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鄭皇後

第二天,謝元姝用過早膳後就去了鶴安院。

南邊新進貢來了新鮮的荔枝,鳳陽大長公主剛準備差人往鳳昭院送去,見她來了,忍不住笑罵一句:“你這丫頭,來的倒巧。”

謝元姝偎依在母親身邊,撒嬌道:“母親,自打寶桐回了蕭家,女兒好無聊呢。寶桐若是出嫁前一直住在府邸該有多好。”

聽着這孩子氣的話,鳳陽大長公主伸手捏捏她的臉頰,“你這孩子,昨個兒才說你長大了,今天這又開始不着調了。”

謝元姝噗嗤一笑,起身拿過一旁案桌上的荔枝,正要剝開來,就見芷東淺笑道:“郡主,還是奴婢來吧,小心傷了手。”

謝元姝搖搖頭:“哪裏就那麽嬌貴了,你不知道,這吃荔枝,剝皮也算是一種樂趣。”

一句話逗得衆人都笑了起來。

鳳陽大長公主也是滿目寵溺的看着她,她膝下就這麽一個嬌滴滴的閨女,可不就怕她受了委屈。

前幾日那番話,她心驚了好幾日,怕她憂思太甚,傷了身子。今個兒聽她這逗趣的話,她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吃了幾個荔枝後,謝元姝很自然的聊起了謝家和魏家聯姻之事。

鳳陽大長公主笑了笑:“原我也沒想過。只是那日你大哥從安陽侯府回來,許是見着了魏家的人,才生了這主意。”

頓了頓,鳳陽大長公主又道:“你大嫂為着菀姐兒的事情,這些日子瞧着都消瘦了幾許。這仔細說來,魏家倒是再合适不過。”

謝元姝沉默幾許,開口道:“确實,魏家和謝家聯姻,是不錯的主意。只是,菀姐兒氣性大,未必就瞧的上魏家。這若一個不好,鬧騰開來,倒是讓兩家生了嫌隙。如此,母親豈不為難。”

鳳陽大長公主也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性,可也并未多想。

見她眉頭微蹙,謝元姝含笑道:“母親若真的想提攜東承侯府,我倒覺得萱姐兒不錯。有二嫂寵着,她多少有些孩子氣一些。嫁到魏家,倒也省了日日在婆母面前做規矩,老夫人也會格外的寵着她。再有母親護着,定然不會受任何委屈的。”

鳳陽大長公主似乎微微愣了愣,半晌,才又道:“這件事先看長房那邊吧,若菀姐兒點了頭,這事兒也便這樣了。也算我這當祖母的給她體面。若她不肯,再問萱姐兒也不遲。”

謝元姝忍不住有些感慨:“也是萱丫頭心思單純,若換菀丫頭,定會疑心母親不寵她,長姐不要了才想到她。”

聽了這話,鳳陽大長公主難掩欣慰道:“也是你二嫂教導的好,不過這事兒也得萱丫頭和你二嫂都點了頭,即便母親想提攜魏家,也不會因着這私心,就勉強了府邸的姑娘。”

可能知道今晚會地動,謝元姝回了鳳昭院後便有些心神不寧的。

見她這樣,芷東笑着道:“郡主,不如奴婢點些安神香。”

謝元姝搖搖頭,讓她擺好筆墨紙硯,抄起了經書。

芷東不由詫異,這往日裏,郡主可沒這個愛好的。可也不知怎麽回事,自打這次醒來,心煩意亂時,便免不了抄經卷。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謝元姝足足抄了兩卷經書後,不一會,屋子果然搖晃起來。

屋子裏侍奉的丫鬟都吓傻了,忙扶了她出去。

“郡主,今年欽天監也不曾說會有地動啊。”芷東幾個丫鬟都吓壞了。

謝元姝安撫一句:“只是輕微的震動,想來震中不在京城。”

才說完,就見鳳陽大長公主身邊的大丫鬟流朱過來了,見着謝元姝,她微微福了一福,“殿下差奴婢過來,看看郡主。”

見謝元姝無恙,她叮囑芷東幾個丫鬟道:“殿下說了,今個兒夜裏,值夜的人誰都不許貪睡。若郡主有個什麽閃失,殿下必不輕饒。”

芷東幾個低聲應諾,流朱姐姐是大長公主殿下身邊的一等丫鬟,她們當然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不過,即便流朱姐姐不說,她們也絲毫不敢偷懶的。

因為突如其來的地動,謝元姝懶懶的躺在貴妃椅上,讓人在旁掌了燈,看起了話本。

這期間,地動又來了幾次,不過都是輕微的。

等到了寅時,芷東上前低聲道:“郡主,您也累了一夜,躺下歇一會兒吧。奴婢們在外守着。”

謝元姝确實也有些疲倦,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巳時。

可能是昨個兒真的累了,謝元姝醒來後,還有些覺得困倦,芷東勸她不如再睡一會兒,她搖搖頭:“不了,一會兒往母親那裏去看看。”

