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宮門口

謝元姝出了坤寧宮,依舊由梁禺順引路,很快就到了宮門口。

巧的是,竟遇到了剛剛換班的韓砺,還有鄭皇後的侄子鄭闵。

鄭皇後極其疼愛鄭闵這侄兒,如今也在禦林軍當值。

兩人給謝元姝行禮之後,鄭闵便笑着開口道:“聽聞皇上今個兒也往坤寧宮去了,郡主真是厲害,每次入宮,皇上便少不得會賞了東西下來。這樣的恩寵,便是宮裏的兩位公主,也沒有的。”

謝元姝慣讨厭他這油嘴滑舌的樣子,尤其因為有鄭皇後護着,她心中更是對他一陣厭惡。

“鄭公子真是厲害,我才從坤寧宮出來,公子就得了消息。這不知道的,不免疑心公子有窺視之嫌。”

一句話說的鄭闵冷不丁就打了個寒顫,若方才他的話只是有些玩笑的意思,那麽現在,他都要後悔死了。

他得鄭皇後偏寵,即便是在禦林軍當值,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今個兒,這是真的惹了禍了。

窺視之嫌,這若真的鬧騰開來,姑母也保不住他。

想及此,他雙手抱拳,恭敬道:“郡主勿要惱了我,我只是一句玩笑話,萬萬不敢有別的心思。”

一旁,韓砺瞧着謝元姝雲淡風輕便給了鄭闵厲害,眼底也染上幾許意味深長的笑意。

謝元姝看在眼中,幽幽道:“皇上這幾日為了東宮的事情,頭痛不已,你們在皇上跟前當值,更該謹言慎行才好。”

聽着她的話,韓砺眼中的笑意更深。他如何能聽不出來,郡主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郡主這是等不及看東宮的好戲了。

“郡主放心,我們定會謹言慎行,萬不敢在這個時候給皇上添任何的麻煩。”

謝元姝笑着點點頭,緩步就離開了。

目送她的背影離開,鄭闵終于是松了一口氣,“世子爺,剛才沒吓到你吧?這永昭郡主到底是被鳳陽大長公主給寵壞了,便是皇上,這些年待她也是滔天的恩寵。也難怪,會養成這樣居高自傲的性子。”

“我平日裏雖有姑母護着,可對着這永昭郡主,往日裏是絲毫不敢有任何的僭越的,也是方才貪了幾杯酒,才失了儀态。”

韓砺笑着看他一眼:“其實郡主提點的也對,伴君如伴虎,尤其這幾日東宮這些事兒,我們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鄭闵點了點頭,可心裏卻不以為然。

他不着痕跡的打量着眼前這鎮北王府世子爺,如今整個禦林軍誰不知道,皇上留了他在禦林軍,不過是想留他做質子。

要他說,這世子爺也是個可憐的。這若是鎮北王真的重視這個兒子,說什麽也不該讓他來當這個質子。鎮北王府三位少爺,何必拿一個嫡子冒險呢?

可見,鎮北王府肯定也是一團內、亂。

這樣打量着韓砺,鄭闵不得不承認,這位鎮北王府世子爺,風度翩翩,樣貌在整個京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只是可惜的是,這生的再好,也不過一副皮囊,依着皇上對鎮北王府的忌憚,這京城,誰家肯把貴女嫁給他。

如此一想,鄭闵心底暗暗嘆息一聲,湊近韓砺低聲道:“世子爺,我也看你和我脾氣相投,才和你多說一句。你也看到了,皇上對郡主這般恩寵,這阖宮內外,誰不羨慕。可我冷眼瞧着,皇上八成是對郡主動了心思,這雖說後宮佳麗三千,可哪一個能比得上郡主的。”

“就皇上這幾日寵着的婳貴人,若仔細瞧着,和郡主倒是有幾分相似呢。”

鄭闵還要再說什麽,卻見韓砺眼神一淩,沉聲道:“鄭公子今個兒确實是喝多了。”

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鄭闵還當他在害怕,笑了笑,道:“罷了,到底也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畢竟皇上即便真有這樣的心思,郡主已經和定國公府世子有了婚約,何況還有鳳陽大長公主在,皇上自然也不敢失了分寸。”

馬車上,芷東想到方才鄭闵的失禮,忍不住嘀咕一句:“郡主,皇後娘娘真是把鄭闵寵的愈發不知規矩了。要奴婢說,郡主方才就不該輕易饒過他,也該讓他長長教訓。”

謝元姝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鑲金點翠瑪瑙石镯子,“他背後畢竟有皇後,我也礙不着為了這麽一點小事,惹了皇後的猜忌。”

“你且瞧着吧,他這般大膽,遲早會惹出禍事來的。”

芷東就是替自家郡主委屈,猶自憤憤道:“也是成國公府世子爺身份尴尬,雖先帝爺那會兒就已經請封為世子,可畢竟是過繼來的嗣子。當年成國公夫人大婚之後多年未有動靜,不得已抱了這個嗣子養在身邊,誰也想不到,後來會生了二公子鄭闵。也難怪皇後娘娘這麽疼他。這畢竟是成國公府真正的長房嫡子,奴婢覺着,皇後娘娘早想把這世子之位給了鄭闵。”

謝元姝笑了笑:“當年是先帝爺做主給了鄭家大公子這世子之位,皇後若想讓鄭闵取而代之,除非,這鄭家大公子死了,否則,她這輩子別想。”

芷東心裏猛地一咯噔,驚訝道:“郡主的意思,是皇後遲早會對鄭家大公子動手?”

