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何若語打從剛才就一直關注着趙銘軒的動靜, 眼見着那人喝得眼尾發紅,憋屈到不能再憋屈了,終是端了杯酒起身走到近前。

沒成想, 陳聽的面還沒見上, 倒是正正好好聽到了她叫別的男人老公。

何若語看着他的表情,一開始是驚愕,後來便是痛苦中夾雜着不可置信了。

一時間,她不知是該說句活該,還是表示同情。

倒是餘漾,半點沒有與渣男共情的想法, 帶着笑小聲跟孟書宇說:“爽到了爽到了,我宣布, 今天小聽就是爽文女主。”

孟書宇還沒應聲, 趙銘睿倒是先接了話:“什麽爽文?”

餘漾開始跟他科普:“吶, 那邊那個就是小聽前男友,被小聽逮住在酒吧跟別人抱一起,就分手了,現在倒好, 小聽要結婚了, 他倒是不舍得了, 跑上門來裝什麽深情?”

趙銘睿視線頓在自己弟弟身上, 滿臉不可置信, 擰眉說:“什麽?前男友?”

“是啊, 怎麽了?”

趙銘睿轉念一想, 餘漾的這些話, 恰好對上了之前趙銘軒看到路淮津和陳聽的請柬時, 無比反常的反應。

他也顧不上問, 急忙走上去拉人,但已經來不及,趙銘軒搶先一步,拽住了陳聽手臂,嗓音裏全是愠怒:“你叫他什麽?”

那一瞬,空氣似乎靜了一靜。

“你們繼續,繼續。”趙銘睿急忙上前,拉住趙銘軒,往旁邊拽。

陳聽愣着,低着頭,頭腦昏沉着,視線移到路淮津臉上,看不出那是什麽表情。她想不好到底從什麽地方開始解釋,明明什麽也沒做,卻莫名心虛。

還是孟書宇先反應過來,趙銘軒與趙銘睿,名字就只差一個字,先前是她沒往這方面想,眼下是什麽都清楚了,內心吐槽的同時,她也沒忘記替已經變成醉鬼的朋友跟路淮津解釋:“我們都不知道他要來,更不知道他居然是趙銘睿他弟。”

餘漾也說:“你別誤會,小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早分了,他們也早就沒聯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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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淮津沒什麽表情,點了點頭,擡手碰了下陳聽臉頰:“還能走嗎?”

還有幾桌沒敬完。

陳聽點頭。

看似一切照舊,孟書宇松了一口氣,眼底多出幾絲贊許:“成熟男人就是這點好,不會無理取鬧。”

餘漾也佩服地點頭:“我代了一下,要是在我婚禮上,老公前任找上門來,那我估計得氣死了。”

何若語擔憂地看着陳聽的背影:“他們倆不要因為這個生了嫌隙才好。”

餘漾聞言,這才反應過來,當即擰了擰眉,剛才光想着看這渣男的好戲了,怎麽把這給忘了,早知道早一點阻止他。”

“這倒沒事兒,剛你沒看見馬啓青那樣?這不就扯平了,生活嘛,得添點油、加點醋,才有意思。”一個醋字,被孟書宇咬字咬得極重,何若語也跟着笑了起來。

酒店大廳,光潔地面反射着水晶燈的燈影,鮮少有人進出,僻靜無比。

側邊昏暗處,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對面站着個身着休閑外套的男人,氣氛劍拔弩張,像是即将打起來的陣仗。

偶有服務員路過,認出身着西裝那人是剛才那場盛大婚宴中的伴郎,一時犯了難。

婚宴門口結婚照的立牌上,俨然寫着新郎:路淮津。

即便沒見過人,但這名字可不陌生,環霆集團二公子。

由此可見,今天能來的賓客都是非富即貴,她們自是不敢上前打擾的,但看陣仗,又怕打起來。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麽事,大家都要一同跟着遭殃,于是,只好遠遠觀察着,以便及時應變。

趙銘睿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時間火氣沒處發:“說說,怎麽回事兒?”

趙銘軒胸膛起伏着:“我還想問你怎麽回事。”

“陳家妹妹是你前女友?”

“嗯。”

“你對不起人家。”這話顯然是陳述的語氣。

趙銘軒聽完,火氣一下上來了:“誰跟你說的?路淮津?他明知道陳聽是我女朋友……”

“你他媽還氣上了,你路哥今天才知道,這他媽叫什麽事兒?我聽陳聽的朋友說了,你擱酒吧裏頭跟別的女孩抱一塊兒,所以分手的。”

趙銘軒張了張嘴,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來,半晌,似是被抽空了力氣,後背往牆上倚,低聲說着:“我不相信,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很聽話的……”

趙銘睿看見自己弟弟這副模樣,也挺難受,拍了拍他肩膀。

這兩下像是打開了他的情緒開關,他就這麽痛苦着,接着開口:“我一來就看到他們的婚紗照了,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別人拍的,是陳聽她自己拍的。”

趙銘睿回憶了下,宴會廳門口的婚紗照日常無比,陳聽從後面抱着路淮津脖子,兩人笑得很開心。

他心情複雜,仍是聽着。

“那背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她家,我跟她在一起好幾個月,一張合照也沒有,她總是那麽聽話,我一直以為她很喜歡我,離不開我,但這才一個月,她怎麽就跟別人結婚了……”趙銘軒說着,自嘲一笑,“她甚至從來不跟我撒嬌,從來不跟我鬧脾氣,但你聽見了嗎,哥……”

說到這,趙銘軒是怎麽也說不下去了,默默咽下後半句話。

——你聽見了嗎,她語氣撒嬌,在叫別人老公。

趙銘睿見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極力平複情緒,問他:“你們分手之後,陳家妹妹跟你聯系過沒?”

