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喂食

豔無雙心裏腹诽不斷,口中卻支應道,“趙當家所言極是,這當然會是我們三方的合作。”拿下訂單,她的布料仍然會選擇趙家布行提供,但是如果他想無功享用她努力來的收益,那絕對不行。

豔無雙笑着把酒杯碰了上去,“趙當家的請。”如今花老板在,不好說開。那麽今天就只敘舊,不談公事。等改日,她約花老板私聊,一定趁他不在時把訂單白紙黑字的談妥。他也別怪她小人招數,實在是她深知,對付小人就得用小人招數。

“豔當家的請。”趙紀青邪笑嬉嬉地碰杯帶響,喝完等花老板斟上後,不停歇地再次碰過去,“豔當家的可別喝忘了我呀。”

“趙當家的又說玩笑話。”豔無雙一飲而盡,幾杯水酒而已,他不是以為她會喝暈頭吧?不過,這酒的味道還真是不錯。有些清冽,還有些甜。喝下以後胃頓時熱烘烘的,連帶着在外面被凍了一上午的腦子也暖和起來。

豔無雙再自斟一杯,笑着轉向花老板,“說句實話,趙當家愛開玩笑的性情真不如花老板的爽快來得貼心,如果不是他家的布料确實好,無雙早就另覓他人了。”

花老板端着酒盅的手僵住,醉話還是實話?

趙紀青高高地揚起一邊眉毛,饒有興致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豔無雙,卻意外的沒有反唇相擊。

六月冷汗幾乎滑下,主子早晨就沒吃什麽東西,這麽幾杯下去,能不上頭嗎?而主子上頭以後最大的特點就是滿嘴跑七七。

“抱,抱歉,”六月福福身子上前,雖然這裏沒有她說話的地方,但是為了能讓主子“懸崖勒馬”她還得解釋一句,“我家小姐今天很忙,忙到忘了吃東西,結果胃腹有些空,這喝了幾杯之後,難免有些話不過腦,還請兩位體諒。”

六月說着,伸手就把茶壺拎了過來,趕緊倒上一杯熱茶給主子遞了過去,“小姐,先喝杯熱茶解解酒吧。”

“解什麽酒,我又沒有喝醉!”豔無雙晃晃頭,但還是接過了茶水,轉身雙手向趙紀青遞去,“趙當家,這杯還是給你吧,你看你這個樣子……”

豔無雙說這話時的表情非常不屑,學着趙紀青剛才從上到下打量她的樣子也從到下的打量了回去,語氣是非常的不以為然,“唉,趙當家,你還是多喝茶少喝酒吧。”

趙紀青揚起的眉毛驀然僵住,她的言下之意是看不起他的身材?

老吳眼底竄起一簇火焰,他家主子的身材是誰都可以随便評論的嗎?

“呵呵,歲數大了就事多。”花老板站起來向外走,“內急內急……”

花老板急急退出門外,六月詫異地看一眼又趕緊把視線挪回了自家主子的身上,“小姐,小姐,要不咱還是……唔——”

六月的提議才說了一半,就被豔無雙以一支雞腿塞住了嘴。

雞肉外焦裏嫩,入口即化似的,六月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無奈也只得加快速度處理掉自己嘴裏無意識咬下的半支雞腿。

豔無雙順手又把另一支雞腿塞到了自己的嘴裏,“唔,好吃,唔唔,百花樓的芳香雞果然名不虛,唔,傳……”

一杯熱茶遞到手邊,豔無雙看也沒看,頻頻擡頭示意,高點再高點。

熱茶以緩慢的速度向上擡高,直到與豔無雙的下巴齊平,豔無雙歪頭湊上嘴就去喝。熱茶一抖,她沒喝到。豔無雙一個冷眼射過去,熱茶終于學會配合她啜飲的動作緩緩傾斜。

“呃——”豔無雙打個嗝,拿下巴頂走熱茶。

“咳咳咳……”六月的喉嚨處被一塊軟骨卡到發出激烈的咳嗽聲。

如果豔無雙願意拿看烤鴨的深情目光看她一眼,就會發現她捂着喉嚨的手其實是在指向另一個方向。

可是,她也只能這樣了。因為下一刻,她就被老吳以極快的速度挾帶了出去。只因他家的主子也以動作下令了,眼神的動作。

門悄無聲息地關上,屋內少了咳嗽聲也變得安靜下來。

豔無雙咕哝一聲,“終于可以安靜的吃口飯了。”

話落,一套卷了蔥絲面醬鴨肉的鴨餅就擺在了面前的盤子裏。

豔無雙喜笑顏開,抓起就往嘴裏塞,“唔唔,這個也不錯……再來一個,唔……”

又是一套送上,抓起再吃。

狼吞虎咽的樣子完全像一個從受災區逃難而來的,哪裏還有一個當家主子的風采!

旁邊的趙紀青卻不覺煩感,反而看樂了眉眼,手上的動作慢條絲理地随着她的眼神而流轉。

她的眼神落在西湖醋魚那裏,他立刻去皮去刺為她奉上魚肉一塊;她的嘴巴輕抿,他又馬上把熱茶送到嘴邊。她喝得很是順口,他喂得別有興致。

滿桌的菜肴,足足有四個人的量,卻被她以風卷殘雲之勢速度處理掉将近一半。還不算幾盅水酒,三杯熱茶。

午後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揮灑進來,照亮了半室溫暖,照困了那個吃飽喝足的豔大小姐。

手臂一推,桌邊為自己騰出一小塊地方。腦袋沉沉地放上去,側耳傾聽,卻沒等來意想中的碟摔杯碎的聲音。眼睛随即閉上,不響才好,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趙紀青單手拎着月華緞的披風突兀地站在桌子的對面。披風內是剛剛險些落地的碟碗茶杯,還有剩菜剩飯。他不得不手臂平舉,将臨時用做包裹的披風遠離,才不至于讓那些開始滲露出來的菜湯濺到靴上。

目光正對她歪頭側睡的臉。陽光下膚白到幾近透明,頰側染上醉酒的粉紅。他突然就想起了年少時娘在上元節帶他出門觀燈看到的那盞鯉魚燈,也是這般的粉嘟嘟暖融融。只是,後來他還未來得及向娘求它,他們母子二人就被家裏的人找了回去。

後來,他長大,關注的事情越來越多,他就再也沒有去看過花燈了。

事隔多年,沒想到她的一個無意舉動居然引起了他十多年沒有想起的舊事……還是在無雙城!

心尖突然發酸發澀,另一只袍袖随意一揮,屏風擋住門口的同時房門大開。一直守在門口的六月一時不查,呼啦一下就跌了進來。

不急喊痛也不整理自己,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就奔向屏風的裏側,“小姐小姐,……”她只希望孤男寡女的那個時刻裏面沒有發生什麽重大的變故,否則她死難辭咎。

太過急切而慌亂的心情讓她沒有注意到,在她進來的同時,屏風的另一側一個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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