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永遠不原諒
他神情冷淡的朝柯弋看了一眼,又望向了不遠處的女孩。
“別惡心我。”寧韞道。
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重話,以前恐怕也不會預想到,自己竟也會在某天被逼得毫無斯文可言。
柯弋短暫的怔了一秒,随後冷笑道,“哈,到底是誰惡心誰?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能幹淨到哪去?”
這些,寧韞早已解釋得疲憊。
從一開始居心叵測的接近他,就對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深信不疑,總是想起那時,盲目的付出一切,便以為能安撫少年的質疑。
循環往複過許多次了,少年的态度一如以往,唯一改變的,也許就是他不那麽在意了。
就像以前那些無關緊要的路人,也會在背後小聲議論他一般,他權當沒有聽見,如今待少年的态度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柯弋......叔叔要是累了,就先讓他回房間休息吧。”夏名薇走上前來,挽着柯弋的手臂說起了好話。
看見這副場景,寧韞不知怎麽的感覺到反胃。
“行吧,這種人看多了也煩。”柯弋不想去計較男人疏離的态度,多想一秒,他都像是盛滿的火藥桶一點就炸。
“我帶了芝士焗飯,你之前不是說想嘗嘗嗎?”夏名薇仰起精致的小臉,梨渦淺笑。
“嗯。”
他們走到了餐桌邊,夏名薇回頭望向了樓梯口。
其實如果只有這個老男人,那倒是挺好解決的,就怕柯弋身邊又有了其他女生的存在。
男人在的時候,柯弋的态度尚且還像以前那般模樣,待男人上樓後,柯弋的神情逐漸凝住。
他拿着男人擺放在餐桌邊的筷子,嘗了一口女孩帶過來的芝士焗飯,看得出是精心準備的,裏面裹着保溫袋,無一處不透露着精致。
他放下筷子,看見女孩期待的目光,道,“挺好吃的。”
夏名薇聽見他的誇贊,臉上洋溢起滿足的笑意。
此刻,他竟是在想,倘若之前男人用這種目光看向他的時候,得到的也是他的誇贊,那男人也會表現得愉悅滿足嗎?
好像許久沒見過男人笑了,分明那時不論發生什麽,男人都會朝他露出寬慰的笑意,就算是被他連累摔了一跤,痛得直不起身子,也會笑着對他說“沒事”,而在他第一次晚歸的夜裏,男人也是如此,他甚至都不需要解釋什麽,男人就已經幫他想好了借口。
“柯弋。”夏名薇在他耳邊喚道。
“......怎麽了?”他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将目光看向女孩。
“我剛剛叫了你兩聲你都沒有聽見......是哪裏做的不好嗎?你可以提提意見,我下次改進。”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柯弋擰起濃眉,随後起身道,“我去洗把臉。”
冬日裏的冷水像是浸着冰渣,柯弋卻機械般的弓下腰,将臉濕了個透,頭發也被沾濕了不少。
他的眼睛蒙着一圈薄紅,不知道是冷水刺入眼睛導致的,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他喘了口氣,攥緊的手指又複而松開,像是亟待宣洩着某種情緒。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振動,亮起來屏幕燈。
夏名薇朝洗漱間的方向望了一眼,裏面的水龍頭正開着的,她将一旁的手機拿了過來,看見消息是“月亮不睡我不睡”發過來的。
她知道這是越文柏,畢竟她也有越文柏的微信,貌似這人之前想要撩她,倘若她沒有遇見柯弋,也許倒是可以退而求其次。
也不知道柯弋冷待她的這些天裏,有沒有女生乘虛而入,這才是最令她害怕的。
手機密碼,她之前趁着柯弋不注意,偷偷的看見過,其實在柯弋不知情的情況下,她早就查看過好幾次手機了,只是那時看見柯弋回複的大部分都是她的消息,身邊別的暧昧女生出現,對于男人也總是只言片語,至于其餘的,堆積在下面99+的消息,從未被柯弋點開過,更別說那些試圖加好友的人了。
她打開社交軟件,看平時柯弋和哪些人來往的比較頻繁。
好像只有越文柏,翻下來全身是越文柏分享自己的戀愛經歷,這種低段位的海王,難怪她的小姐妹都說這人養魚了,和別人聊天的頻率還算正常。
她又打開了相冊,卻是看見裏面存着幾張屬于男人的照片。
雖然只拍到修直的鎖骨處,可從男人濕潤發紅的迷離眼神裏,就能讓人猜測到這是做什麽才被拍下的,更別說脖頸間滿是青紫色的吻痕。
這副模樣,也難怪讓池元白都記挂着了。
看起來倒是挺正經的,誰知道背地裏會使這種花招,她之前還真以為男人和季成晏有瓜葛,就不會來找柯弋了,卻沒料想對方胃口還挺大。
夏名薇将照片用自己的手機都拍了下來,見洗漱間裏的水聲停了,連忙将手機屏幕的狀态恢複,然後将手機放回了原處。
柯弋的發梢還在淌水,夏名薇體貼的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道,“你手機剛才響了,不知道是誰找你。”
柯弋将紙巾接過來,把臉頰擦拭幹,而後将手機拿起來看,是越文柏發的一大串消息。
【月亮不睡我不睡】:沒想到你居然也幫他說好話,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移情別戀,和他第一好了?
