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夕陽漸漸落下帷幕，天邊蔓延着如霧一般的雲朵，沒有翻滾，猶如往常一般。卻顯現出一股黑雲壓城的氣魄，在所有人的心上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柳意的手臂顯得有幾分沉重，長達四個多小時的混戰讓她的身體漸漸的有些不堪負荷。子彈打穿周圍最後一個喪屍的腦袋，躲進旁邊兩幢大樓裏的巷道處，微微喘着氣，精神力一刻都不敢放松的注意着四周的情況，她可不想陷入喪屍的包圍圈。

外面的路燈亮着射進微弱的光芒，顯現出牆上大塊斑駁的血跡，一路蔓延着到拐彎處消失不見，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分外滲人。

柳意靠在牆上，摘下被喪屍血液濺的有些看不清視線的防護頭盔，深深的呼吸，卻只能吸入沉悶至極的空氣和積滿胸腔的腥臭的血腥味。

明明一天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喝過一口水，卻沒有任何的饑餓感，胃裏倒是有一股翻滾的惡心感。

在燈光的照射下，柳意的皮膚顯得有些慘白，甚至還有一些青色的陰影在她的皮膚上跳動，雙目中散發出一種讓人看不出的神色，對于死亡，她上輩子已經看了太多，在最初的不适應現在反而已經恢複了麻木，現在，她确定，回到了真正的世界，不是虛幻，而是真實的世界。

看着拐角處的那一具已經看不出樣子的屍體，和倒在身旁的喪屍屍體，看着那在白天還是熱鬧人聲鼎沸的大街，在晚上已經被濃重的死亡氣息所覆蓋。

在前世病毒爆發就跟着軍隊撤離，不是沒有看過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喪屍，但是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将近半個城市的市民在那一瞬間完成轉化。

從天堂到地獄，原來真的只是可以在那麽短的時間完成。

只是心裏好像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冷風呼嘯着灌了進來，涼透了心肺，整個人都好像要凍僵了一樣，明明是在炎熱的夏天。

柳意不去在乎充滿腥臭味的空氣，大口大口的呼吸，平複了下情緒。将頭盔護目鏡上的血跡擦幹淨重新戴上，轉身朝軍隊集合的地點跑去。

由于這次出動的軍隊比較多，便将較為平坦容人量較多的體育館做為一個集結地，這一路軍人較多，時不時都能碰到幾個身穿防護服的士兵，柳意并不擔心遇上大股的喪屍。

在下午的時候，柳意就知道要用直升機将喪屍吸引到城西郊外處集體消滅，現在差不多應該開始了。

只是剛剛準備進體育館的大門時，柳意就被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穿着上尉軍裝的人攔了下來，看着他柳意将頭盔摘了下來。

那個人也沒想到摘下頭盔的是個女孩子，而且年齡看上去也不大，愣了一下，顯得有些不敢置信，并沒有女兵參與這次行動。

旁邊有幾個人顯然也注意到了柳意，圍在一起說着什麽。

Advertisement

他們并不是沒在今天看到過女的，只是都是被救下來的，就算和喪屍在戰鬥，也是顯得十分狼狽，可是這個，穿着跟他們一樣的防護服，從她身上濺到的黑色血跡和那把看不出刀刃顏色的唐刀就知道她沒少殺喪屍。

柳意看着那個把她攔下的人很長時間沒有說話，有些不耐煩的問道：“有什麽事嗎？”

那個上尉現在才反應過來，那張黝黑的臉上不由顯現出幾分尴尬，但馬上回過神來：“對不起，所有回來的人都要隔離觀察兩個小時。”

柳意不由的有些愣住，問道：“喪屍不是不能破開防護服嗎？”

只見那個人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随即又隐去，只是眼眶還有些發紅：“剛才有一個士兵回來換班，不到一個小時就變成了喪屍，傷了好幾個兄弟，他們，他們都……變成了喪屍，在那個的士兵的防護服的袖子上發現了被劃破的一道，足足有十幾公分，因此，所有回來的人都必須檢查有沒有傷口，并且隔離觀察兩個小時”

柳意皺眉，她知道防護服遲早抵不住喪屍的攻擊，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麽快。

那個人似乎也發現了柳意的黯然，又說道：“不管怎麽樣，這種事情只是個例，但是回來的先到隔離室呆兩個小時才能确定安全，我找一個後勤為你們帶路。”說罷還看了幾個和柳意一起回來的幾個士兵。

柳意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跟着大部隊一起回來的人向裏面走去。

在隔離之前，柳意先洗了個澡，将防護服換了下來交給了後勤，穿着一身軍裝走進隔離室。柳意看到除了之前一起來的幾個人，還有另外兩個人也在房間裏，都已經換了衣服，穿着一身喪屍血的衣服的确不舒服，而且防護服的數量也是有限的，就算沒用，也是能抵擋一陣子的。

