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二朵花花

艾文看着笨笨逐漸遠去的背影, 心裏像是憋着一口氣，不得疏解。

半響，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雙臂在沙地上猛地一撐, 魚尾在空中劃過一片漂亮的弧度。

水花炸響——

天幕下，艾文追随着笨笨的方向快速游去……

在場獸人, 只有豹明留了很久，獨自對着空無一人的海面良久伫立。

……

兩天後，蘇清落和尤蟄再次踏上了北行之路。

豹明一行人也往部落的方向返回。

每一個人都是高興的，高興驅逐了巨獸，身體和心靈都得到了巨大的安定。

唯有豹明, 沉默了許多。

最後一天, 蘇清落和尤蟄出發時, 豹明跟上來送了他們一段路程。

他什麽都沒說，可每當蘇清落和尤蟄有親昵一點的舉動時。

他就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們看, 讓人難以忽視。

尤蟄倒是沒什麽感覺, 倒是蘇清落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好幾次想問豹明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卻又從嘴邊憋了回去。

豹明要是會說, 也不會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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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想報名究竟要跟到什麽時候時，豹明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道：“我就送到這兒吧。”

“……”沒想你來送。

蘇清落心裏這麽想，卻還是點了點頭, 道：“嗯嗯, 早點回去。”

豹明也點了點頭。

目光在蘇清落和尤蟄身上來回移動, 半張開了口。

就在蘇清落以為他終于有其他話要說時。

豹明看着他們，猶豫來了一句。

“……你們感情真好。”

“……嗯嗯, 我來這裏後第一個遇到的就是蟄蜇。”

“小花也是第一個不因為我的外表害怕我的。”

聽到這話, 豹明的目光立馬落到了尤蟄身上。

他艱澀道：“……你一定常常被人誤解吧……說實話, 我一開始也不相信你伴侶說的話，我沒想過你這真能幫我們，要不是後來聽說了海裏的巨獸不好對付，我也不會去找小落。”

“我們什麽都沒幫上忙啦，反而是你幫了我們，要不然我們也不能順利出城。”蘇清落道。

“不，是依斯幫的，他的心思我也猜不到。”豹明也否認了。

“總之，還是很謝謝你們，不然我也不會認識到有些巨獸或許是無害的，就和人一樣，它沒傷害我們，我們也不應該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傷害他。只是世上壞的巨獸還是居多，我們沒辦法辨認，為了不受傷害只能主動出擊……

就沒有更好的辦法，能夠避免傷及無辜嗎？”

豹明這兩天一直在思考這件事。

但，他想不出來。

“所以，等你們到了北山，見到了獸世的神，能幫我問問他嗎？”

“好。”蘇清落爽快地應了下來。

就算豹明不說，她也會問的。

雖然一路走來，她和尤蟄沒有遇到很多巨獸，但也見到了巨獸肆虐過的部落是何等慘淡，獸人們被迫離開故土，舉家南遷。

在他們沒看見的地方，或許發生了更凄慘的事。

獸世人人敬仰神，那神能不能幫他們解決現如今最大的禍端呢？

時至今日，巨獸的存在沒有得到任何解決，相反這片大陸上的巨獸也越來越多。

蘇清落不禁有些懷疑。

獸神真的能解決這一切嗎？

但這話顯然不能再豹明面前說出來。

他情緒已經足夠低落了，蘇清落實在不忍心打破他最後一絲希冀。

“一切都會變好的。”尤蟄也難得安慰了一句。

此話一出，原本還情緒正常的豹明像是忍不住了，偏過頭半捂住眼睫。

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艾文還會回來嗎？”

……

這個問題，蘇清落其實并不清楚。

艾文既然會在這片海域游玩，那麽他的家必定也在這附近。

他回來是必然的。

但蘇清落總覺得豹明想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他想知道艾文還會不會來找他，和他做朋友。

雖然最後是豹明救下了笨笨一家，但同時也将笨笨趕走了。

或許在艾文眼中，豹明本質上和其他獸人并沒有不同。

所以，豹明這兩天翻來覆去想了許多，越想心裏便越自責。

他執拗地認為是因為自己沒有能力，才找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卻忘了自己明明什麽也沒做，又何錯之有呢？

秉着人道主義精神，蘇清落或許應該給他肯定的答案。

但尤蟄卻比她快了一步。

“會的。”尤蟄神情認真，似乎在說一個事實。

聞言，豹明先是一愣，久久壓在心裏的負擔莫名輕松了許多。

他也不問為什麽。

重重的點了點頭，離開時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

又走了大半天的路程，蘇清落一直沒想明白，尤蟄緣何語氣如此肯定。

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

“蟄蜇，你為什麽覺得艾文會回來找豹明啊？”

