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陳聽愣了一愣, “哦”了聲,人卻沒動。
路淮津給她遞了杯水,問她:“不想洗?”
陳聽搖頭, 故作輕松道:“沒啊。”
身側的沙發陷下去, 他坐在離她不遠不近的距離,屬于他的氣味也緩慢包圍過來。
路淮津長腿支着,西裝外套早已脫掉,扯松了領口。這幅模樣與那次在酒吧偶遇時差不離,雖說今天他的頭發還是規規矩矩造型好的模樣,但舉手投足間, 總有壓不住的痞性。
陳聽看他一眼,發慌, 總覺得他的目光漸沉, 周身似乎有股侵略性, 某個瞬間,她腦子裏不由得蹦出婚禮上,他親過來的畫面,緊張之餘, 她突然心思一轉, 有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衆目睽睽下, 他連親她一下都不願意, 就連她沒忍住挑明了問, 他也只是插混打科忽悠過去……
而旁邊的男人完全不知道小姑娘的小心思, 只見他唇角輕輕挑了挑, 得出個結論:“那就是……不敢洗?”
心思被人戳中, 陳聽小聲說:“為、為什麽不敢洗!”
他一笑, 湊近了些問:“怕我幹點什麽?”
陳聽心髒鼓噪着, 跳動的速度愈加快了,卻不知道哪來的膽量,莫名其妙去與他對視:“你想幹點什麽?”
話音剛落,腦袋被他擡手敲了下,随後聽見他說:“想什麽呢,趕緊進去洗。”
陳聽捂着腦袋被他打過的地方,起身麻溜進了主卧,關上門,後背抵在門板上,一呼一吸平複心情。
須臾,她突然想到自己什麽東西都沒拿過來,換洗衣物更是沒有,進衣帽間一看,卻發現裏頭裝了滿滿兩櫃女士衣物,從睡衣到禮服、再到日常的衣物都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幾套是日常她喜歡穿的品牌衣服。
陳聽湊近了聞,發現衣服全都清洗過,是很舒服的洗衣液味,視線往下一掃,看見兩個抽屜,她拉開一看,耳廓開始發燙。
左邊是收納好的襪子,而右側,則是成套的內衣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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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手,拽出一件內衣,摸到标簽看了眼尺碼,卻發現居然準得離譜。
她就這麽拽着那件內衣,內心無比複雜。
她打小在這圈子裏耳濡目染,表面夫妻利益聯結,多的是沒有感情各玩各的,有些男人打小沒缺過錢,自然本性也就暴露,多偶傾向的更是數不勝數。
他身邊湊上來的莺莺燕燕不少,她雖說看出了今晚他對那女生的不在意,但既然有他看不上的,也必定會有入眼入心的。這內衣選得那麽合适,是不是就是因為過往的一些經驗……
陳聽酒意上頭,似乎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大,心裏堵得慌的感覺也是,磨磨蹭蹭進去洗了個澡,吹好頭開門出主卧的時候,發現他一身黑色家居服,站在她門口。
利落短發濕着,滴着水,他左肩搭着條毛巾,也不擦,只在視線撞上的瞬間跟她解釋:“進去用下吹風機,你的手機已經送來了,在茶幾上。”
“哦。”陳聽側開身子讓他過去,高大的男人越過她,影子擦着她,進了主卧衛生間。
裏面水汽彌漫,空氣被擠得有些悶,路淮津覺着熱,想到之前岳晉源講的女生洗澡水溫度很高,看來是真的。
動作慢也是真的,一個澡洗了約莫四十來分鐘。
他垂眼笑笑,身邊驟然多了個人,不習慣是真的,新奇也是真的,更多的,是被熱氣萦繞包圍後的不自在之下,掩蓋起來的那一層踏實。
拿了吹風機,他剛将插頭插上插座,就見門邊晃過個人影。
陳聽剛洗完澡,素着張臉,皮膚嫩得不像話,更是顯小,她半靠在洗手間門口,小鹿般的杏眼濕漉漉看向他,似是被熱水洗去了一身醉态。
路淮津眼神詢問:“怎麽了?”
