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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道鬧鐘響起,君明軒皺着眉頭,修長的手臂伸出溫暖的被窩裏,在床頭摸到破音又吵死人鬧鐘并按掉。然後拿起湊近到臉前,眯着近視四百度的眼睛,用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意識艱難分辨指針組合的含義。
早上七點半。
睡眼惺忪地翻開棉被,從床上坐起垂著頭。他總要維持這個姿勢發呆三分鐘以上,才能夠完全清醒。
再打一個長長的意猶未盡的呵欠,他把自已從誘人的床鋪裏強硬拔-出來,摸進浴室盥洗。
刷牙、洗臉、戴上隐形眼鏡,走出來打開衣櫃,無需思考,直接拿出白色襯衫、深色西裝外套和長褲換上,把脫下的睡衣随手丢進洗衣籃。在旁邊的置物櫃上,拿起外形簡潔大方的名貴手表,扣上手腕。
在洗手臺的鏡子前審視一遍自己的儀容,拉鏈有拉、扣子有扣,沒有什麽出錯的地方。轉身關燈,拎起沙發上的公事包,在門口的鞋櫃套上皮鞋,擰開門把,出門。
全程用時15分鐘,完美!君明軒在鎖好門後瞄了一眼腕表,嘴角勾出淺淺的微笑。
周一早上的交通總是特別擁堵,君明軒雙手擱在方向盤上等紅燈。對于一大早就塞在車龍裏難以動彈,他早就習以為常,也不覺得煩悶,反而非常享受這一刻難得的清淨。因為等他到了單位,一天都別想有這樣的悠閑時光了。
早上八點四十五分,波塞冬男科醫院。天氣晴好,室外溫度10℃。室內麽,四季都會保持宜人的25℃。
“君醫生,早!”護士兼醫師助理美蘭看到君明軒,第一時間站起來打招呼。
“劉護士,早。”君明軒微笑回應,走向泌一科診室。雖然醫院規定9點鐘開始看診,但候診區已經坐了十幾個病患及家屬了。
劉美蘭拿着一沓資料跟着君明軒進了診室,“君醫生,今天有9名患者預約,其中4位是初診,還有5位是來複診的。”
“好的,我知道了。”君明軒把公事包放到座位一邊,脫掉西裝外套遞給美蘭,轉而取下椅背上的白大褂套上,然後按下電腦開機鍵,“那麽,麻煩你10分鐘之後提醒第一位病人進來。”
美蘭略一點頭表示聽到,一邊将君醫生的外套挂到隔壁休息間,一邊熱切的問:“君醫生,你早飯還沒有吃吧,我有買飯團,你要不要吃一些?”
“不必了。”看到美蘭眼中難以忽視的失落,君明軒無奈,只好說:“我不習慣吃早餐,你去幫我泡杯咖啡吧。”
“君醫生,早飯不吃對身體很不好哎!你作為醫生自己都不好好保重,怎麽跟病人交代啊。”對于君明軒不吃早餐的壞習慣,美蘭幾乎每天都要唠叨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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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你不要說出去就好。再說我的體質就是這樣的,吃了早飯反而會頭暈。”君明軒一笑,半真半假的說着。他做事嚴謹、生活作息健康,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壞習慣,除了一點,就是不愛吃早餐。這件事他媽媽都沒轍,美蘭的話當然被他當成耳邊風。
“那,好吧。我趕緊給你準備咖啡,不然待會都沒空了。”
美蘭趕緊放下資料,去茶水間張羅,對這個男人的任何無理借口都照單全收。誰叫君明軒是波塞冬醫院之光呢!醫技高超病人有口皆碑不說,人長得也是俊美無俦,雖然職業——呃,是說出來比較尴尬的泌尿科醫生,個性嘛,也有些另類,但瑕不掩瑜,整間波塞冬醫院的護士醫助還是被他虜獲了芳心,都希望每天的工作跟能他有所接觸。美蘭身為他的助理,不知道被多少女生嫉妒,當然要把工作做得完美,讓誰都挑不出刺來。
輸入開機密碼,打開醫院的就診系統軟件,并登陸自己的操作後臺,君明啓一邊随意的浏覽今日預約的病患資料,一邊喝着咖啡。這時診室門正好從外面被推開。他連忙坐正身姿,向來人點頭示意。
“你好,請問是哪裏不舒服?”示意病人坐下,美蘭把病歷本交給君明軒,然後走出去,并細心的關上門。
