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到了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

梁松熟練的站起來,讓沈夏進去。

也算是見過幾面的‘熟人’了。

沈夏坐下後,就擡起頭,四處看了起來。

她的二手舊包被刀片劃了個大口子,要用手一直抱着,特別麻煩。

不知道火車上有沒有人帶針線包,她想借着用一下。

“你在找什麽?”隔壁座的梁松忽然問。

沈夏到處看,列車員從這邊來回兩三趟了,每次都會往他們這邊掃一眼。

他知道隔壁的姑娘叫沈夏,之前廣播失物招領的時候,報過沈夏的名字。

“針線包。”沈夏指着自己包上的大口子,“包破了。”

她忽然問他,“你帶了嗎?”

“我沒那東西。”梁松很詫異,隔壁那位沈夏怎麽會覺得他有針線包這種東西。

沈夏的目光落到梁松衣服的補丁上,那這衣服上的補丁是怎麽縫的?

“那你衣服,誰補的?”

梁松低看頭了自己的衣服一眼,一身全是補丁的舊衣服。

這衣服,“我姨媽補的。”

說完,梁松提醒她,“車廂裏的人大多都睡了,你別到處看了,剛才列車員在咱們這邊轉悠好幾趟了。”

估計是盯上沈夏了。

覺得沈夏像女毛賊。

沈夏聽懂這話了,她哪像小偷了,她只是想借個針錢包好不好。

列車員?

沒過一會,列車員果然又過來了。

沈夏喊列車員,“同志,列車員同志。”

列車員過來了。

“你們這列車上有針錢包嗎,我包破了一個口子,得縫一下,不然沒法背了。”沈夏沒說是被小偷劃的口子,誰知道這車廂裏頭有沒有手腳不幹淨的人。

保不準有人覺得被小偷盯上的人是頭肥羊呢。

就這?

列車員道:“我去幫你問問。”

看這姑娘眼睛到處瞄,還以為她是在找‘獵物’呢,原來是包破了。

早說嘛。

害他白緊張了。

沒過一會,列車員拿着針錢回來了,“前面車廂一個大姐的,這針夠用吧,不夠我再去幫你拿點。”

“夠!夠!謝謝啊!”

這可太好了!

沈夏穿針引錢,手腳利落的把包上的大口子給縫好了。

縫好後,沈夏就把針線還給列車員了,她還從把包裏的饅頭拿了三個出來,讓這列車員送給那位大姐。

雖然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多少也是個心意。

列車員幫忙一起帶過去了。

補好舊包上的大口子,沈夏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來了,對這次的首都之行也多了幾分期待。

等事情辦完了,到時候再去長城看一看,上回天氣不好,沒去成。

“這是那位女同志讓我給你的,說是謝謝你。”列車員把三個大饅頭給了位借針錢的大姐。

大姐怔怔的看着饅頭。

她身邊的孩子小心的扯了扯她衣服,“媽媽,我餓。”孩子目光渴望的看着饅頭。

母子倆穿着洗洗幹幹淨淨舊衣服。

看着像普通人家。

可是啊,母子倆全身上上下加起來還不到一塊錢,,她是領着孩子去首都找她那回城的知青丈夫的。

她那知青丈夫回城後,頭一個月還往家裏寄錢,現在已經有半年沒給家裏寄過錢寫過信了,她怕是出了什麽事。

拼拼湊湊,總算是把火車票的錢湊齊了,多的再沒有了,連這一塊錢,都是從別人家借的。

“大姐,拿着,這是女同志的心意啊,你借了針線給她,她也想着感謝您啊,你就收下吧,看在孩子的份上。”

三個白面饅頭放到了大姐的手上。

大姐心裏熱乎乎的,她低着頭,把眼淚藏起來。

車廂裏。

沈夏的眼皮越來越沉,她用手把眼皮撐開,甩甩頭,困意淺了一點。

沒過一會,她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眼皮又睜不開了。

沈夏因為之前被偷了東西,在候車廳的時候打定主意坐火車不睡覺的,可是這會周公招她去聊天,她眼皮都在打架了。

最後,沈夏腦袋靠着車窗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特別好。

沈夏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包,在手上,什麽都沒丢臉。

她松了口氣。

她起來去列車的衛生間收拾了一下,上了個廁所,出來的時候發現下一站就是她要下的那一站。

那是中轉站,她還得轉趟車才能到首都站呢。

于是就沒回座位。

站在列車下車口站了一會。

想想又覺得不甘心,又趕緊去了自己原先的座位,她得問問那位帥哥叫什麽啊。

從見面到現在,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結果到了座位一看,他不在。

她自己的座也被人占了,那占座的人看到沈夏,有些尴尬的站了起來。

沈夏道:“我馬上下車了。”她轉身就往車門那走。

沈夏心裏有些失落。

好歹認識一場,走了都不說一聲,唉,連名字都不知道呢。

火車的轟鳴聲響起。

到站了。

沈夏下了車。

最後一趟火車沈夏沒買到坐票,只能站着,好在下午二點就能到了,就幾個小時了。本來她想找一個不那麽擠的車廂,沒想到,哪節車廂人都多。

擠了兩個車廂,沈夏不打算往前走了。

就找了一個座位邊靠着。

沒一會,又有人上來了,火車開車的那時候,那人估計是沒站穩,一下子擠到了她身上。她轉頭一看,是個帶孩子的大姐。

大姐帶了三個行李包,一個放在腳下,讓孩子坐着,另一個背着,還有一個提着。

東西多這大姐站不穩,車只要一起動一停,這大姐整個人就随車搖擺,難怪會撞到她。

三個小時過去了。

還有二小時。

沈夏腿都站麻了,這二小姐好難熬啊。

旁邊那大姐的孩子憋紅了臉,小聲說,“媽媽,我要尿尿。”

