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不到半天的時間, 季北和王建梅打賭的事情已經在全年級傳開了。

中午在食堂，幾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們。

季北習慣了這些目光，但蘇南絮卻難受得很。

好在有東西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一邊把菜裏的胡蘿蔔絲挑出來, 一邊不停地刷新頁面。

“北哥, 你的小迷妹們也太不相信你了吧？這都開始打聽你要轉到哪個學校去了。”

季北停下筷子，伸手奪過他的手機，“吃飯的時候就好好吃飯。”

“好的北哥。”蘇南絮異常乖巧。

畢竟, 就在剛剛，這個剛開始都不正眼瞧他的拽哥, 他死皮賴臉跪求的酷蓋，季北同學，竟然答應幫他輔導！

不是只給個筆記讓他自己琢磨的那種，是真的輔導！

天降好運！

果然是那天自己求神拜佛, 被老天爺聽見了！

感人！蘇南絮都要哭了！

（囝仔, 本呱給你複習一下, 當初你去的，是求姻緣的地方。流汗/流汗）

下午，張梁幾乎跑遍了整個年級，給他找來了年級中筆記做得比較好的幾位同學筆記的複印本。

把他們交到季北手中時，張梁語重心長，“北哥，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季北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接過筆記, 道了聲謝。

蘇南絮寫完一道數學題, 湊了過來, “我還以為你不會要呢。”

“雖然我用不上。”季北翻開其中一本，漫不經心道：“但某人很需要。”

這個“某人”不必說，自然指的是——

“哇，季北哥哥這些筆記是你特意為我準備的嗎？你知道我剛剛回國，學習國內的課程有些吃力，I was so impressed！”說着，文熙就準備伸手拿走筆記。

在他碰到之前，忽然被別人拿走。

文熙嘟嘴跺腳，指着蘇南絮向季北告狀，“哥！你看他！”

蘇南絮可不怕他，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把筆記擺好，繼續奮筆疾書，埋頭做題。

他可不能做他們組的倒數第一！

最後一節班會課，李海峰拿着打印好的分組名單進來，并且，名單上還有各個小組的平均成績。

張梁那一組暫列第一，而倒數第一，則是厲垣這一組。

成績單上，厲垣779分，剩下人當中，其中三個沒有成績，唯一一個有成績的，還是九個零蛋。

雖然蘇南絮坐在後面，還是能看到厲垣頓時黑掉了臉色。

這恐怕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排名倒數吧。

放學鈴聲一響，除了留下值日的，剩下的全都飛一般往外跑。

蘇南絮和季北卻被厲垣攔在門口，沉着臉說：“小組開會。”而後轉身就走。

阮柚無奈地嘆了口氣，默默跟上。

至于文熙……那自然不必說，估計只要厲垣哼一聲，他就能屁颠屁颠跟過去。

蘇南絮對厲垣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在小說裏原主做了不少蠢事，可沒少被主角攻教訓。

可是，他又漸漸覺得，現在的他是他，厲垣是厲垣，季北，也是季北。

蘇南絮扭頭看向身邊的人，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藍白校服，怎麽穿在他身上就這麽好看呢？還有這個側臉，鼻梁高挺，嘴唇顏色很淡但又不至于讓人覺得薄情，沿着清晰的下颌線，能清楚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

“囝仔。”

“嗯，啊？”蘇南絮呆呆回應。

他轉過身來，目不轉睛盯着他。

“幹嘛？”蘇南絮被看得心虛移開視線。

“把你的口水擦擦，你要是再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我就要報警了。”他可以拉長尾音，懶散的聲調似笑非笑。

要是以前蘇南絮可能還會臉紅害羞，但現在的他，已經被生活磨砺地皮糙肉厚，“誰說我在看你了？”擡手指了下天空，“我明明是在看大灰機。”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少年腳步輕快，夕陽的餘晖透過梧桐葉灑在他的身上，樹影斑駁，

季北頓了下，而後擡腿加快速度追上去。

“我好看還是大灰機好看？”

“……啊！！！”蘇南絮捂着耳朵跑開，“我要報警！警察叔叔這裏有人耍流氓！”

“北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

蘇南絮面紅耳赤走進教室。

反觀季北，臉上依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仿佛剛剛那些騷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樣。

厲垣看人到齊了，表情嚴肅，“我厲垣從不做倒數，不管什麽，所以，下次月考，必須第一。”

主角不愧是主角啊，這種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竟然沒想象中那麽中二，

“可是厲垣哥哥，雖然你不做倒數，但為什麽一定要是第一啊？”

好家夥，炮灰不愧是炮灰。

蘇南絮默默往季北身後躲，順手給文熙點了個贊。

厲垣剛要發作，身旁的阮柚适時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深呼吸了幾次，“總共就六個組，第二就是倒數第五，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嗎？”而後他又從書包裏拿出幾張試卷，“這是我出的卷子，用來考察你們的水平，十五道題，半個小時之內做完，有意見嗎？”

文熙和蘇南絮都沒意見。

倒是季北，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

今天一整天都沒再課上睡過覺。

厲垣白了他一眼，“本來也沒你的份。”

“為什麽呀？”文熙再次發出疑問，“是因為季北哥哥成績太差，你已經放棄他了嗎？”

“呵。”季北冷笑一聲，“你可真是我的好表弟。”