病人40歲出頭的樣子,長相粗犷,眼神略顯兇惡,理個平頭,皮膚黝黑,脖子上的金項鏈有拇指粗細,看起來是個會惹事的主。君明軒提醒自己小心應對,畢竟前兩天報紙上才登過“患者持刀沖進診室,值班醫生身中數刀當場死亡”的報道。這個時代太瘋狂了,他有些小生怕怕。
“嗯,呃,啊……”病人一開口就嗯嗯啊啊的,倒是意料之外的沒有底氣。不過這也正常啦,來看泌尿科的男人,總是有那麽點不自信的理由。
“沒關系,你可以直說,這裏沒有外人。關于你的病情,我也會保密的。”君明軒耐心的問着。泌尿科本就涉及隐私,加上民營醫院服務态度至上的宗旨,對待病患必須要非常貼心,醫院甚至還規定跟每個病人聊病情的時間不得少于15分鐘,所以每天接診的病人數量也不是很多。
當然為了賺錢,能夠排上隊的人,經濟實力都很可觀。至于那些沒有能力支付高昂費用的病人,在前幾個關卡就被打發到公立醫院去了。至于是怎麽樣讓患者心甘情願轉院到那種非專科醫院去排長隊、人擠人,君明啓一直很好奇,不過沒人告訴他,他也沒時間研究。因為他每天要聽自己病人講他們愛恨情仇的故事,時間都遠遠不夠了。
“就是最近,在那方面,有些提不起興致……”這位長得很像黑道大哥的賴根強先生,眉頭皺的都能擠死蚊子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緣由。
“你的意思是,不-舉。是嗎?”君明軒下定結論。
“哈?”賴先生瞪大眼睛,這個年輕人講話怎麽這麽直接哦,“不是不-舉啦,只是最近……也可以這麽說啦。”
“出現這種情況多長時間了?”君明軒拿出病歷本,龍飛鳳舞的開始記錄。賴先生伸直腦袋,緊張的看他在寫什麽。不過醫生的字跡都難以辨認,這也是行業潛規則之一。
“就,這兩個星期吧。”賴先生見醫生瞪他,便老實坐回原位。
“還有哪些症狀嗎?陰-莖痛不痛,癢嗎,紅腫?”
“都沒有,看起來都正常,就是用起來……不是很正常。”
“嗯,我想你需要檢查一下。”君明軒把筆放到病歷上。
“哈?檢查,怎麽查?”賴先生下意識伸手擋住裆部。
“脫掉褲子。”君明啓站起來,将診室後方的簾子拉開,露出一個小型的檢查室,裏面放了一張窄床。旁邊有一些儀器,看起來很專業。也,很色-情。賴根強開始胡思亂想。
“醫生,現在12月,早上預報還說有寒流,會冷哎。”他胡亂找理由拒絕。
“不會,醫院有裝中央空調。”還寒流呢,君明軒哭笑不得。
“可是……”賴先生還是要說。
“別可是啦,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麽好忌諱的。”可是君明軒不給他機會,開玩笑,後面光預約就還有8位,非預約的病人每天也會有幾個,要是每個都這麽磨蹭,今天豈不是又要加班到七晚八晚?
“就是因為男人才忌諱啊,你長得這麽弱雞,誰知道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性向癖好啊!再說,長這麽大,我的命根子可是只有我老婆看過哎!”賴先生被逼急了,開始有點口不擇言。
“請相信我的專業素養好嗎?你的情況需要檢查一下才知道原因。”君明軒是既生氣又無語,別說他性取向正常,就算他是愛好男人,這個大老粗顯然也不是他的菜。
“我不要相信。”賴先生果然開始耍無賴。
君明軒按捺住想要發火的心情。對于這種犯賤愛聽狠話的病人,他還知道怎麽應對。
“那你既然選擇不檢查,就請回去吧。”後半輩子舉不舉得起來,都跟波塞冬醫院無關啦。
“啊?”賴先生果然吃硬不吃軟,“那,好吧……我查。不過醫生,你要溫柔一點哦。”
君明軒心裏默默的黑線加揮汗,不過面色還是如常,示意他躺到檢查床上去。
“下一位,徐小拾患者。”
賴根強埋頭從診室沖出,臉色紅的要滴出血來。尴尬的樣子引起了候診區病人的一陣議論,有好事者從還沒有關上的診室門向內張望,卻沒發現什麽異常,君醫生正在計算機前打字。
“賴先生,君醫生怎麽說,需要陪同您去取藥嗎?”美蘭适時擋住衆人探尋的眼光,把賴根強領到一邊。
“呃,醫生說沒有多大問題,暫時不需要做特別的治療。”只是讓他放輕松心情,還有,建議他适時翻閱一些……那個,色-情雜志。
