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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着, 居高臨下,氣勢上也仿佛将她壓住。
陳聽擡眼看着他,小聲說:“你要聽我解釋嗎?”
他點頭, 發梢的水滴到肩頭:“說來聽聽。”
“這個鑽很大, 很貴,是不是?”
路淮津一挑眉,“一般吧。”
陳聽:“……”
她自動忽略他這油鹽不進的反應,說着自己的理由:“你覺得一般但我覺得貴,怕掉什麽地方找不到了,多可惜, 并且這鑽那麽大,我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主, 我得拍照, 忙起來的時候是管不了它的, 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怎麽辦。”
路淮津看着她,垂眸,似乎在思考什麽。
陳聽帶着試探小聲詢問:“你說對不對?”
“勉強對吧。”他擡眼對上她視線,終是點頭。
陳聽見他這副像是不介意了又像是還介意的模樣, 開始假模假式地讨好道:“并且我哪有什麽魚塘呀, 我只有一顆赤誠的心, 你看不見嗎?”
路淮津眉心一跳, 覺得腦仁疼, 沒接話, 而是問:“不是說給我錄指紋?”
“……”陳聽确實把這茬給忘了, 補作業似的急急忙忙給他錄好, 順便把密碼也告訴了他。
再次坐到沙發上, 陳聽見路淮津終于沒什麽要說的了, 而是轉頭進了洗手間吹頭發,她松了口氣。
轉天,陳聽查郵箱的時候,看到了個商務合作。
每天她收到的類似消息都很多,但這一條讓她莫名覺得奇怪,她看了眼手機,已經約莫晚上十點半,路淮津還沒有回來,于是撥出個電話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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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邊吵吵嚷嚷,她小聲問:“是有應酬?”
“對,發了消息給你了,沒看見嗎?”
旁邊有人大聲起哄:“嫂子還查崗啊?我們都是正經人啊!”
陳聽:“……”她忙起來确實不怎麽看微信。
她說正事:“我怎麽看見你新系列的産品有找我合作呀?”
他似乎走到了僻靜處,那頭安靜了許多,“這事兒不歸我管,既然找你合作,那證明是認可你的能力。”
陳聽笑了笑,沒想到她心思裏的小九九全被他猜了個正着,連繞着彎解釋都不用,于是“哦”了聲,“早點回來。”
那頭,路淮津挂了電話,看着手機,唇角輕輕揚了揚。
裏面喝得正high,今天組局的是個叫楊天的人,輾轉幾層關系才約到路淮津,這會兒見路淮津接完電話回來,趕忙端着杯酒過來敬他。
路淮津拎起外套,一口喝完酒,跟衆人道別:“我家裏人催了,先走一步,你們慢慢玩兒。”
有人笑說:“路總還是個妻管嚴?”
路淮津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仍是素來那副疏離的不近人情樣。
楊天垂眼往路淮津手上看了眼,婚戒款式低調,套在無名指上。
待路淮津離開,他向旁人打聽,“路總結婚了?”
朋友點頭:“是,結婚還沒一個月,辦得很低調。”
既然是求人辦事的,自然心思會活絡些,楊天見路淮津這邊油鹽不進的模樣,打算從新娘子那邊入手,問道:“知道路總老婆是什麽人嗎?”
“不清楚,這婚禮能去的都是跟路家搭得上的人,咱們哪能知道,也就是聽說他已經結婚了,老婆很漂亮。”
等酒局結束,楊天一點開手機,最近好上的那女大學生黏人得不行,已經嗲裏嗲氣叫了好幾聲老公。
他一笑,等人盡數散去後,沒趕着結賬,而是給她發了個定位。
朱慶很快趕到,進了包間就往他懷裏窩,“都不理我。”
他好聲好氣哄着,“那不是應酬嘛。”
“老公好厲害,跟誰呀?”