不一會兒丫鬟們備好了洗漱用的東西,緩步走了進來。

芷東侍奉着自家郡主洗漱更衣,又簡單的用了點早膳,便往鶴安院去了。

經過昨個兒的地動,今天各房的太太和姑娘們都來了。

見謝元姝神色有些不濟,大太太難掩憐惜道:“郡主該再多歇息一會兒的。”

謝元姝笑着道:“讓大嫂擔心了,昨個兒夜裏,想必大嫂也提着心吧。”

紀氏昨個兒可不一宿沒睡,她是這府邸的當家夫人,即便睡下,又怎能睡得踏實。

一旁,二太太感慨道:“這也不知是哪裏地動了,京城震感都這麽強。”

三太太附和道:“是啊,這快馬加鞭,消息入京怎麽也得幾日。”

說着,卻見謝敬身邊的長随李德過來回禀:“殿下,大老爺一大早就往宮裏去了,方才傳出話來,宮裏倒也無大恙,只東宮一座偏殿因為地動走了水,不過很快就被撲滅了,并未傷着人。”

鳳陽大長公主點了點頭,就遣他下去了。

一時間,屋裏一陣沉默。

偏偏這個時候地動,偏偏又是東宮走水。

這多少是些不祥之兆呢。

可如何會不吉呢?

大家不由都聯想到了前些日子東宮選妃。

只這到底是有些避諱,一時間,衆人都沉默着沒說話。

坤寧宮

鄭皇後神色凝重的轉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心情複雜極了。

她今年也是四十的人了,穿着一身紫色連珠對孔雀金絲紋褙子,頭上的發絲不見一絲淩亂,只眼下一片青色,是這些年鮮少有的憔悴。

賴嬷嬷是侍奉鄭皇後身邊多年的老人了,主仆情誼自然不同。這會兒瞧着主子神色嚴肅,緩緩勸慰道:“娘娘,昨個兒京城只是有些震感,這又是什麽大事。至于東宮那邊偏殿走了水,定是底下的奴才們懶散,娘娘打罰了就是,沒的為着這個為難自個兒。”

鄭皇後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你說的是。許真的是本宮有些胡思亂想了。”

“着人去查,昨個兒偏殿是哪些人在當值,查出來,直接送到慎刑司去,也該讓他們長長教訓了。”

賴嬷嬷恭敬道:“這事兒交給梁禺順就好,定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梁禺順是坤寧宮的總管太監,這些年,很得鄭皇後倚重。

鄭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瞅着這時辰,也該往慈寧宮走走了。昨個兒地動,姨母怕也受了驚吓。”

自打承平帝登基,先皇後穆氏退居長春宮,這些年,鄭皇後和郭太後便多少有些嫌隙。

依着鄭氏的性子,怎肯留了穆氏到現在。她如今雖避居長春宮,不問世事。除了偶爾往慈寧宮去陪太後打葉子牌,從不出長春宮一步。

可她畢竟是先帝爺給皇上欽點的太子妃,是皇上的發妻。皇上如今即便是廢了她,有她杵在那裏,鄭氏心頭還是不免酸澀。

好在她膝下沒有子嗣,可太後娘娘看她可憐,把惠安公主養在她身邊。惠安公主是之前皇上尚在潛邸時的太子昭儀田氏所出,田氏也是個福薄的,一次偶然風寒,都沒撐到太子登基。

把一個不受寵又庶出的公主養在穆氏身邊,原也不過一件小事。可郭太後這樣做,到底是讓她臉上有些難堪。

看自家主子的神色,賴嬷嬷如何不知,自家主子在想什麽。

她暗暗嘆息一聲,勸慰道:“娘娘,您如今才是中宮皇後,又何須把穆氏放在眼裏。她十幾年前就敗給您了,還能有翻身的可能不成?”

“太後娘娘待她寬厚,老奴覺得,倒不是故意給娘娘沒臉,畢竟當年穆氏是先帝爺欽點給皇上的正妃,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後娘娘這是怕自己百年之後,無法面對先帝爺呢。”

鄭皇後冷哼一聲:“這好人全讓姨母給做了,本宮倒是那個惡人了。”

她确實也不覺得如今的穆氏會是個威脅,這些年,礙着有郭太後在,底下的奴才們也從未敢虧待了長春宮的吃穿。

這些,她确實都不放在眼中。她唯一心中難以釋懷的是,她雖生了朱崇,也順利讓兒子坐上了太子之位。可這個嫡出正統,到底是有些心虛。所以,對于昨個兒京城地動,東宮偏殿走水,她生怕有人拿這個做文章。

“娘娘,您就別自個兒吓唬自個兒了。皇上就太子殿下這麽一個嫡子,大皇子又爛泥扶不上牆,這些年,皇上可曾給過大皇子好臉色,按說大皇子如今有了皇長孫,皇上也該提及給大皇子出宮建府一事了,可皇上不說,便是極其不待見大皇子。您又何須擔心昨個兒之事威脅到太子殿下呢?”

“皇上膝下就這麽兩個皇子,将來繼承大統之人,除了殿下,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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