如果君明軒只是随口提議,他是絕對不會鳥他的啦。不過經過那麽一番徹底的檢查,最後還是做出這個結論,他不得不選擇相信。被一個男人拿起他的老二這樣摸摸、那樣捏捏,還用手指伸進他老婆都沒有探訪過的□,雖然全程都有帶醫用手套,外表狂野內心保守的賴根強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一想起就止不住臉上冒煙。最後君明軒還将他們夫妻性-事問得一清二楚,要不是看在他是醫生的份上,他早就一記老拳揮過去了。
不過,原來沒事啊,那真是太好了!畢竟他也不希望自己得了什麽不治之症。男人四十一枝花,正是大好的年齡,怎麽可以性無能?說出去也太丢人了吧。現在好了,檢查結果證明他的器官沒什麽奇怪的毛病,這下子可以暫時放心了。想到這裏,他不由挺直腰杆,滿意的離開醫院。
很快接診下一位病人的君明軒,并不關心診室外發生了什麽。眼前這位年輕的患者是在媽媽的陪同下來醫院的,從進診室就捂着裆部,神情痛苦。
“徐小拾患者?”君明軒确認病人姓名。“請問你是哪裏不舒服?”雖然一眼就看出來,但流程還是要走的,免得日後産生任何形式的醫療糾紛。
“呃,我肚子痛。”徐小拾睜眼說瞎話。
君明軒看得出他很介意旁邊的媽媽,便幫他出聲趕人:“徐太太,如果不介意的話,想請你回避一下。”
“為什麽?我兒子看病,我在旁邊有什麽問題?”徐太太當然不同意,尤其看到上一位患者神色不對,更是打定主意要對治療過程全程監視。
“我想如果你在這邊,你兒子是不會認真回答我的問診的。”君明軒實話實說。
“怎麽可能?”徐太太一臉不信,轉頭問兒子,“小拾,媽媽在旁邊陪你好不好?”
“媽媽,你還是先在外面等吧,我真的好痛!”徐小拾趕緊附和醫生的話。老媽在旁邊,要他跟醫生說實話,打死都不可能啦。可是他真的好痛,也很擔心小弟弟會出現什麽問題,他還這麽年輕,當然希望醫生給他好好治。
“那,好吧。”徐太太不放心的看了君明軒一眼,只好不停強調:“媽媽就在門口,有什麽事就大聲叫我哦!”
盯着診室的門被關上,徐小拾這才焦急的轉向君明軒:“醫生,我小弟弟好痛哦,好像被橡皮筋勒緊了一樣,皮都回不到原位!”
“脫掉褲子,我看看。”君明軒讓他轉移到檢查床。
徐小拾比上一位患者配合多了,畢竟年輕,又很關心自己的病情。他毫不猶豫的解開褲頭,卻小心翼翼的褪掉內褲,避免碰到腫脹的小弟弟,可見患處真的很痛。
君明啓戴上新的一次性手套,卻沒有伸手觸診。只是皺着眉頭看着那條淤紫的器官,問:“這種情況多久了。”
“昨天下午到現在。”徐小拾小聲的回答。
“這種情況應該是多次自-慰,頻繁不正常的摩擦導致皮卷在一起,難以複位。”君明軒用确定的語氣推測病因。
“是,是的。”徐小拾更心虛了,頭埋得低低的。
“不管怎樣,你能及時來就醫就對了。這種情況要是放着不處理,很快就會發膿、潰爛,到時候就難辦了。”
“潰爛?!”徐小拾瞪大眼睛,錯愕的問着,“那醫生,你快救救我!我還這麽年輕……”
“現在沒關系,只要做個小手術就好了。”君明軒低頭在病歷本上飛快的寫着,“你把褲子穿起來,然後喊你媽媽進來。我開個手術通知單,需要她簽字同意。”
“能……不要告訴她嗎?”徐小拾可不想見識老媽的河東獅吼。
“不行。醫院規定,手術必須經過患者本人或家屬的簽字同意。但你——”君明軒用筆指向病歷上的年齡欄,“今年17歲,屬于未成年,需要監護人的簽字。”
“啊……”徐小拾小心的穿起內褲和褲子,邁着艱難的步子,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向門口喊老媽進來。
“啊?為什麽要手術?”徐太太從小身體強健,生病頂多就是傷風感冒。“手術”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很遙遠,這個年輕的醫生才看5分鐘不到就說要手術,她很懷疑這家醫院是不是要騙錢。
“只是一個小手術。”君明軒了解她的心态,畢竟目前國內民營醫院的社會風評不是很好。但外界評論是外界的事,他只負責看好自己的病人。“你兒子的情況是因為自-慰過度,陰-莖外皮摩擦過度不能正常歸位,如果不及時處理,會導致發膿潰爛。情況給你說明清楚了,要不要手術,選擇權在你們。”
“要手術,要手術!”徐小拾趕緊表态。
“自-慰過度?”徐太太瞪向自己的兒子,“醫生說的是真的?徐小拾,這是怎麽回事?”