男人慣是受不得吹捧,心裏開心,語氣卻裝作雲淡風輕地:“環霆集團二公子,路淮津,跟他談個項目。”環霆集團無人不知,男人說起來時仿佛面上有光,語氣中多了些許傲意,沒注意懷裏的女生視線垂了垂。
見她沒反應,楊天捏着朱慶的臉,“你不認識?”
“那是階級離我八百裏遠的人,我只是一個學生,怎麽會認識嘛。”朱慶嘴上這麽說着,心裏卻是很慌的,上次她坐在空蕩蕩又氣派無比的環霆法務部時,面對着幾個業內專業無比的律師,心裏頭發毛又無助的感覺此刻似乎還近在眼前。
更可怕的是,要是楊天知道了之前路淮津就看她不順眼,說不定明天就會把自己給甩了。
楊天倒是沒察覺她的不自在,往她臉頰上親了下,問道:“寶貝兒,知道漂亮女孩兒都喜歡什麽嗎?”
朱慶從他懷裏坐起來,眼神中帶了一絲警惕:“你要幹嘛?”
“哎喲,看你這小腦袋裏都裝着什麽啊?我這人從不劈腿,之前不就給你保證過?就是想給路總他老婆送點東西,一時間沒頭緒,這才問問你。”
朱慶眉眼微揚,“老婆?”
“是,路總結婚了,別說你沒想到,連我也沒想到。”
朱慶之前的那點慌張頓時消失無蹤,心情不免愉悅起來,開開心心替他出着主意。
國慶假期過後再下一個假期就是春節,本地或者臨近地點的客單陳聽都已經拍完,除此之外,她手頭還有幾個需要飛外地的商務。
給路淮津打電話時她确實是一門心思想跟他們合作的,但這會兒看着日程安排,又犯了難,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調整。
夜裏,路淮津加班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對着日程列表發呆,匆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又開始接着冥思苦想。
路淮津問她怎麽回事兒,她一臉苦悶地說了之後,腦門立刻被他毫不留情地用手指彈了下,“開口叫我幫你看看是會要你的命?”
陳聽啊一聲,捂着腦門小聲說,“那不是怕麻煩你……”
自打結婚以來,他們除了偶爾幾個酒後的夜晚會有親昵的假象,以及某些烏龍時刻的尴尬,更多的時候,都是此時此刻這樣,相敬如賓的狀态。
別說是要讓陳聽主動開口麻煩他,就連她在幹什麽想什麽苦惱什麽,他都幾乎一無所知。
不被需要感讓路淮津心情不佳,他微蹙着眉,仍是耐着性子,一手撐在書桌上,微微俯身,另一手指着電腦屏幕,邊問她具體日程的處處細節,邊給她分析調整難度,以及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告知她,作為即将跟她合作的品牌方,他們這邊其實也可以在有限的程度上,根據她的時間合理調整合作日程。
一經路淮津指點和提點,陳聽腦子快速轉動着,很快就捋好了工作行程,在本子上記下需要溝通對接調整的幾個行程,并拟好了給路淮津公司的回複郵件,郵件中的意思很明确:同意合作,但需要請品牌方那邊進行合作時間的細微調整。
點出發送的那一瞬間,她身心輕松不已,瞥了眼電腦上的時間,十一點三十六,一轉頭,發現路淮津直起身,動了動手腕。
剛才路淮津的那一系列操作,跟幫她作弊基本沒兩樣了,想到她一晚上就這麽讓人家站在一邊指導工作,她就覺得一股愧疚之感湧上心頭,小聲說:“我替你揉揉?”
路淮津垂眼看她,“收起你那愧疚的眼神。”
“怎麽那麽兇……喝解酒湯嗎,我給你煮,我可是已經學會了。”
路淮津搖頭,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更不高興了,臭着臉道:“不愛喝甜的。”
陳聽煞有介事認真思索後,說:“那……我往裏加點鹽?”