陳聽撓了撓脖子,擡起手,食指往身後指,“好多衣服。”
路淮津會意,“都是洗過的,還合身嗎?”
陳聽點頭,稍稍偏了點腦袋,剛剛明明已經想好了要怎麽問,可腦袋突然變得很鈍,說不出來。
他也不催,耐心等着她說,左側肩膀被頭發上墜下的水滴洇濕了一小塊,變成了飽和度更高的黑。
支吾了會兒,她終是開口:“都是你買的?”
路淮津點頭:“怎麽了?不喜歡?”
“也不是,就是款式……”陳聽垂着腦袋搖頭,實在說不出“性感”這個詞,情緒又整個掉了下去,小聲嘀咕,“你怎麽那麽會買啊,連我穿多大的……那什麽,都知道……”
小姑娘垂着頭,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那頗為不高興的小半張側臉,她手絞着睡衣衣擺,上頭的淺黃色波點被她揉得皺皺巴巴。
即便路淮津自認不是個敏感細膩的人,還是聽出了她話裏的酸意,陰陽怪氣得就像趙銘睿慣來最愛發的庫洛米表情包。
他沒忍住,心思繞了繞,大概清楚了,“那個,是我拜托你姐給你買的。”
陳聽擡眼看他,路淮津似笑非笑,眼神似乎正掃過她胸前那一片……
臉頰瞬間漲紅,“我,我還說你怎麽那麽有經驗,我那麽小,不希望自己的老公太、太……”
放蕩。
這倆字到了嘴邊,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她幹脆噤聲,暗自後悔自己怎麽那麽沉不住氣。
見狀,他懶洋洋笑了,“小姑娘,把我當什麽人了?”
陳聽立刻接話:“當大好人。”
“油嘴滑舌。”他扯下肩上的毛巾,“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了,沒了。”她轉身,往客廳走。
聽着身後傳出來吹風機響起的聲音,她摸出手機,漲紅着臉,給姐姐發消息:【姐,你給我買了內衣?】
陳可破天荒回得很快:【路淮津讓我給買的,怎麽?又長大了?】
陳聽:【……】
陳可:【真長大了?你之前已經夠大了吧,怎麽遺傳的,我也不這樣啊。】
陳聽急忙回:【沒有!!!我就是問問。】
陳可:【行。】
陳聽見陳可一副結束對話的架勢,咬了咬唇,還是打算問清楚:【姐,你實話跟我說,公司到底遇上什麽麻煩了?】
陳可:【?】
【什麽麻煩?】
陳聽:【就之前外公着急讓我相親,不是因為公司遇到大麻煩了嗎?現在我也已經跟路淮津結婚了,可以告訴我了吧。】
過了幾秒,陳可直接給她來了個電話,陳聽回頭看了眼主卧,跑到陽臺接起電話,陳可劈頭蓋臉就來:“不是吧陳聽,不是吧!你結婚,就是因為覺得公司遇到麻煩了?”
沉默須臾,陳聽“嗯”了聲,“差不多吧。”
陳可深呼吸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了過來,“我真的,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你怎麽那麽糊塗啊?就算公司出什麽事了,我還能賣了你去救?”
着急之下,她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當時你突然就要結婚,我還以為是路淮津的臉太對你胃口,畢竟孟書宇也是這麽說的,後來我看勸不動你,他對你也挺好,我就沒攔着,以為你真心遇上了想結婚的人,誰知道,你可真行……”
陽臺上落地窗開了半扇,風湧進來,陳聽縮了縮脖子,總覺得捏着手機的指尖也莫名冷得厲害。
見陳聽沒了聲音,陳可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再加上自家妹妹今晚喝了不少,要是被她這一罵,情緒激動了再鬧出什麽事來,那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麽收場。
她嘆了聲氣,壓下了嗓音:“小聽,姐不是在怪你,主要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不希望你後悔,知道嗎?”