“媽,這些事回去再跟你說,現在你趕緊把手術同意書簽了啊。再拖一拖你兒子我一輩子都毀了,你還想不想要抱孫子啦!”
“你!”抱孫子……兒子都才17歲,最好她現在就想要抱孫子。不過聽起來情況的确緊急,徐太太氣憤歸氣憤,還是很快簽了同意書。然後一蹬腳走出去,“等你爸爸回來,看他怎麽收拾你!”
徐小拾摸摸鼻子,知道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不過那暫時不重要,重要的是:“醫生,什麽時候手術?我現在要做什麽?”
君明軒快速寫好幾個單子,遞給徐小拾。“喏,這些,交給外面的劉護士,讓她安排手術室。”
“好的。”徐小拾認真收好幾個單子,像捧着救命仙丹一般的走出去找美蘭。
君明軒望着奪門而去的年輕病人,在心裏默默偷笑幾回。年輕就是好啊,做事雖然沖動、不計後果,但不可否認,這種為所欲為、快意人生的世界觀,還是讓明明才28歲、心态卻過分老成的他感到豔羨。
本想趁着等第三位病人的片刻休息一下,辦公桌上的電話卻響起來。君明軒暗自哀嘆一聲,接起電話。他有把診室的電話留給一些病人,讓他們有問題随時打電話過來咨詢。這個當然不是他主動要給,也是該死的醫院規定啊。
“你好。波塞冬醫院泌一科君明軒為你服務。”清冷的聲音、平板的語氣,絲毫聽不出半點服務業該有的熱情。但這就是他,波塞冬之光、兩年蟬聯醫院業績之王的明星醫生君明軒。
“明軒,是我。”電話彼端傳出君明啓的聲音。
“哦,大哥啊。”一聽是雙胞胎哥哥的聲音,君明軒又懶懶的趴桌上了。
“你手機怎麽打不通?”
“哦,不知道誰把我號碼給患者了,天天有人打過來問些有的沒的。就沒開機了。”事實上,他正在考慮換個號碼,可是一直沒找到空閑時間。
“這樣也不能不開機啊。”君明啓一方面理解弟弟的心情,畢竟誰都不想深更半夜接到電話讨論來電者不-舉的原因或者精-液的顏色,這對沒有女伴卻身心功能正常的醫生來說很是諷刺啊。但另一方面,他又常常覺得,弟弟這種随時打算與世隔絕的态度,實在有待改進。
“好啦,我知道啦。”君明軒說到做到,摸出公事包裏的手機,按下開機鍵。
“上次給你說的那件事,那個女生下午會過來,你到時候關照她一下。”滿意的聽到話筒裏傳來手機開機鈴聲,君明啓才說明來電意圖。
“啊?什麽女生啊?”君明啓坐正身子,該不是又給他介紹對象了吧。總是在淑女面前裝紳士很累耶。
“我說話你都當耳邊風是吧?”君明啓對這個弟弟已經無法生氣,只好繼續說明:“是我新來的助理,能力不錯。我打算放她一半時間到波塞冬接地氣,了解醫院的運營模式,你幫我帶她。”
“我哪會帶人啊?她又不是醫學實習生。”君明軒下意識要拒絕。拜托,身邊一堆護士跟花蝴蝶一樣,他不需要再來一只在面前飛來飛去。
“放心,她會自己找事做的。你只要配合她,她不懂的你跟她解釋清楚就行了。”君明啓說完這些就徑自挂斷電話。
“耶?我還沒有同意啊。”君明軒望着“嘟嘟”叫的話筒,沒奈何的說着。唉,算了吧。不就是應付一個女生嘛,他做得來。伸手按下叫號鍵,門外廣播傳來通知聲:“下一位,蔡勝冕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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