他是真氣笑了,“我謝謝你。”
陳聽開夠了玩笑,關掉電腦,笑着起身,正色道:“不跟你貧了,今天真的謝謝你。”
路淮津略一點頭,似是公事公辦的架勢。陳聽鼓囊了下腮幫子,心說她好像還是沒找到跟他相處的最佳方式,悶着頭走到書房門口,關了燈,回頭卻發現,他還在原地站着沒動彈,不知在想什麽。
陳聽叫他:“路淮津?”
此刻屋內燈光盡黑,走廊的光暈灑進來,她只能淺淺看清他的輪廓,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個身影已經很熟悉了。
他卻說:“你進來一下。”
陳聽幾乎不作思考就下意識照做,擡手想去摁燈的開關,又聽見他說:“別開燈。”
她不明就裏,邊往裏走着,邊問:“怎麽啦,你眼睛疼?”
她腦子裏想着,是不是最近他喝酒喝多了眼壓高,剛剛又陪着她盯了那麽久的電腦,所以才會不舒服。
陳聽走到他面前,剛站定,正擔憂地去看他的眼睛,就感覺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腰。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整個人騰空,被他抱到了書桌上。
他站姿松散,并沒有壓迫性地圈住她,而是離桌子半步遠,微微偏頭,看她。
平日裏的身高差被桌子的高度以及他懶得不像話的站姿給補齊了,陳聽幾乎是平視他的狀态,她很少能夠從這個角度看他。
這個角度,在很暗的環境中,那雙眼睛看起來似乎含情脈脈。
陳聽不自覺變得柔軟起來,溫聲問:“怎麽了?”
路淮津垂着眼,手伸進工裝褲褲兜中,拿出個盒子。
她一眼就認出,是個戒指盒。
那一瞬間,腦子裏都是他半開玩笑說出她不戴戒指是不是怕魚塘炸了時的神情和語氣,又開始回憶,她當時到底是沒發現他話語背後隐隐藏着的不高興,還是覺得這只是件沒什麽的小事,所以自動忽略了?
就在陳聽怔忪之際,路淮津将盒子打開,黑色絨布包裹,銀色戒指露出半圈,僅嵌一小圈碎鑽,他擡手在上頭輕輕摩挲着,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直直看向她:“之前問你,追你要送你什麽,不是跟你開玩笑。”
陳聽張了張嘴,一時有些驚訝。
他繼續說:“沒求婚,沒戀愛,訂婚宴沒辦,婚宴也簡辦,就這麽讓你稀裏糊塗嫁給我了,我現在也挺矛盾,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對不對。”
“當時只覺得,只要你嫁給我就行,不管理由是什麽,随便什麽,都行。”
他語氣帶着嘲弄,啞着嗓說:“現在又怕你後悔,怕你過得不開心。”
陳聽被字裏詞間的語意砸懵,輕輕搖了搖頭,更多的是鼻酸,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路淮津拿出戒指:“我送你這個不是讓你戴着,宣示主權,只是想送你。”
他停住,喉結滾了滾,又去看她的眼睛,接着說:“想追你,想跟你談個戀愛,所以送你。”
胸腔的空氣似乎被擠壓得異常稀薄,心髒也不聽話地亂跳,陳聽感覺心跳聲在耳膜一側鼓噪着,整個人都是發懵的狀态,她嗓音發顫,去叫他:“路淮津……”
“別哭。”他拍了拍她腦袋,是很溫柔的力道,“要戴上,還是不戴?”
“戴……”陳聽伸出手,放到他面前,眼看着他拿出戒指,輕輕套上了她的無名指。
陳聽下意識伸手攥住他的衣擺,想抱他,又覺得她現在這個姿勢,主動抱他會很奇怪。
他卻偏頭,下巴朝外一點,“去洗澡。”
陳聽沖他張開雙臂,超小聲地說:“不能先抱抱我嗎?”
他微微俯身,貼近,這是一個不太結實的擁抱,幾乎只有肩側碰到了她。
他拍了拍她的背,“快去。”
陳聽耍賴,圈住他不撒手,又聽見他說:“再不出去,忍不住親你了。”
她一愣,推開他,跳下去,轉頭跑進了卧室。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我路哥也太好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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