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新歡

“哦,是嗎?”趙紀青不鹹不淡地應聲,一手順着茶碗邊緣打轉,一手落在七七的頭上不停梳理她的毛發。

趙清雅像找到了突破口似的激動起來,“啊,這件衣服的設計圖案我在哥哥那裏見過,哥哥還說是嫂……啊,不,是豔姐姐為他特意設計的,而且還高價買到了離日絲做縫制。只是,不知道趙哥哥身上這件相仿的是不是也是離日絲……”

說到此處,小腦袋适時地歪向一側,臉上是恰到好處堆積的困惑。

豔無雙心尖一疼,如此明顯的演技怎麽就把素來自诩精明的自己給騙過了呢?曾經十五的自己居然那麽好騙!莫怪那人輕易就奪走了豔氏,而她在被毒死之後才幡然醒悟。

“離日絲?原來離日絲已經這麽普遍了嗎?”趙紀青懶懶地拉長尾音,“幸好我這身新衣袍讓豔當家的為我在腰帶上繡上了本人的姓名。否則,萬一有一天不小心弄錯,可真是不好說了。”

“什麽,腰帶上也繡了名字?”趙清雅小嘴微張,驚訝得好像很自然,“我哥哥也說過那衣袍的腰帶上會繡上他的名字!啊,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豔姐姐其實做了兩件一模一樣的?”分別要送給兩個不同的男人?

後半句話适時地吞在肚裏沒有說出來,可是,言下之意已經表露無疑。

說完,還像是才發覺自己無意中說出了什麽秘密一樣緊張地立馬一捂嘴。只是,滴溜溜不停打轉的眼珠怎麽看怎麽不搭調。

豔無雙扯扯嘴角,無名指輕撫上眉頭,每個都是演技派,過去果真是她“情”之一字一葉障目了。

趙紀青舒懶的心情一掃而空,感興趣地睨了睨對面,然後轉向鄰座的豔無雙,“是呀,豔當家的,這如何解釋呢?”

尾音高高地上揚,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有多疑問。

細長的眼睛同時斜着向上挑起,似問非問似的意味因為他偏陰柔的臉龐而有了那麽一絲絲的媚意。

豔無雙身後的小五看傻了眼,美人啊,比七七還美。

豔無雙抿緊唇瓣,她已經解釋過了,還要怎麽解釋?他這明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趙紀青無辜地眨眼,餓了,難免記憶力不好。

對面的趙清雅幾乎揉爛了手裏的手帕,眉目傳情?!不行,她不允許!趙哥哥是她的。

趙清雅握手成拳,因為心裏憋悶而不由得口氣加重,“豔姐姐,哥哥說你在生氣他昨天未到的事情,我理解。可是,你再生氣也不能把給他縫制的衣服轉贈他人,畢竟後天就是你們的大婚之日,你如此做不是再打我們趙家的臉嗎?這讓我哥哥明天如何來為趙老夫人壓棺?”

無雙城的喪葬習俗之一,長輩過世後出殡的靈柩,需有家中長子壓棺。長子不在,有長孫;長子長孫均沒有,則需要有長婿。

趙清雅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豔無雙的眼睛裏,“豔姐姐,你不想老夫人走得不安心吧?”

不安心?如果她讓趙齊仁壓棺,祖母才會不安心。

豔無雙漠然回視,并不回答她的疑問,只說道,“感謝趙三小姐前來為祖母上香,只是這畢竟與禮不合,還請趙三小姐盡快回返。”

趙清雅聽得一怔,這是在趕人了?難道她真的不在乎明天的出殡,以及後天的嫁娶?

豔無雙一招小五,“小五,送趙三小姐。”

出殡,她親自壓棺。嫁娶,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趙清雅一聽立刻急了,“豔姐姐,這後天就是大婚之日了,我趙家願意白轎迎娶已是特例,難道豔姐姐想這時候反悔?”

豔無雙一攏衣袖站了起來,冰冷的面容如冬梅傲雪般讓人不敢直視,“趙三小姐多慮了。無雙曾經對趙大少爺說過,祖母出殡之前不宜談論嫁娶。難道趙大少爺回去沒有提醒趙三小姐嗎?”

豔無雙前進一步,“還是,趙大少爺根本就把我豔無雙的話直接無視了而沒有轉告?”

豔無雙眉染冰霜,“或者,是你趙家在輕視我豔氏一門?認為我豔氏老夫人的喪禮可以行白不忌紅?”

驟然外放的氣場,久居上位的倨傲,如七日前的那場大雪,毫無預示轉瞬間已經從天而降。

萬物臣服。

趙清雅剛剛竄起的氣煙立刻消弱,“可,可是,娘說,如果你在頭七之前不過門,按禮,必須守孝三年才可再論嫁娶。”而三年後,她已十八,有得嫁沒得嫁還兩說。

豔無雙明白,今天早晨孫姨已經如此提點過好幾次了。可是,在她有過一場那樣的記憶之後,她怎麽可能還會依約嫁過去?

豔無雙站在趙清雅的面前,眼神堅定,“我說過了,祖母出殡之前不得談論嫁娶事宜。”而當祖母平安入土,趙家就算不找她,她也會找過去。

豔無雙背過身,一甩衣袖,“趙三小姐還是請回吧。如果有私事還請明天下午祖母出殡結束以後再過府一敘。當然,如果趙家認為不合禮數,無法再次登門,無雙也能理解。”

而她相信,一定會有人再來。

豔氏還未到手,趙齊仁的母親徐氏怎麽可能任由她不過門,一向信奉“母親說”的趙齊仁怎麽可能不聽母親的話?……那麽她就在這裏等着!

趙清雅在豔無雙的背後瞠目結舌,“豔姐姐?……”

為什麽今日的豔無雙和往日完全不一樣?明明這一個月不見她還幾次接自己過府只為打聽哥哥的近況?小到今天吃了幾頓飯每頓飯吃了幾碗她都心懷惦念。娘說,趙家不退婚,她豔無雙只會感激而不會有一點不願的念頭。可是,如今……

趙清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瞟向另一側的趙紀青,難道真是有了“新歡”? 想用“新歡”壓棺?……

小五無聊地摳摳手指,小姐下了逐客令,可是,人家不走,她能怎麽辦?對女人動手不是她的風格。

阿布些許敬畏,一位未婚的女子可以如此旁若無人的談論自己的嫁娶大事,其驚世駭俗的作風果然符合她生猛的品性。

趙紀青撫着七七毛發的手指一緊,七七被揪疼,大腦袋擡起回頭一看,發現趙紀青半眯的眸子其實是斜向自家主子時,晃晃大腦袋又趴了回去,其實照她來看,這位少爺壓棺絕對比那位少爺來得有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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