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又活了?笑!
閉眼前是滿滿的紅。
睜眼後是入目皆白。
饒她豔無雙再經過大風大浪,此刻的她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豔無雙按按太陽穴,不明所以地自床上坐起,思緒還有些混沌,眼神卻已經開始銳利地環視四周。
床是她的,房間也是她的。
可是,不是他趙家的,而是她豔府的。
紫檀木的雕花大床,是她十二歲初掌豔氏衣坊時,祖母特意為她從南方訂制來的。上面雕刻的還是她最愛的薔薇花,全堯天國獨此一份,她絕對不可能認錯。
那年,她十五歲,及笄之禮後嫁入趙家,豔府的東西她一概沒有帶過去。怎麽現在她會在這張床上醒來?她明明記得先前還在趙府,正準備和趙大少爺成婚?
想起成婚,就想起了他的平妻之禮,想起了他的更名一說,想起了他的休書一封,想起了他的下毒一事!
豔無雙盯着房梁上垂下的白布,眉頭皺成疙瘩,難道她已被休回了豔府?豔家上下為她準備了葬禮?然後她其實沒有死成?
“孫姨,孫姨?”豔無雙張口就喊,如果她現在在豔府,那麽奶娘孫姨就一定會在。
“來了,來了。”
熟悉的聲音從門外由遠及近,豔無雙混亂的思緒才稍微平複一些。
可是,奶娘孫姨才一進門,豔無雙的思緒突然更亂了。
來人是一身白色孝裝,推門進來看到她醒着居然一點也沒驚訝。可是,不是她的葬禮嗎?她突然活過來了,她們就算不欣喜若狂,不也應該驚訝一下嗎?
她愣愣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努力尋找答案。
“小姐,你醒來就好了,可讓嬷嬷擔心死了。”奶娘孫姨從桌上倒了一杯茶才走到床邊,順手幫豔無雙理理頭發,然後才遞過去茶水,“先喝一口潤潤喉,一會兒就幫你安排飯食。你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怪不得會暈倒。”
豔無雙無意識地接水喝過,木木地繼續想,她不是被毒殺,只是暈倒?
奶娘孫姨接過茶杯放回,心疼地扭開頭,似乎不忍看到這樣呆愣的主子,“小姐,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咱們這日子還得過下去。你放心,無論何時,嬷嬷都一直陪着你。”
人死不能複生?那她現在算什麽?
豔無雙張開雙手伸到眼前,她明明活着的啊!下一瞬間,右手掐上左臂,疼痛感傳來的同時,青紫出現!
她是活的!
豔無雙高高地舉起左手臂,展示給奶娘看,她是活的!
奶娘孫姨已經于她開掐時就奔到了床前想要阻止她,可是她動作太快,奶娘反應過來時,青紫已經出現了!
“哎喲,小姐,我的小姐,你的皮膚本就嬌嫩,你怎麽還用那麽大的力氣呀!”奶娘孫姨對着青紫的地方又是吹又是揉的,眼眶都紅了起來,“如果你實在接受不了老夫人過世的事實,你可以掐嬷嬷。嬷嬷皮粗肉厚的,不怕掐。”
老夫人過世?
此話一出,豔無雙的身子就是一僵,孫姨只會稱一個人為老夫人,那就是她的祖母。可是,祖母不是三年前于她的及笄之禮那一日就過世了嗎?怎麽現在才辦葬禮?
“祖,祖……母,她……”她嗓子發緊,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疑問。
奶娘孫姨卻以為她的小姐仍然沒有從家遭巨變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小姐,老夫人已經在昨天上午過世了,你認了吧。你就算不認,老夫人也活不過來了。嬷嬷知道你難過,不願意接受,可是,你哭哭也就得了。除了老夫人,你還有嬷嬷,還有六月小伍和七七,還有這豔氏上下一百二十三口呢?如果你不能振作,那不是讓我們這些人也沒有活路嘛……”
奶娘孫姨竭盡所能地開解她從小帶到大的小姐,真心希望小姐不要輕生。
豔無雙卻在她的開解中,眉頭越皺越緊,昨天上午過的世?那就是說現在的時間是記憶裏的三年前!
就是說,她現在不是那個已成親三年的十八婦人了?
就是說,現在,她變成了三年前的這個剛剛及笄一天的十五未嫁女!
“孫姨,鏡子!”她要看看是不是。
奶娘聽到不搭調的命令一怔,但也沒有異義地自梳妝臺上取來了銅鏡,“小姐,快看看你的這副模樣吧,如果老夫人在一定會心疼的。”
鏡中的女子長發散開,沒有束發,沒有笄簪。
她記得清楚,祖母就是在即将為束發笄簪的時候突然倒下的。
所以,她的及笄之禮還未完成就變成了祖母的葬禮。
鏡中的豔無雙慢慢心緒沉澱,眼神凝聚。
她,現在是十五歲的未嫁女,豔無雙!
她,被毒害之後,重生在了三年之前!
“孫姨,走,到靈堂!”豔無雙利落地掀被下床,步覆匆促便絕不慌亂,即使身體一日一夜沒食東西也不能幹擾她堅強的意志。
奶娘孫姨被她突然的改變吓了一跳,傻了半晌,待到房門打開的聲音響起,她才堪堪回神,臉上明顯是大喜過望的表情。她的小姐回來了!
這樣冷靜鎮定的小姐才是往日裏那個一方獨大的豔氏主子!
奶娘孫姨火速抓了衣架上的披風追了出去,“小姐小姐,您等等,這寒冬臘月的,您披件衣服再走啊。”
豔府內長長的走廊,家仆全部帶孝,全部有條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即使豔府的最高掌權人于昨日猝亡,也因為有着明細的條例規定而沒有一個人敢開小差。
豔無雙走過,莫不彎身行禮,“小姐!”
豔無雙眉眼不擡,足下帶風。
豔無雙走遠,有家丁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小姐,昨天下午哭昏過去的一幕現在想起來倒像是假的。”
另一家丁趕緊捂住他的嘴,“你不想活了,現在議論主子,小心孫管家聽到。”
奶娘孫姨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身後,她同時還是豔府的管家,“背後議論主子,月俸減半。”
兩個家丁頓時跪地,“小的領罰。”領了,改了,下個月依然可以上工。否則,豔氏的家丁有的是人排着隊等着上任。
奶娘孫姨揮手讓他們退下,轉身就奔向大堂。
從昨天開始,議事待客的大堂已經變成了靈堂。
此刻,時辰尚早,吊唁的人還沒來。靈堂內一副楠木靈柩,大大的“奠”字陳列其上。
是她昨日親手書寫的!為她驟然過世的祖母!
靈柩兩旁,跪地守靈的是六月和小五,她的兩個貼身丫環。
見她進來,全都淚水婆娑,“小姐,小姐……”
豔無雙站定,閉眼再睜眼,猛然直直跪下。
然後,
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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