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歲月無聲亦動人

神瑞趴在樹下睡的正熟，卻聞到一陣陣的茶香，他掀了掀眼皮，卻看到沐靈山披着發站在石桌前。

此時已近午間，日光正盛時，沐靈山青色的衣袍堪堪攏着，手裏拿着的是茶盞。

意琦行坐在他面前，春秋闕背在身後，拂塵在手，溫和的雙眼輕柔的看着他。

兩人醒來已有時候，沐靈山身子雖乏，卻念着與意琦行的約定，一早便尋了前些時日留下的茶葉，親自為他烹茶。

飲茶與吟詩一般皆是雅事，雖說要講究些才可好，眼下，兩人卻都沒那般的雅致。沐靈山随手披着衣袍，遮住昨夜留下的痕跡，便去尋火爐。

他撥弄火爐，小心的添炭，待水滾沸這才放了些茶葉。意琦行深吸口氣，道了句真香。

沐靈山只是一笑，他身上本就有股清聖之氣，方才煮茶前特意焚了香，此番佛香，茶香，檀香摻雜在一起，倒未眩暈，竟覺清爽的很。

意琦行好整以暇的坐着，只待沐靈山親手沏茶。神瑞哼了哼，眯着眼睛想他倒是會享受。

這茶水滾了幾番，沐靈山濾去茶漬，又添了新水，這才為意琦行沏上。茶水袅袅滾落，香氣幽幽引人垂涎，意琦行端至鼻尖一嗅，只覺神清氣爽，擡眼去看對面那人。

沐靈山單手攏緊青色袍子，右手執起茶杯微一颔首，兩人四目相對，靈犀一通皆是一笑，各自仰首喝盡。

神瑞趴在樹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兩人，半晌卻是扭過頭去，通紅着雙眼看着這春色漫溢的蕭山。

這裏的景色他從冬日看到了此間，仍未覺得厭煩。

對于品茶一事，意琦行雖念叨多日，此刻卻未曾多飲，只一杯便停。

沐靈山擱下茶盞，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為何不多飲幾杯？”

意琦行瞥了他一眼，神色自若的道：“好友的茶，意琦行自是要多飲幾杯。只不過，好友怕是在此常住，剩下的意琦行便記在心裏，若是想念了，好友便為意琦行再煮一次如何呢？”

沐靈山看他變着法子的讨他的一聲好，也不扭捏作态，極為直接的點頭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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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琦行站起身來，超神瑞的方向看了眼，沐靈山随之起身，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樹下。

神瑞聽到動靜，扭過頭來，沐靈山目光溫和平靜的望着他，伸手摸了他的額頭，與意琦行并肩而立。

花開了滿樹，呼吸之間皆是香味，濃郁怡人，意琦行拂塵掃鞘，春秋闕出。沐靈山靜立在旁，意琦行興致所起，舞起劍來。只見他腳踏淩空幾步越至樹頂，劍尖一掃，劍氣四溢，春花簌簌而落，紅了沐靈山一身。

沐靈山很适合青色，淡雅至極，鮮少會有如此豔麗的色彩，這簌簌而落的春花，讓他的眉眼多了幾分豔麗之色。

意琦行長劍随之而下，沐靈山青衣一揚，手中桂杖随着而出，兩人在半空中交起手來。沐靈山已許多未與人交手，意琦行神識之劍已悟，劍法更是精湛，不可與兩人初識時相比，此番交手，兩人心中俱是激昂不止。

沐靈山青衣飛揚，迎春秋而上，劍光佛光相交，指月山瀑光芒沖天，神瑞挪動身軀離開樹下，頗為無聊的看兩人戰的正酣。

沐靈山橫桂而襲，意琦行春秋一指，劍桂相交，氣勢驚人，直震的春花落了滿地。沐靈山腕間用力，桂掃春秋，神色淡然的一笑，卻是頗為自信。意琦行銳利的雙眼一眯，劍上內力又凝，神瑞點着頭看兩人從空中飄然而下，相交的桂劍仍舊未曾分離。

沐靈山低喝一聲，猛然上前，意琦行只覺腕間一麻，知曉此戰已将盡，不由屏息而待，劍上內力猶未卸，鬥志昂揚的看着沐靈山。

青衣之人，卻是猛然扯桂近身，倏然而出的手擦過意琦行臉頰，人亦随着一側擦其身而過。意琦行只覺頰邊一涼，還未待他出手，沐靈山的手卻已離去。

意琦行有些發怔，倒是未料到沐靈山有次動作，心下一松，劍上內力已消，恍惚的站在樹下。

沐靈山看他瞠目結舌半晌未動，輕咳一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般的走到他眼前。

“你的劍法又精進了。”伸手拂去他衣袍上的花，沐靈山只說了這一句。

意琦行聽到他清脆如泉的聲音，收劍回鞘，平靜道：“你亦不遑多讓。”

沐靈山笑，“好友這是邀我日後多與你切磋幾番麽？”

“那是自然。”他說的理所當然，沐靈山哎呀一聲，輕拍着胸口道：“那好友可得手下留情，多讓讓我才是。”

他語氣歡快調皮，眉眼間皆是笑意，想來是開心的很。

意琦行嗯了一聲，“我對你自是留情。”

沐靈山幹笑幾聲，倒是不知如何回答的好。

意琦行倒不是想他回應，而只是想說與他聽。至于，他的回答是什麽，意琦行心中有數。

兩人打動一番皆是大汗淋漓，意琦行便拽着人半靠着樹稍歇片刻。地上滿是落花，意琦行白袍一揚，夾風帶氣的掃出一片幹淨的空地來。

兩人随意坐下，沐靈山喘了口氣，半抱着膝蓋頗為安逸的打起盹來。

意琦行側頭看他，綠葉離枝落在掌心，他貼近眼前的人，手中的樹葉沿着他側臉輕輕滑過，一下一下的輕動着。

臉頰處異物滑動的觸覺帶來癢意，沐靈山蹙眉忍了半晌，終是無奈睜開了眼。

意琦行泰然自若，眼角輕挑微露笑意的凝視沐靈山。

沐靈山陷在他眼中的柔情裏，半晌未掙出。待那綠葉停在他唇間時，沐靈山這才回神，側臉躲了過去。

他的耳根紅了一片，意琦行擡手望了眼天際，只見湛藍天際一片晴好之色，不由心曠神怡，深深吸口氣，緩緩笑來。

沐靈山扭過頭時，意琦行已靠着樹幹假寐，手掌堪堪松開，那綠葉早被風吹走，沒了蹤跡。他心中有一絲極淡的失落，很快便又釋然。

他笑了笑，輕靠在他肩頭，感受他肩頭溫熱，閉上雙目漸漸入睡。

意琦行頭微傾，貼着他臉頰，伸手摟過他，将人靠近自己。

沐靈山衣衫寬松，意琦行微眯着眼睛，掃到他胸前痕跡，未言一語，那神情倒是感慨的很，似很是滿足。意琦行伸手将沐靈山衣衫前的盤扣扣好，以免他受了涼。兩人呼吸交錯，溫馨淡然，讓人心安的很。

不遠處，神瑞瞪了兩人一眼，亦閉上了雙目。

春暮指月山瀑中，日光之下，他們睡得安然。

歲月無聲亦動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