謝元姝搖搖頭:“皇後最是行事謹慎,怎可能為了這世子之位,招了皇上的猜忌。只是,皇後懂得這個理,成國公夫人未必就肯歇了這心思。”

上一世,成國公夫人柳氏可不就暗中給這嗣子下、毒,等到太子被圈禁,這事兒也被鬧了出來,承平帝震怒,罵她是毒婦,成國公府本就危機四伏,沒幾日,就傳出成國公夫人病逝的消息。不用想,這柳氏是被成國公當做棄子了。

馬車很快到了忠國公府。

謝元姝先回了鳳昭院換了身衣服,才往鶴安院去請安。

鳳陽大長公主得知承平帝把靖南王府前幾日進貢的東西都賞了女兒,眉頭微蹙,頓了頓,道:“日後往宮裏去,讓萱丫頭或者菀丫頭也随着。”

上一世,謝元姝許琢磨不出母親為何會這麽說,可此刻,她又如何能不知。

“母親,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可能不知道避嫌。”

鳳陽大長公主笑着拍拍她的手,“是啊,這幾日我瞧着你是你真的長進了。”

“今個兒往坤寧宮去,皇後可說了些什麽?”

謝元姝含笑道:“就是閑聊了幾句,淳嫔和寧德公主也在,沒一會兒皇上就來了,皇後還留了皇上在坤寧宮用午膳,皇上怎肯給她這個體面,借口公務繁忙,就離開了。”

鳳陽大長公主淡淡一笑:“東宮出了這樣的事情,皇後到底是急了。只她到底沉不住氣,當初若不是早早打罰了那兩個值班的太監,東宮之事又何以到今天這個地步。”

謝元姝冷哼一聲:“今個兒在宮門口,女兒還見着了鎮北王世子爺和鄭闵,那鄭闵果真是被皇後寵的無法無天了,女兒瞧着,總有一日他會惹出禍事來。”

鳳陽大長公主笑笑:“如今成國公府世子爺是先帝爺還在世時就封的。即便之後成國公夫人生了鄭闵,雖得寵,卻如何能越得過世子爺去。鄭家除非敢冒着不尊先帝爺恩旨的危險,執意讓鄭闵取而代之,否則,成國公夫人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裏咽了。”

“要我說也是報應,當初那般急急的抱了嗣子,怎麽說也小時候也是承歡膝下,怎能真的因為有了親骨肉,就對嗣子那般苛責。沒的讓人笑話了去。”

謝元姝心裏忍不住唏噓。

鳳陽大長公主也沒繼續聊這個話題,說起了魏家明個兒往府裏來的事情。

謝元姝笑道:“峋哥兒至今都未成婚,如今聞着母親有和魏家結親之意,舅母如何能不心急。”

魏家雖說是鳳陽大長公主的母族,可京城的貴女,但凡有些計較的人家,怎麽肯把自己的閨女嫁到魏家。

魏家的子弟若能出息一點,那也便罷了,偏偏整日提籠遛鳥,半點樣子都沒有。

鳳陽大長公主也知自己這個侄孫的性子,心底已經琢磨好,明個兒往府邸來,她定是要好生提點提點他的。

若他再這樣不長進,便是她再有提攜之意,也是白費心機。

見母親嘆氣,謝元姝寬慰道:“母親,這魏家之前無論怎樣,如今兩家結親,又怎麽可能不體會母親的良苦用心。想來舅母也不會就這樣任由峋哥兒懶散下去,這麽一個絕佳的機會,若這麽白白浪費掉,舅母到了底下也無法和魏家列祖列宗交代的。”

鳳陽大長公主點了點頭,“若能這樣,我也便安心了。”

謝元姝又陪着母親說了一會兒話,才回了鳳昭院。

才進門,就聽芷青說,表姑娘寫了信來。

自那日裴家老夫人壽辰,寶桐一直都拘在蕭家備嫁妝,兩人有些日子沒見了。

謝元姝打開信,寶桐在信中說了這幾日拘着做嫁妝,若說府邸有什麽大事,那便是因着東宮走水之事,裴氏瞧着日日的提着心,等到泰山地動的消息傳來,裴氏直接就病倒了。

不過還是強撐了身子,日日在菩薩面前祈求,裴家女能順利當了太子妃。

直到皇上冊封都禦史顧家女為太子妃的旨意傳來,裴氏徹底是歇了心思。

因着此事,裴氏在蕭家很是失了顏面。往日裏,多少對寶桐這個繼女有些嫌隙,可這幾日,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瞅着時間便找她往屋裏去吃茶,打葉子牌。

謝元姝看的直樂呵。

芷東見自家郡主眼中的笑意,道:“表姑娘不愧是自幼就陪在郡主身邊,這一封信便把郡主逗得這般開心。”

謝元姝緊緊捏着手中的信箋,心底微微有些動容,她終于還是救了寶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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