“豹明沒有做錯，艾文不會怪他的。”尤蟄道。

蘇清落覺得這個理由過于理性了，但一想又卻是在理。

她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艾文只是一時沒想明白。”

……

夏意正濃，走過郁郁蔥蔥的森林地界，越往前樹木逐漸稀疏了起來。

由于天氣炎熱，蘇清落和尤蟄白天都是在林間行走，只有傍晚時分天氣轉涼，才會由陸行改為空行。

即使走在密不透風的林間，蘇清落也熱的不行。

見沒人幹脆變成了一朵小花，搖搖曳曳立于尤蟄頭頂。

按她自己的話來說，人形受熱面積更大，而花型能更好地吸收空氣中的水分，這樣更涼快。

而自己這麽動來動去，相當于一個頭頂風扇，還能幫蟄蜇解涼。

尤蟄是沒感到有多涼快的，但看小花自己樂在其中，倒也沒拒絕。

他們行進的速度并不慢，等到夏末時，走過過渡地帶。

在秋高氣爽的時節，終于看到了一片金色的海洋，一眼望去沒有任何遮擋物，最遠的地方仿佛與天空連成了一邊。

天空也極美，由淺藍色到寶石藍，明淨入鏡，讓人心頭無端寧靜。

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成群結隊。

他們乘着秋風，随着秋草低伏的方向，在白雲間穿梭。

草原上能看見擁有着強者孤傲的金毛獅王，脾氣如牛角一樣堅硬的野水牛，肥沃了草原數量體系龐大的牛羚，草原清道夫獵犬，以及蟄伏湖泊邊的獵捕者鱷魚……

一切的一切都讓蘇清落和尤蟄感到無比新奇。

蘇清落是從紀錄片的鏡頭中回歸到了眼前，有一種這些生物原來真的是這樣生活的恍然大悟感。

而尤蟄卻是第一次見到草原上的各種原始獸，和生活在森林裏的原始獸不同。

這裏的原始獸肌肉線條鼓動及其優美，肆意奔跑在草地上的樣子，讓人看見心情都為之暢快起來。

這裏四處潛藏着危機，所以部落也很少，自打蘇清落和尤蟄進入這裏以來，就沒看見過一個有人煙的部落，更多的是廢棄荒蕪的破敗房屋。

某天夜裏，他們正在一棵情形怪狀的枯樹下休息。

遠處卻傳來了輕微的踩草聲。

蘇清落睡得淺，幾乎是在聽見動靜的時候就睜開了眼，而尤蟄也是一副蓄勢待發的姿态。

很快，聲音的來源便走近了。

蘇清落措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幽綠色的瞳子……

唧——！！！

是一只色澤明豔的花豹。

相比于蘇清落，他受到的驚吓明顯更多。

放下口中的獵物就直接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留下被送“外賣”二兩懵逼的蘇清落和尤蟄。

尤蟄不明所以地問道：“他、這是把獵物送給了我們嗎？”

蘇清落遲疑地點了點頭：“算是吧，他應該是被吓走了，我聽說過花豹會在危急情況下丢下獵物獨自逃生，沒想到竟是真的。”

……

這只是他們來到這草原這麽多天後，一個極為有趣的小插曲。

半月後，卻見識到了一場極為壯觀的動物遷徙活動。

象群聲勢浩大裹挾着塵土而來，聰明的其他獸類也遠遠跟着善于尋找水源的象群，想要平安度過旱季。

其中不乏有血腥的厮殺，就算是遇上了年紀很小的幼崽，大自然也絲毫不會手軟，盡職盡責遵循着自己“物競天擇”的規定。

每當蘇清落聽見幼崽們凄厲嘶叫着被屠殺時，她就會別開眼，盡量不去看。

尤蟄見蘇清落這樣兒，一開始還想要去施救，然而卻被蘇清落制止了。

“蟄蜇，我們救不了，這種事情在草原上每天都在上演，我們救了他們這一次，那下次呢？這裏注定只有強者能夠生存。”

聽了蘇清落的話，尤蟄後面果然再沒有去救任何幼崽的意圖了。

因為蘇清落說的話，他無從辯駁。

象群是排頭兵，後面墜着一長串尾巴。

然而，在隊伍最末尾的時候，卻看見了一種與這裏格格不入的生物。

是一頭脊背上帶着荊棘的巨獸！

作者有話說：

明天補個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