陳聽吸了吸鼻子,輕輕彎了下嘴角:“沒事姐,我不後悔。”
就是公司現在沒問題,保不齊以後會不會出什麽事,她嫁了路淮津,只要不離婚,至少陳可這輩子可以衣食無憂,外公也能放心。
過了會兒,陳可嘆氣:“小聽,你喜歡他嗎?”
她不答。
陳可試探着叫了聲:“小聽?”
“好像……喜歡。”她聲音很輕,似乎輕易就能被風吹散。
陳聽走到客廳時,路淮津早已吹完頭發坐到了沙發上。
廚房裏咕嘟作響,她好奇道:“你餓了?”
“沒,給你煮的解酒湯。”
陳聽張了張嘴,有些好奇,但并不意外。
陪他一起去岳晉源的店裏燒烤那次她就見過他處理食材,從動作看并不像生手,甚至異常熟稔。
只是她料想不到他還能費心做這個給她,本來今天最累的其實是他。
陳聽心裏頭的愧疚又多了幾分,她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跟他坦白,他卻拍了拍身旁的沙發,“坐下聊聊?”
陳聽悻悻然坐下,咽了咽口水:“聊什麽?”
“你誤會我都誤會成什麽樣了,得跟你解釋下。”他直接說着,倒是也沒直接開始解釋。
陳聽摸了摸鼻尖,小聲說:“也不全是誤會吧……”
他挑眉,“都把我想成‘經驗十足’的人了,還不算誤會?”
陳聽偏着頭看他,理直氣壯道:“又有白月光,婚禮上還有人哭哭啼啼,我回來一看那個……那麽合身,總免不了要多想。”
“白月光?誰給跟你說的我有什麽白月光?”路淮津擰着眉,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已經被扣上了這麽大一頂帽子,“至于馬啓青,我今天話都沒跟她說一句……”
說到這,他不免一笑,視線直直看着她:“吃醋了?”
“我沒有……那個叫什麽喻晚的,不就是你的白月光?我可都聽見了。”
“喻晚?”路淮津稍作思索才想起來,大概是上次帶她回家吃飯時聽完喻晴說的那些話時就誤會了,當時,她看着跟沒事人一樣,路淮煜還說她不在乎他,原來只是她藏得好。
這個認知讓路淮津心情大好,他唇角上翹,耐心跟她解釋:“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也不來問我,憋着生悶氣?她長什麽樣我都忘記了,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
“哦……”陳聽聽着廚房裏的聲響,覺得心情暢快到不行,剛想進去看看他是用什麽煮的,就聽見他微涼的嗓音:“既然說到這,我也得好好問問你了……”
陳聽看向他,不等他問完就主動交代:“你說趙銘軒嗎?他是我前男友,我聲明,我真不知道他是趙銘睿他弟,要是知道你是他哥哥的朋友,我肯定一早就跟你解釋,分手之後我就給他拉黑了,絕對沒有還想着他……”
這些類似于絕對沒有想前男友之類的話,早在當初相親的時候她就解釋過一次,他不知真假,但不想讓這件事讓兩人存了嫌隙,于是存了逗她的心思,問:“不是因為我是他哥的朋友,所以故意找我結婚報複他?”
“怎麽可能!”
他點着頭,問:“還有嗎?”
陳聽轉了轉眼珠子,“沒了。”
“真沒了?”
陳聽擰眉,又想了想,再開口時,語氣多了些許不确定:“還有什麽嗎?”
他看了她一眼,過了會,語氣帶着平時少見的吊兒郎當,酸溜溜道:“去個酒吧都能有人給你表白,可以啊你,陳聽。”
陳聽:“……”
作者有話說:
你路哥這八百年前的飛醋,味道簡直不要太濃
寶子們中秋快樂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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