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那雖然不是一個噩夢,但依舊詭異得讓陶如舊脊背發涼。夢裏還是屍魂鎮外的那片小樹林,依舊是月色暗淡的夜晚。唯一不同的是,在林間糾纏呻吟的人,竟然變成了淩厲與他自己。
夢裏的淩厲如同那天早上一樣赤裸,他們交疊在黑暗的樹林中,彼此親吻、愛撫,就像一對情人。
第二天早上,陶如舊紅著臉醒來,蕲貓仙早就已經離開,再低頭看脖子上的玉佩也已經只剩下了一截斷繩。青年祈禱著貓仙真能夠幫到自己,屋外吊嗓子的聲音此起彼落之下,雖然睡意依舊,他也只好起身洗漱。
這天早上,戲班子的人見了他都會關心一番,不過也都有意不去打聽昨天晚上的經過,想來小李已經打過招呼。對於他的體貼,陶如舊很是感激。
只是花開并不在早飯的行列之中,想來是徹夜未歸。大家似乎對此也已經是習以為常。
衆人用完早飯之後再回到翠莺閣,八點都還沒有到。竟然已經有人坐在了院子裏。
這個人就是淩厲。
“陶如舊,今天感覺怎麽樣?”
男人依舊是那幅要笑不笑的模樣。
“昨天我差點以為你被吓死了。”
這分明是一句取笑,陶如舊卻無心反駁。
“我也以為自己快要死了,不過幸好一切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麽?”淩厲顯然不想就此放過,他逼問,“告訴我昨天你究竟看到了什麽罷,作為我辛苦把你拖回來的代價。”
陶如舊頓了頓,随即想起了蕲貓仙讓他守口如瓶的囑咐。
“應該是宿醉未醒,再上有點著涼産生了幻覺。昨天晚上睡了一覺,酒徹底醒了就沒事了。淩總的人情我會找別機會來報答。”
“哦。酒醒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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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雖然這樣說,男人頓了頓,突然沒頭沒腦地補充了一句。
“我還以為你晚上會做春夢。”
無緣無故戳中心思,陶如舊大吃了一驚,臉“刷”得漲紅,同時又訝異對方為何突然這樣說。不過淩厲所指的“春夢”顯然和陶如舊的夢境沒有任何關系。
“昨晚你昏迷的時候,有段時間一直念著花開,花開的,那聲音真是肉麻得可以了。”
男人的語氣頗為不悅。
“你究竟看見了什麽,需要你如此急切地叫著花開的名字?”
被迫回憶起昨夜的經歷,青年的臉又變成蒼白。他吱吱唔唔地想要回答,過了一會兒突然抱住了腦袋,整個人蜷著蹲了下來。
“怎麽了?不是說酒醒了麽?”
男人立刻站起來走到他身旁。
“不知道……”陶如舊的聲音變得非常虛弱,“昨天晚上的事,只要一想起來,腦袋就疼。”
“那就算了。”
看見陶如舊的痛苦,淩厲突然變得溫柔。
“不要讓我覺得又在欺負你。”
他扶陶如舊坐下。
“說起來,我也不應該帶你走地上那條路。這樣吧,在你離開海嶺城之前,我會找時間讓你專訪。或者你有其他的想法,我也盡量滿足。”
陶如舊意外那一場驚吓竟然能為自己創造出如此的機會。這時候前來觀光的人逐漸多了,淩厲也起身離開。
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青年收起僞裝出來的痛苦。他不是有心讓別人擔憂,而是面對著淩厲,他愈來愈感到無心做對。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有哪個精力,與一個幾乎天天都會見面的人針鋒相對,無休止地對峙下去呢?
