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舊宅還給我

迎親的隊伍直接開到了趙家的祠堂。

高二層的門樓,青磚青瓦,肅穆莊嚴。二進的格局,前一進是寬敞的大廳,用來族內商量重大事情時的會聚場所;後一進放置祖宗牌位,用于崇宗祀祖。

今日趙豔聯姻,雖是白禮,但仍然需要進祠堂入族譜。

趙家宗族內的各個長輩全部到齊,現任族主是趙齊仁的祖父趙光達。年過五十,但已發須皆白,一把桃木拐杖支撐住瘦骨嶙峋的身體。

豔無雙和趙齊仁雙雙進門,倒頭便拜。

趙光達不悅的目光從豔無雙未着蓋飾的頭上掠過,拐杖一拄地,身側的趙齊仁的父親趙善行立刻領會,“無雙,你這樣如何到後堂參拜祖宗?太失禮了,快去找個蓋頭蓋上。”

豔無雙跪地未起,朗聲回道,“無雙帶孝之身不敢欺瞞祖宗,如果需要無雙蓋頭方能入祠,無雙寧可不入,也不能污了祖宗的神明。”

一句話,也算合情合理。

徐氏抽空給自家老爺一個眼色,娶都娶來了,還計較這一點做什麽!

趙善行微不可查地點個頭,轉身附耳到趙光達的耳邊。趙光達雖不是太老,但已經聽力下降。

一番嘀咕之後,趙光達才點下了頭,“嗯,準了。”

“迎新人到後堂拜祖!”趙善行高聲唱道,親力親為只為了早一些接下親爹的位置。

後堂,趙家祖宗的牌位一應在列,趙善行每介紹一個,豔無雙和趙齊仁就得下跪一次叩頭三響。

禮畢,趙齊仁的二祖父趙光明親自将豔無雙的名字寫入族譜,并由豔無雙按下象征長房嫡系的大拇指手印。

一切結束,徐氏喜笑顏開,“好好好!”

趙光達一拄拐杖,“禮畢。”

趙善行扶着父親先行退場,“回主宅宴客。”

雖是白禮,但宴客的程序不省。席開兩百桌,從院落徑直開到大街上。賓客雖按趙家提前通知的換上了素衣,但熱火朝天此起彼伏的談論架勢倒是一點也不比紅禮時的差。

“這趙家終究是把財神爺娶了進來。”

“那是,瞧瞧這大手筆,說是一切從簡的白禮,可你看,除了一切帶白之外哪一點不比紅禮還鋪張?”

“嫉妒了吧?嫉妒咱也只有看得份兒,誰讓人家一個是百年望族,一個是無雙首富呢,眨眨眼這幸福美好的日子就來了。”

“來了?我看不一定。這種外表平靜內裏不明的生活,只有你才會嫉妒,我可不。”

“喲,這麽清高?”

“不,我只清,不高。”

“怎麽講?”

“聽說,趙大少爺要為豔無雙的祖母三年潔身守孝,你覺得可能嗎?還聽說,趙大少爺曾經在老夫人的棺前發誓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就不覺得奇怪?”

“啊,還有這一說?那知府家的劉千金怎麽辦?人家對趙大少爺的情有獨鐘那可是由來已久了。”

“所以,我就說,這親是成了,可這幸福美好的日子就不一定會跟着來。”

什麽是幸福?

對于徐氏來說,豔氏衣坊至此就算一半已經歸給她趙家就是幸福。

對于趙齊仁來說,他可以重新再要一件離日絲的衣袍就是幸福。

而對于豔無雙來說,今天能夠名正言順地收回舊宅才是幸福。

趙家正門前,豔無雙的轎子停下。

豔無雙下轎,停住。

徐氏從另一頂轎子裏下來,難以抑制幸福的微笑,“怎麽了,無雙?為什麽停下?讓轎子直接擡到後院多好,娘已經為你在後院準備了單獨的院落。”

豔無雙捧着黑色的包裹肅然而立,“無雙守孝之身,不敢驚了後院老夫人的安康,無雙希望住到我豔府的舊宅。”

豔府的舊宅,十年前豔府還未搬到東城區時在西城區的舊宅,三年前免費借給了趙家開米鋪,就在趙家的隔壁。

徐氏臉上的笑微僵,目光斜向不遠處的烏木大門,“無雙跟娘開玩笑呢吧?這成了親就是一家人,哪能讓你單獨住出去?”

豔無雙一掀黑色包裹,祖母的牌位露了出來,“不是單獨,還有祖母陪我。”

徐氏不着痕跡地小退一步,重新堆笑,“無雙,娘也為老夫人準備了一間屋了,離你的卧房很近的,你不必……”

豔無雙怔怔地看着祖母的牌位,像是陷入了回憶,“祖母在臨去之前,曾有剎那清醒,她告訴無雙,如果萬一不救,她希望住回舊宅葉落歸根。”

徐氏臉色一白,“老夫人她……”

豔無雙鄭重回看過來,“還請母親讓祖母最後的心願達成!”

“倒不能不行,只是……”徐氏面露遲疑,“你也知道我趙家的米鋪落座在那,雖然近來生意欠佳,可這囤貨也是不少。你這突然提出回遷,娘是一點準備也沒有,如何給你騰地?要不,你先進門,等娘收拾好了,你再……”

“沒關系,母親。”豔無雙起步轉向舊宅的方向,“只要您允了就好說,其他的事情無雙不敢勞煩母親費心。”

迅速有調的步伐很快走遠。

“無雙,無雙——”徐氏急忙颠颠跟上。

前面騎在馬上的趙齊仁也連忙從馬上翻身下來,追上母親,“母親,怎麽了?無雙這要去哪裏?”

剛才是背對着他的豔無雙同母親徐氏私說的,他在前面并沒有聽到。只看到母親的臉色不自然地變了幾變,然後就看到豔無雙改了方向。

徐氏急急停下步子,拽過兒子的耳朵,小聲而急促道,“快去通知你爹和老太爺過來,快!”

自祠堂出來以後,趙善行扶了自家的老父親已經先行回了府。此刻,自然還不知家門前出了意外。

豔家舊宅,“趙氏米鋪”的招牌高高懸挂,她豔府的名頭早已不知去向。

豔無雙眼睛眯起,心中如刀割般疼痛。這裏是祖母的根,她卻為了自己的私情擅自出讓,出讓就出讓吧,換來的不是真心相待,卻是毒殺!

她如何對得些自己的“豔”字!

“石城,請下招牌。”她還不得不用“請”字……哼!

石城領命飛身而起。

屋內米鋪的趙掌櫃抱着賬本和算盤慌忙出來阻止,“豔當家,啊,不,少奶奶,你這是要做什麽呀?”這不是第一天過門嗎?不應該進門去參拜老太爺老夫人嗎?怎麽這第一天過門就來拆招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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