大姐臉色一變,“小浩,你再忍忍,馬上就到了。”她身邊三個行李,根本就沒法帶孩子去洗手間。

這車廂裏都是人,她帶這麽多行李想擠過去太難了。

“媽媽,我忍不住了。”

小孩子都快尿到褲子裏了。

沈夏看孩子實在是可憐,就開口了,“大姐,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我帶他去吧。”她剛才擠過來的時候,看到洗手間就在這節車廂,那盡頭那就是。

“大姐,洗手間就在那,你站在這能看到的。”

“行,妹子,謝謝你。”

沈夏就帶孩子去洗手間了。

帶孩子上洗手間,肯定比幫大姐照顧行李好。

現在小偷多,行李裏頭東西也多,沈夏可不敢幫忙看着,到時候丢了東西算誰的。

孩子進了洗手間,沈夏在外等着。

“沈夏?”帶着些許疑惑的聲音,從前面車廂響起。

沈夏扭頭一看。

隔壁車廂第一排,梁松就坐在那呢。

他竟然買到了坐票。

不對,他怎麽又在這節火車上?

沈夏站在原地沒動,問他:“你去首都啊?”

“對。”梁松看了看洗手間,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才沈夏好像是帶了一孩子。

這次沈夏一定要問了:“你叫什麽?”上趟車到站的時候,沒看到他,也不知道名字,她耿耿于懷。

這次一定要問。

“梁松。”

沈夏問到名字,滿意了,“我叫沈夏。”她一想又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名字?”剛才梁松先喊她沈夏的。

她沒自報家門啊。

“第一趟轉站的時候,聽到廣播了。”梁松說。

那小偷就是他抓到的,失物也是他找回的,這事就沒必要跟沈夏說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

沈夏點點頭。

正好,小孩子上完廁所,出來了。

沈夏沒空跟梁松閑聊了,“那我過去了,回見。”

“嗯。”

梁松看着沈夏去了隔壁車廂。

沈夏領着孩子去找那位大姐了,大姐千恩萬謝,拿出了珍貴的大饅頭。

沈夏一看,這好像是自己買的那個啊。

“大姐,你昨天是不是借了針錢給車上的人啊?”

“是有這麽回事,這東西就是她送給我的。”大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姐,我就是那個借針錢的啊,”沈夏感嘆,“真是太有緣分了,咱們兩趟車都在一塊呢。”

“是你!”大姐驚喜不已,又對着沈夏千恩萬謝,一下子把沈夏當成了知心人。

于是,沈夏就知道了:

這位大姐領着孩子是去找她那位回城的知青丈夫的,她丈夫回城之前等安定下來就接他們母子過去的,可這一晃大半年過去了,還是沒有音信,她就帶着孩子過來找了。

丈夫走的這半年,大姐一個人拉扯孩子,家裏過得拮據得很。

湊這路費都是好不容易湊齊的。

說到傷心處,大姐還哭了起來。

“大姐,別傷心了,你知道他單位嗎?”沈夏問,“家裏住哪知道吧。”

“知道!他進了手表廠!”

“那就好辦了,你問好路,直接去手表廠找他就是了。”

被沈夏這麽一勸,大姐的心裏安穩多了。

下午二點,總算是到站了。

下火車的時候,沈夏想到梁松也是這一站下,就去叫他過來幫忙提行李。一個大男人,幫着提兩行李不過分吧。

“就那大姐,你幫一下。”沈夏揉着自己的腿,“我站了五六個小時了,腿都麻了。”

梁松詫異的看着她,“你沒買到坐票?”他還以為沈夏在隔壁車廂坐着呢。

“當然,這一趟車人太多了,坐票不好買。”沈夏心裏很嫉妒梁松,一路坐過來多舒服啊。然後她又說,“那大姐跟我一樣,站了一路,估計這會沒力氣提行李,你幫忙提一個吧。”

“好。”

沈夏找了一個‘苦力’過來幫大姐提行李,還沒走近,就看到那位大姐臉色蒼白的晃了晃身子,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那叫浩浩的孩子像是懵了,看到沈夏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姐姐,救救我媽媽!”

梁松冷靜道,“車站有醫務室。”

叫了列車員過來。

沈夏跟列車員扶着這位大姐下車,梁松提着三包行李跟帶着孩子。

到了醫務室。

醫生一檢查,發現這位大姐是貧血,加上營養不良、低血糖,所以才暈倒的。

打了營養針,等會就能醒過來了。

過了一會,大姐終于醒了。

沈夏看到她醒了,準備走了:“大姐,你醒了就好,我跟人約了四點,這會不早了,我得趕緊過去了。”

大姐閉緊嘴,點點頭。

沈夏趕緊去找公交車了,等會還得趕到東城區呢,可能有些來不及了。

唉。

梁松在送這位大姐到醫生之後,就走了。

早走了。

也就沈夏念着之前的一點點情分,幫忙看着孩子不說,還等大姐人醒了才走。

四點二十。

沈夏一路小跑着到了東城區的茶館,約的就是這裏見。

進門找半天,終于看到幫她找四合院的孫老三了。

孫老三都喝了二壺茶了。

看到沈夏就急眼了,“怎麽才來!”

“路上出了點事。”沈夏道,“咱們倆都老熟人了,這茶我請了,消消氣。”跟四合院的主人約的是明天。

今天是見中間人的。

孫老三臉色不太好:“事情有變化。”

“怎麽說?”沈夏心裏一沉。

“那屋主今兒早上找我,說不賣了,”孫老三臉色沉沉的,“我打聽了一下,說是另有買主,加價了。”

沈夏聽着。

“那買主的身份我沒打聽到,我估摸着是不是那屋主想漲價,故意那麽說。”孫老三沒把話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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