最後做卷子的只有三人。

蘇南絮看了眼左邊信心滿滿的阮柚，超過他是別妄想了；又看了眼右邊傻不愣登的文熙，嗯，超過他就行。

這套數學卷子出得還挺有水準的，有基礎題，也有偏難的拔高題。

有幾道他有印象，之前問過季北相似的題型，再往後，就連題目也讀不懂了。

阮柚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寫完，全對。

蘇南絮花了二十五分鐘，十五道題對了十道，剛到及格線邊緣吧。

他看着試卷上的分數，松了口氣。

不至于太離譜到讓人懷疑他身份的地步。

至于文熙——

“就對了兩道？”厲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手中的卷子差點被他撕碎。

可憐又弱小的文熙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媽媽，他好可怕！

蘇南絮拍拍他的後背安慰，“沒事啊，等月考之後你如果還是這個分數，他能直接把你送回英國。”

“你給我等着！月考我肯定考得比你好！”文熙對他呲牙，語氣惡狠狠，但配上他這張臉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蘇南絮不是墊底，心情好得很，懶得跟他計較。

厲垣看完他們的答題情況後，對他們的水平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其實主要就是他跟文熙，厲垣整天黏在阮柚身邊，還能不知道他的情況嗎？

“季北，這倆你選一個。”

季北聽到聲音從桌子上起來，臉頰處還有一絲被壓到的紅痕，一縷碎發微微翹起，眼簾微垂，嗓音中帶着還未睡醒的困倦，“什麽？”

厲垣還沒回答，文熙先搶了話：“哎呀，這還用選嗎？我表哥肯定會選我啊。”

雖然文熙非常想讓厲垣輔導他，但到底沒蠢到這地步，還是先抱緊自家表哥大腿再說。

季北揉了揉頭發，似是察覺到自己越揉越亂，幹脆從書包裏掏出一頂鴨舌帽戴上，語氣淡淡道：“你誰？不認識。”

“？？？”文熙被氣得翻譯腔都出來了，“哦天哪，大家快瞧瞧，這是人能說出的話嗎？為了他，你竟然連你的親弟弟都不認了？My heart is broken！”

等他表演完，才發現教室裏不知什麽時候人已經走完了。

他趕緊拎上書包追出去。

“季北！你不輔導我那我怎麽辦啊？你真想看我考倒數第一嗎？”文熙委屈地撇了撇嘴。

季北胳膊搭在蘇南絮的肩膀上，頭也沒回，只撂下一句：“問組長。”

兩人走到校門口，季北忽然開口，“最近學得不錯。”

“什麽？”

“卷子。”季北直接拉開蘇南絮書包的拉鏈，從裏邊把剛做完的那張卷子拿出來，“跟你說過的題型基本上都沒出錯。”

原本剛剛心情還挺好，但蘇南絮又莫名憂愁起來，“可是這只有一個單元的內容，我也只能考個及格邊緣。”

“後面那幾道題不是出給你們做的。”

“啊？”蘇南絮迷茫了。

季北沒再回答，走到一旁的花壇，随意拿了本書墊着坐下，伸手擡頭，“筆。”

蘇南絮乖巧拿出筆遞給他。

季北讀了遍題目，就開始在演算紙上擺式子。

蘇南絮忍不住湊上去看了眼，有些眼熟，但是放在一起又看不懂。

很快他就解出了第十二題。

不得不說，季北的字實在是太狂放不羁了，一張演算紙都還沒算出兩題來就用完了。

當他反過來，發現這面已經用過時，一張新的演算紙及時遞到他面前。

季北頓了下，接過來道了聲謝。

蘇南絮看着面前認真做題的人，覺得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帥。

要不怎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呢……

！

蘇南絮被自己的想法給震驚到了！

躲到一旁的大樹下看螞蟻搬家，一邊用樹叉給它們重新規劃路線，一邊自言自語:“我怎麽會出現這麽奇怪的想法呢？他還是個孩子啊！不對，原著裏這個時候厲垣和阮柚都親上了，咱北哥月份也不小，應該……可以吧？”

“唉，蘇南絮你清醒一點，你這麽做跟文熙有什麽區別！”

他一個人在那糾結了半天，最後決定靠背單詞來清心淨欲。

卡茲——

七點，昏黃的路燈準時亮起。

季北恰巧也蓋上筆蓋。

“做完了？”

“嗯。”

“感覺怎麽樣？”

“還成，感覺挺簡單的。”

“哦，那就好。”

幹巴巴的幾句對話結束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蘇南絮自己也很難解釋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怪異的氣氛。

明明已經入了秋，他還是莫名生出一股燥意。

末了，蘇南絮只能掏出手機打開打車APP，用了下卻發現沒人接單，有些無奈，“這個點還挺難打車的，我們坐公交回去吧。”

“好。”

從學校回家的路恰巧跟上班族相反，出租車打不到，公交車上倒是沒什麽人。

季北先走了上去，在靠近後門那一排坐下，旁邊還留有一個位置。

蘇南絮猶豫了下。

過去坐吧，總覺得有些尴尬，不去坐吧，好像更加尴尬。

“你不坐嗎？”

蘇南絮怔了一會才呆呆嗯一聲，把書包放到身前，坐了下去。

公交車晃晃悠悠地行駛起來。

車內只有廣告牌的燈亮着，昏暗的環境下，蘇南絮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他快要閉眼時，季北忽然開口，叫了聲他的名字。

蘇南絮睜開眼，“嗯？”

“囝仔。”他又叫了聲。

“嗯。”蘇南絮回應。

他偏過頭，看見季北的嘴巴張了張，“你不會是……”

公交車突然的鳴笛讓他聽不太清後面的字。

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