趙銘軒搖頭:“全拉黑了,什麽也不剩了。”

趙銘睿松口氣,擡了擡眉梢,“剛你上去是想幹什麽?這是人家的婚禮,人家也沒跟你藕斷絲連,你這麽找上去胡鬧,不合适。”

“不合适?”趙銘軒冷笑一聲,“我管她合适不合适,她還沒跟我說清楚,我們就沒有分手……”

這話說到後面,似乎慢慢沒了底氣,是自我欺騙卻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的無力。

趙銘睿眼見着趙銘軒慢慢發紅的眼,将人拉到酒店外頭,遞了根煙給他。

兄弟倆咬着煙,用手攏住點燃,安靜抽了幾口。

半晌,趙銘睿正色道:“哥就跟你說一句,不是任何關系都有始有終好聚好散的,甚至,不一定有散場這個環節,你明白嗎?”

趙銘軒悶着頭,不言語,半晌,搖了搖頭,“走了。”

趙銘睿掐了煙扔進垃圾桶,眼看着趙銘軒上了輛出租,他收回視線,往廳內走去,剛走到門口,恰好看到宋女士,“诶,小睿,你弟呢?”

好在宋女士看起來對今晚的事兒并不知情,趙銘睿說:“他有事先走了,您別再打電話煩他。”

“诶這一個個不省心的,我打個電話怎麽了,真是……”宋女士滿臉無奈。

“等會兒我這邊結束就馬不停蹄趕回去孝敬您,別問他了,成嗎?”

旁邊一個阿姨笑起來,“你家銘睿真是個好孩子,懂事兒,等我女兒從英國回來,你們見見?”

趙銘睿當即插混打科:“阿姨這麽漂亮,那您的千金我怎麽配得上。”

那位阿姨笑得合不攏嘴,“哎呀這孩子,當然配得上,等阿姨安排啊,阿姨就喜歡你!”

“行,那感情好,阿姨您慢走。”他笑着,拍了拍宋女士,逆着因散場而往出走的人流沒走兩步,就碰上已經換好衣服、戴上墨鏡正匆匆往出趕的餘漾。

他想打個招呼,可那人好像連看都沒看見他。

趙銘睿轉頭看她背影,轉過頭來時,小聲嘀咕:“怎麽不一起吃個夜宵。”

等他再進去,除了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只剩路陳兩家幾個親戚朋友在場,陳聽靠在陳可身上,滿是醉态,陳可拍了拍她臉頰,“清醒嗎你?”

“很清醒,就是沒什麽力氣。”

孟書宇說:“但凡再來半杯,絕對站不住了。”

何若語也點頭,“趕緊送她回家吧,我感覺她快睡着了。”

陳聽搖頭:“我沒感覺。”

岳晉源笑笑,看向一旁交代司機送人的路淮津:“路哥,婚房住哪套?還是,就地……”

路淮津看了他一眼。

趙銘睿湊過來,接話:“別折騰了,這兒不是房間都開好了?還是說,妹妹你住不慣酒店呀?”

陳聽:“……”她垂着眼,裝傻。

何若語抿着唇壞笑,小聲說:“真是蠢,差點忘記我寶已經結婚了,還想說我們倆一起回呢。”

孟書宇也樂了,“別說你,我都差點反應不過來。”

陳可清了清嗓子,将陳聽往路淮津那推:“新婚夜扒拉着我幹嘛,找你老公去。”

這話話音一落,陳聽倒像突然清醒了一樣,規規矩矩站着,甚至人都不晃悠了。

路淮津擡眼,慢吞吞道:“瞎操心什麽呢,趕緊回。”

聽見路淮津這麽說,岳晉源笑着,拍了拍顧欽堯和何意鳴:“趕緊的啊,別打擾人新婚夜,該怎麽滾就怎麽滾。”

大家嬉笑着、哄鬧着,紛紛往出走,不多時,偌大的大廳內便只剩二人。

身後是路淮津精心準備的婚宴布景,服務員有序收拾着,目光并未過多在二人身上流連。

陳聽到處找自己的手機:“好好看,我想拍個照。”

“手機在上頭,有人收拾,照片到時候找婚慶公司要,我們回家。”他這麽說着,語氣溫柔,自然而然牽住她的手。

陳聽覺得今晚的任何時候她都沒有此刻清醒,不是沒想過新婚之夜,可,和他那個……

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太早。

沒準備好,也怕疼。

就這麽躊躇着,被他帶到了他離她學校最近的一套房子。

當初商量婚房時陳聽沒提太多意見,可初初進門,陳聽還是看出了些許不同之處。

硬裝再改自是不可能,原本就是簡單硬朗的硬裝配色,卻像是為了偏向她的喜好,莫名在軟裝上花了心思,多了些許柔和。

落地窗前用的是淺色夢幻簾,沙發上多了柔軟的白色抱枕,就連餐桌的桌布,都換成了奶白色。

陳聽左右看着,局促坐下,懵着頭,在想,真的要在第一次來的地方,就和他這樣那樣?

手心發着汗,在敬酒服上蹭了蹭,她聽見,他的聲音自上而下落下來:“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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