【月亮不睡我不睡】:早知道我這三天還不如留在學校呢,好歹還有你陪我,不過這段時間暫時先把酒給戒了,畢竟我也要當當良家婦男,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麽過的,有沒有想我......
【月亮不睡我不睡】:她在幹啥啊,都二十分鐘三十五秒沒回我消息了( ′ ︵ ` )
【月亮不睡我不睡】:你也不理我,唉......難受想哭......
【月亮不睡我不睡】:我剛才刷了一下給小孩取名字的技巧,沒一個滿意的,你覺得生一個孩子好還是兩個孩子好?我覺得兩個挺好的,他們還能有個伴互相照料,免得到時候沒事跑別人家亂串門
【sun】:我也沒時間陪你
【月亮不睡我不睡】:我就說呢!你這些天下課就不見人影了!你和夏名薇這都多久了,我都感覺能吃你們喜酒了,你打算要幾個孩子?
越文柏說的沒錯,而夏名薇确實也是他自己挑選出來的女朋友。
倘若不是後來男人想離開他,讓他的喜歡無半點臺階可下,他心裏咽不下這口氣,恐怕現在也不會再叫夏名薇來家裏。
夏名薇身上馥郁甘甜的野莓味,讓他眉頭緊蹙。
可女孩似乎很喜歡朝他靠近,時不時就用栗色蓬松的卷發掃過他的肩膀,想要忽略都很難。
他平時壓根不做飯,而寧韞被他鎖在了二樓,冰箱裏并沒有存儲多少蔬菜,只有幾樣易于存儲的,寧韞在廚房裏忙活了大半個小時,居然就只做了三道菜,看起來怎麽也有些寒碜了,味道和以前沒多少差別,可入口卻覺得食不知味。
夏名薇提議道,“要不然,你吃我帶來的吧。”
“嗯。”
“聽說今晚星城廣場有活動,我們要不要去逛逛?”
“我還有別的事。”柯弋道。
“啊......那,那我就在家裏陪你也行。”夏名薇道。
“不用了,吃過飯後你就先走吧。”柯弋毫不掩飾道。
也許以前不懂喜歡是何種滋味時,還能在女生圈裏游刃有餘,可只要他的興致一天沒有減退,他就無法再和別人自然而然的親近。
“你......”夏名薇像是聽見什麽難以置信的話,“那你就先忙你的事情。”
看起來大度溫婉得很,心底早就把男人咒罵千百次了。
那時她去書店的告誡,看起來絲毫沒起作用。
沒有了看客,殘餘下的就像是他一個人的鬧劇。
池元白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池元白】:聽說季成晏帶着警察去了你家?
【池元白】:看來又是一個對他念念不忘的,他确實很有本事,之前在盛世不知道惹得多少恩客對他流連忘返,估計季成晏不會甘心,還會找法子帶他走
【池元白】:要不是你在,恐怕他又跟着季成晏走了,你還要上學,不可能困得住他,而且他和季成晏早就認識了,還是大學同學,肯定比你有感情基礎
【池元白】:什麽時候考慮我之前的話,你不會還心疼他吧?