柳意打量了這間屋子，大約20平方米左右大小，從桌子上疊的文件可以看出這原來是一間辦公室。大約是房間不夠臨時充當隔離室，兩管白熾燈将屋子照的十分明亮。

柳意在體育館大門口被攔下來就知道等會不能上飛機了，心裏也沒多在意，安慰自己喪屍這種東西并不好看。而且，這次行動一定也會成功，前世所有的城市淪陷也沒有北京，這座屹立近五百多年不變的王都，在這次中也不會崩塌。

随意找了一個靠牆的椅子坐了下來，用手托着頭也不說話，只是等着兩個小時過去，不是沒感覺到打量她的視線，她也知道對方沒有什麽惡意，只是純粹的好奇，也就沒有去理會。

當她感覺到面前一陣陰影，擡眼時看到一個人已經拖着一張椅子坐在她的身邊。是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士兵，穿着松垮垮的軍服，看上去一臉稚氣，可能參軍沒多久，雙眼通紅，看出來剛剛哭過。

見柳意看向他，扯出了一個笑容，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叫什麽名字，我是方澤。”

柳意看着方澤顯得有些傻氣的安慰笑容，回答道：“我是柳意。”

“哦，呵呵，你是我見過第一個女的……”方澤說道。

房間不遠處傳來一聲嗤笑：“澤子，你一輩子都沒見過女人啊。”是一個略顯消瘦的男子，聽他那熟稔的語氣顯然和這個方澤認識。

方澤随即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面孔漲得通紅，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不好意思的說道：“不，不是，我是說，你是我今天見到的第一個殺喪屍的女兵。”

說到喪屍，他的雙眼變得更加通紅，聲音也低了下去有些哽咽，原來有些緩和的氣氛有又重新變得沉重，空氣都變得凝滞起來。

“我不是女兵。”柳意冷淡的說道。

“啊！”方澤好久才反應過來柳意說了什麽，擡頭愣愣的看着她。他沒想到和他們一起戰鬥過站在這裏的柳意不是軍人，如果是平民的話那就更不應該了，但是看她嬌弱的樣子和那一雙不帶任何繭子的手的确也不像，開口想問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又不知道怎麽說。

“我之所以會在這裏，是因為我知道它們已經不算是人了。”柳意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開口。

柳意看着他，目不凝視，她比誰都清楚，這件事帶來的危機不僅僅是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頭，更是讓所有人心中的信仰猶如經歷了強烈的地震一般，在中間猛然多了一條巨大的裂縫，要麽将它修繕如新，要麽土崩瓦解，從此萬劫不複。

按照她的個性，不應該解釋這麽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那個傻氣的笑容，心中突然湧上一股酸澀的情緒，就這麽開口了。

“這是一場病毒，奪去了他們的生命，控制了他們的身體，而且準備讓更多的人陷入地獄，讓死去的人背負不屬于自己的罪名。而我所要做的，不是為了別人，只是為了守護自己、守護家人。至少我身邊的人不要變得跟它們一樣。”

“至少，就算是要死，也是要幹幹淨淨的，而不是除了食人血肉什麽都不知道。”

誰都沒想到柳意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整個房間一時都安靜了下來。

方澤抿了抿嘴做在椅子上低着頭沒有再說什麽。

柳意也不理會他們，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等着那兩個小時過去。

沒過多久，天空中突然傳來巨大的轟鳴聲，也許是壓得很低的原因，引擎的聲音震耳欲聾的傳來好像要把天空撕裂一樣回響在每個人的耳邊，震得柳意的耳朵嗡嗡作響。飛機的呼嘯聲終于越來越小，也許在頭頂盤旋了幾圈向城西方向開去。

在座的都是軍人，誰都知道那是怎麽回事，也沒人開口，自顧自做着自己事情，只是等着時間過去。

當柳意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過了八點，整個體育館的燈都被點亮了，中間大塊的空地上紮滿了帳篷，是附近的一些居民。四周來來去去的是一些持槍的士兵，一邊的角落了停滿了軍用車，如果不細心比較，倒是和前世的一些小基地有些相像。

柳意沿着走廊準備向裏面走去，突然被人叫住，回頭一看，是那個叫方澤的軍人。

看出來他的情緒已經有點恢複了，至少雙眼沒有那麽通紅了，整個人似乎也恢複了生氣，他看着柳意，大聲喊道：“你說的對，就算是為了自己、還有我爸媽，還是那些已經變成喪屍的人，我也要繼續消滅它們。而且，我還是一個軍人。”說完随即轉身和他的戰友一起離開。

柳意看着他們幾個人在燈光下遠去的身影，面色平靜，将軍服的外套披在肩膀上，轉頭繼續向前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在鍛煉文筆，努力把文寫的更好

請親們多提意見啊，先在這裏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