪捂住自己的嘴，讨好地在小夥伴身上蹭了蹭。

換來後者無情且嫌棄地推開。

他看向了蘇清落，語氣說不上好。

“雌性，你來這裏幹嘛？這裏的獸人不是都離開了嗎？”

他們常年生活在海裏，和陸地上的獸人接觸并不多，一般也是見人就躲。

今天被蘇清落看見純屬意外。

此時難免有些惱怒。

蘇清落腦中循環播放了那句“雌性”兩三遍。

想不通自己是怎麽從一個人美聲甜的美人魚口中将這句話和古早某霸某總口中的“女人”聯系起來的。

就連微惱的語調，她都覺得莫名相似。

估計是自己的錯覺。

蘇清落微讪，眼見少年人耐心不夠，眉頭擰起，又要開口了。

蘇清落趕緊回答了他先前的問題。

“我和我伴侶一起來的，路過這裏，他現在往海裏去了。”

蘇清落不清楚他們知不知道巨獸的事，能這麽安穩的坐在海邊，想來應該是不知道。

連生活在海裏的美人魚都不了解巨獸的事，蘇清落開始懷疑這裏的巨獸是不是已經離開到其他地方去了

若是這樣，便也沒必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海裏？”美人魚少年似乎非常驚訝，他又重複問了一遍：“你說你的伴侶跑到海裏去了？”

蘇清落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蘇清落莫名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勇氣可嘉”的意思。

美人魚少年又問：“你的伴侶很強嗎？”

若是別人，蘇清落可能覺得對方是在反諷。

可美人魚少年一臉認真的表情，只會讓人覺得他是真的很疑惑。

“很強，一個打十個那種。”蘇清落對尤蟄的實力方面從不謙虛

回答完，她又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為什麽這麽問？”

可這一次美人魚少年卻沒有回答。

半響過後，而是沒頭沒尾地對蘇清落道：“我叫艾文。”

“？”

“你們是不是想知道海裏有什麽？”

蘇清落心中奇怪，但還是點了頭。

見狀，艾文露出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唇邊的酒窩若隐若現，像是墜着天上的燦陽。

他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帶我和笨笨去森林裏玩，我從來沒去過那裏，笨笨也很想去，對吧？”

笨笨……

估計是這個壞小子不征求人家同意擅自給人家取的名字。

蘇清落見被叫“笨笨”的小東西還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心中無語半響，她道：“你的小夥伴不能帶你去嗎？那我更背不動你了。”

雖然笨笨體型不大，可載上一個清瘦少年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誰知對方卻理所當然道：“笨笨的母獸不讓他離開太遠，你把你雄性叫回來不就可以帶我去了。”

像是怕蘇清落不答應，他又補充了一句：“讓你叫他回來也是為你們好，你們想知道的我之後都可以告訴你們。”

“……”他母獸不讓，那你幹嘛非得去，做個乖孩子不好嗎？

蘇清落心中腹诽，還是想再堅持一下。

她道：“森林裏很危險的，笨笨的母獸也是為你們好。”

說到這兒，蘇清落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個嚴格的母親形象，每當笨笨試圖離得遠一點，就會毫不留情像被擰雞崽一樣抓回來。

心中對笨笨母獸的懷疑徹底打消了。

原本她還猜想，會不會笨笨和他母獸就是獸人口中生活在海裏的巨獸來着。

據她了解，不同物種的獸人能幻化出人形的年齡也不同，笨笨現在的樣子倒也能解釋得過去。

再不濟，就和蟄蜇差不多。

“你不是說你的雄性很強嗎？一個打十個那種。”艾文反問道。

“……”

到此，蘇清落可算是體會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種什麽滋味。

罷了罷了，這種年齡的孩子貪玩一點也正常。

她就做這一回怪姐姐，拐走他們半天吧。

只希望笨笨的母獸到時候不要生氣才好。

他們在岸邊沒等多長時間，尤蟄就回來了。

他在原先的地方找不見蘇清落的時候，一瞬間着實慌了。

好在蘇清落很快就從不遠處探出了頭。

一臉神秘地招呼他過去。

尤蟄不明所以，走進才發現還有其他人在。

是一個奇怪的雄性生物，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陣。

最後推了自己身邊的笨笨一把。

“你的同類。”

“？”

蘇清落和尤蟄均是不明所以。

笨笨也被推得一愣，畏畏縮縮走到尤蟄近處，就開始嗅他。

好半響回到艾文身邊後，搖了搖頭。

“不是嗎？”艾文也很奇怪。

但很快他便不在意道：“不是就不是吧，喂，雌性，和你雄性說說你剛才答應我的事。”

又來了，那種古早某霸某總味兒……

蘇清落只好走到尤蟄身前，把剛才自己和艾文的對話講給他聽。

尤蟄愣了一下，很快便答應下來。

蘇清落看見尤蟄渾身濕漉漉，不斷往下滴水的模樣，心中依然對尤蟄這一趟的經歷有了猜測。

但她還是問了一句。

“什麽都沒發現嗎？”

尤蟄點了點頭：“我去了很遠的地方，也到海裏看過了，什麽都沒有。”

這真是奇了怪了……

難不成巨獸真的已經離開了？

“好了別墨跡了，都說了你們想知道啥我都告訴你們，現在趕緊帶我去森林裏玩兒，再等一會天都黑了。”艾文催促道。

聞言，蘇清落和尤蟄對視一樣。

……

十分鐘後，尤蟄背上帶了三個，穿梭在雲層間，往更遠的森林裏飛去。

一路上，艾文拉着自己的小夥伴一直在絮絮叨叨，說得無非就是：“笨笨，你看那兒，樹好高，你還沒見過吧”或者“笨笨，你看那只黃黑條紋的獸，好兇的感覺。”

看得出他并不想表現得像沒見過世面一樣，但作為一直生活在深海的生物，這種看什麽都興奮的感覺是很難克制的。

笨笨的情況比他好一些，但他明顯被艾文的情緒感染，艾文指哪看哪。

對于艾文口中“他沒見過”的言論，也沒有反駁，或者說反駁無效。

只有蘇清落，心疼地摟住尤蟄的脖頸，湊到他耳邊小聲道：“蟄蜇，是不是很重啊，要不你把我放下去吧，我在地面上跟着你們就行。”

原本她想的是，笨笨能自己在地面上跑，然後蟄蜇在天上看顧着他就行。

誰知艾文非要自己的小夥伴也一同上來。

尤蟄也沒有拒絕，垂下了一側翅膀，一副邀請的姿态。

搞得蘇清落也不好多說什麽。

“沒事，不重。”尤蟄道：“你不重。”

意思是蘇清落在與不在沒差。

沒有人不喜歡對方說自己苗條的。

蘇清落甜蜜地笑了笑，抱住尤蟄的手更緊了些，看進親昵地蹭了蹭。

……

而在他們走後不久。

平靜的海面水波開始湧動，水面下一大片陰影停留在了艾文和笨笨原先唱歌的岩石後。

很久很久，才移開去了別處……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會更兩章，時間不定。

然後本文大部分劇情已經進展完了，下周或者下下周完結。

近期改文，不更新的日子會提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