看不久前季成晏的态度,也确實如此。
柯弋眼神陰戾的将消息放在一邊,不做理會。
寧韞和季成晏是大學同學又如何,最起碼現在人是在他跟前。
夏名薇問,“柯弋,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沒什麽。”柯弋擡起眼,審視着女孩嬌俏柔美的面龐,他也搞不懂,為什麽要去想一個幹巴又無趣的男人。
人心總是不知足的,以前擁有得太容易便棄之如草芥,現在雖然手裏捏着能威脅男人的視頻,又能如何呢?他以為所有人都等着被他膩味後冷暴力分開,就算被他甩棄後都該眼巴巴的觍上來,可當時在包廂內,男人來得令他措手不及,在那一衆朋友面前,他自然不想失了顏面。
很突兀,打亂了他的計劃,腳踏幾條船于他而言不算是什麽稀罕事了,更何況男人也不算他真正意義上的伴侶,充其量留着當個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床伴也挺好。
他又想,肯定是寧韞早就和季成晏勾搭上了,正好借着這茬好離開他。
一個婊.子,能有什麽真心?要不是看在他是柯家以後的繼苡橋承人,寧韞恐怕也不會搭理他。
反正思來想去,都習慣了先給自己找借口。
推脫責任,不承認自己有錯。
總是這樣來回往複,他也不算是太成熟的年齡,性子又焦躁得很,矛盾再次被池元白的三言兩語挑起。
等夏名薇離開後,他便再也無法忍耐脾氣,上了樓。
他推開門,看見男人正将身體歪斜的靠在床櫃邊。
聽見傳來的聲響,男人緊阖的眸子顫了顫眼睫。
還是一副對他不理會的模樣。
感覺來人逼近,聞到令他無比熟悉的香水味,寧韞才緩慢的掀開眼皮。
柯弋剛在樓下和女孩親近過,現在卻又上來找他。
當真是因為他用起來,更方便嗎?
待少年的手快要觸碰到他時,他抗拒的低聲道,“別碰我。”
“……現在就矜貴的連我碰都碰不得了?”柯弋臉色陰沉得厲害,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池元白說中了,寧韞因為季成晏的到來,竟還敢甩臉色給他看。
“……”寧韞沒有回答,只是格外抵觸他的觸碰。
柯弋道,“你告訴我,你和季成晏現在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與你無關。”寧韞的嗓音輕飄飄的。
自從去了一趟柯家後,柯弋便接二連三的開始找茬,寧韞昨晚就氣火攻心,身體搖搖欲墜的已是強弩之末。
其實但凡多注意一些,都能發現他臉色寡淡的不似活人,可柯弋光顧着自己那點高高在上的面子。
現在更是怒火燒得正旺,只将他當成了個出氣筒,哪裏還能關注到這些。
“你寧願跟他是吧?”柯弋咬着後槽牙問。
“是。”寧韞不想再繼續這場無意義的談話。
“好,好的很。”柯弋連連說了幾個好字。
他想要什麽樣的人得不到?真沒必要将這種貨色捧在手裏當成一個寶,簡直是浪費時間。
“那你就做回你的老本行算了。”柯弋丢下這句話時,拿起手機給池元白回了條消息。
【sun】:現在可以考慮
【sun】:就當是給你準備的新年禮物
他這兩句話,池元白自然能看出來是什麽意思。
池元白也知道他的家在哪裏。
寧韞頭腦暈暈沉沉的,他沒太聽清少年後來又和他說了哪些話。
只是隐約間,他感覺到房間裏有兩個人。
為了防止他掙紮,細白手腕上的淤痕再次被加深,用皮環拷在了床頭。
他感覺身體的溫熱逐漸被寒氣剝奪,有人脫他的衣服。
池元白拍了拍他的臉頰,示意他清醒一些,道,“昨天你玩得太晚了嗎?怎麽他都沒什麽精神?”
“反正他又不會死。”柯弋煩躁的燃起一支煙夾在手指間,屋裏充斥着各種嗆鼻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會一語成谶。
寧韞半阖着眼睛,像是終于看見了自己身處的環境。
池元白附在他的耳邊,道,“這次是他叫我來的。”
“……”
寧韞早就無話可說了,可還是疼得如刀刃刺喉。
他如同被屠夫宰殺分割好的羔羊,等待着被烈火炙烤。
池元白拿出了一樣東西,道,“他要是沒反應用點藥就行了,這些你應該都試過吧?”
“嗯。”柯弋随便應和了一聲。
寧韞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挪動着瞳孔,看向了站在床邊,令他無比熟悉的英俊面孔。
柯弋的目光虛無缥缈的望着窗外,可窗戶早就被厚重的簾布隔開了,屋裏亮着的水晶吊燈,就在床的正上方。
在這之前,他确實只和柯弋一個人發生過關系,他以前費盡心思想要逃離的災難,再次又輪回般的發生在了他的身上,邊上擺放着不少污穢之物,池元白在一排刑具裏面挑選了一樣,道,“就先用這個大點的吧,免得等會受傷。”
“……”
很疼,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冰冷的血液都好似從四肢百骸裏凝固,他看向少年,腦海裏想起在昏暗逼仄的巷弄裏,少年将他抱在懷裏安撫着受驚過度的他,說,“我會保護好你的。”
可後來,他受到的每一處傷害都與少年相關。
喉嚨裏冒起一陣濃重的血腥氣,猩紅的血液襯得潔白的皮膚如同鬼魅般妖豔。
柯弋這次終于看清了,男人嘔吐出得竟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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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