其實,在淩厲的心中也有同樣的感覺。
是這樣的,兩天前,我在家做蘿蔔排骨湯的時候,把左手食指給切了好大一個口子,當時血就染紅了水池,事後止血就花了差不多五分锺。上了藥之後看,傷口差不多兩厘米,平平地削起來一塊肉,好痛,接著第二天傷口有點發炎,雖然已經提早吃了頭孢,但是還是有些發熱,打字的速度嚴重影響了……在這裏向大家道歉,jj現在是可以上沒有問題了。我會盡快更新的,秦華開直到午時才出現在衆人面前,陶如舊心中雖然還是有些後怕,但因為之前蕲貓仙保證過白天的花開絕對正常,他便也只有大著膽子與之接近。事實證明花開依舊是從前那個腼腆而溫和的少年,惟有陶如舊幾次留心,在他敞開的領口中看見了幾朵暗紅色的斑痕。
昨天的事,并不是幻覺。
這天晚上吃了晚飯,蕲貓仙果然如約帶著八卦回來,外面還用黃色布袋套住。
“這不是景區的道觀裏賣的旅游紀念品麽?”陶如舊指著袋子問。
“然也,不過道觀其實在建造影城之前便已存在,只不過在原有基礎上翻修而已。”蕲貓仙将東西丢給青年,“吾已經将一部分靈力貫入,汝不要再拿給別人去碰。”
陶如舊點頭謝了,将黃布袋依舊挂回到脖子上。“這樣就好了麽?”他還想再問些什麽,可是蕲貓仙卻再沒有理他。事實上,自從他戴回護身符之後,蕲貓仙就又變回了一只普通的大白貓。而恐怖的狀況也再沒有在陶如舊的周圍出現過。
四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在陶如舊差不多将撞鬼的事忘記幹淨前,又一樁稀奇緊張的事發生了。
是臺風。
夕堯地處南部沿海,本來就是臺風頻繁的地區。今年已經算是遲到了一些,命名為敖廣的強臺風在南太平洋上生成,據稱極有可能會在未來的一周之內在F省登陸。防臺抗臺工作雖然是由孫振道總負責,但既然淩厲也在海嶺,那麽不把他也牽扯進去顯然也說不過去。
“淩總在這裏還有一個綽號。”小李偷偷地對陶如舊咬耳朵,“就是龍王。因為每年夏天他來度假的時候,臺風也會跟著來,今年已經算是遲的了。”
面對這臺風的警報,淩厲依舊是一派悠閑,顯然是已經積累了不少的經驗。
氣象中心預報說臺風可能在明日午夜前登陸,雖然距離夕堯還有一段路程,但海嶺城依舊需要做好防範。今天一大早,員工們就開始加固行道樹木與房屋。
樹木架起支撐、瓦片屋頂都加鋪了特制的纖維覆蓋物,在古戰場區有一面是人工海灘,上面幾間長屋更是直接用木板将門窗釘死。大風來臨前的海洋一片平靜,而海嶺城的員工們也如這平靜的海面一樣,依舊有條不紊地運作著。
翠濃樓今日也比以往更繁忙一些,臺風推來不少雨雲,低低地壓在天上,不少本地游客趁著涼爽到城裏旅游,所以戲班子的演出并沒有因為臺風将至而停頓。後院子裏乒乒乓乓地加固,前院照舊咿咿呀呀地開唱。人手不夠就連陶如舊也拿著工具上了屋頂。但是所謂的“心到手藝不到”,沒過多久又被“請”回了地面上。
而淩厲不知什麽時候從後門頭走了進來,嘴角依舊擒著一抹不知深意的笑。
“有沒有興趣晚上和我一起去巡城,今天和明天。這應該是不錯的素材吧?”
那天撞鬼之後,淩厲幾乎每天都會到翠莺閣來坐上一會兒,其間,他與陶如舊的關系也逐漸地發生了變化,至少男人現在提出這樣的邀請,不會再被陶如舊視為是單純的挑釁。
“你晚上要巡城?”陶如舊顯然是有興趣的,“主要巡視些什麽?”
淩厲回答:“其實也只是臺風季節專門的形式。主要的工作只是查看夜晚是否有閑雜人員在外停留,或者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狀況。真正的臺風登陸時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我出來的。”
“聽你這麽說,或許我應該去看看。”陶如舊點頭。
“不過你真的可以在晚上出來麽?”說到那天夜裏的事件,除了些許的疑惑,淩厲心中更多的還是對於陶如舊的不理解,“該不會又要我把你送回去吧?”
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黃色錦囊,青年笑著搖了搖頭。
這天晚上,兩人約好了在煙雨江南的正門見面。吃了晚飯,陶如舊一個朝那邊踱去,天邊依舊有漂亮的夕陽,風不大。
淩厲竟然自己開了一輛觀光車過來,陶如舊愣了愣,不過想到既然能開汽車,這普通的電瓶車男人自然也是不在話下,只是他的身份,親自開起觀光車來,實在有一種別樣的古怪。
陶如舊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将笑意寫在了臉上。
“笑夠了沒有,夠了就上車。小心我開到地宮裏去。”
淩厲催促。
晚上的巡視,的确如淩厲原先所言的那樣,只是例行公事的查看而已,真正負責安全工作的是輪流職守在海嶺城中的保全人員。他們四人一組開著旅游車,經過海嶺城景區的每一個重要地點,并且在那裏的記錄儀上刷入到達的時間等數據。
“他們上半夜下半夜分為兩班,等到上半夜的休息之後,你可以去采訪他們一下,我保證我們知道的鬼故事比戲班子更多。”淩厲這樣說。
“可我不是要編寫鬼故事大全。”陶如舊搶白了他一句。
夜晚的海嶺城是安靜的,特別是在臺風将要到來之前。遠處的大海盡頭,隐隐透出些微的藍光。淩厲說那就是臺風的影子。
他們駕著旅游車,無聲地穿行在海嶺城黑色的景區。在昏黃的車燈下,白日裏熟悉的景物此刻都化作了或濃或淡的剪影,陶如舊坐在淩厲身邊的位置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幽冥地宮區的門口。
幽冥區設了大門,旅游車不能開進去。淩厲只是将車繞著宮牆開,波浪形的瓦牆頂端偶爾會出現一些樹木以及建築的屋頂,陶如舊甚至還聽見了小李與鄭大哥說話的聲音。
“現在還敢再進入地宮麽?”淩厲将車子停在千佛區門口的空地上,點燃一支煙。四周圍依舊是一片黑暗,陶如舊只能看見一點金紅色的火星,并且嗅到煙草的氣息,混合著男人慣用的淡淡香水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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