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薄應雪喜歡她?

“這麽神秘?還要蒙眼睛?”

黑暗裏,風幸幸伸手摸索着前行,臉上用絲巾纏住了眼睛,露出的眉毛挑着一抹好奇。

薄應雪站在她身後,手搭在她肩頭,輕推着她往前走。

“不然?”他低聲說,“一眼就能看到的,怎麽能叫驚喜?”

“那好吧,待會兒要不能驚喜到我,我真給你個‘驚喜’哦!”風幸幸半開玩笑半威脅。

他無聲笑了笑,應說:“好。”

不多時,風幸幸感覺腳下觸感有了變化,不是室內大理石的平滑堅硬,而是蓬松柔軟的感覺,像是…像是踩在泥土上!

與此同時,她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花香,混雜着草木的氣息,清新神怡。

“驚喜在花園?”她猜道。

“說對了一半。”薄應雪引着她繼續往前走,又一段路後,終于按住她肩膀,讓她停了下來。

“好了?”風幸幸手抹上絲巾,随時準備摘下來。

他卻止住她,垂首在她耳邊說:“我來。”

風幸幸就老老實實站在那兒等,片刻後,絲巾從眼前滑落,那一瞬間,她看見漫天繁星,近在咫尺。

像是不小心灑下了銀河的水,腳下遼闊的土地全都浸泡在閃耀的星芒中。

她看過無數星空,卻從沒置身于繁星之間。

她伸手觸碰浮在空中的星芒,指尖也染上漂亮色澤,微涼的觸感讓人覺得仿佛真的手握星辰,不由激動地問:“這是什麽黑科技?比全息投影還逼真!”

身邊的男人卻沒回答,看着她,反問:“驚喜嗎?”

雖然不像讓他太得意,但風幸幸還是不得不承認,他的的确确做到了“驚喜”二字,甚至,遠超于此。

“你贏了!”她說完,開始往遠處跑,唇角翹着笑,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過的開懷。

薄應雪看着她跑遠,一萬平的占地,随她撒歡。

等了會兒,風幸幸氣喘籲籲地回來了,酸檸檬地說:“你還真是壕,這麽大塊地說用就用。”

還是這麽昂貴的地段!

她都替他心疼!

薄應雪替她理了理亂掉的頭發,語氣理所當然:“送你的禮物,怎麽能吝啬?”

聽見這話,風幸幸心裏直翻白眼。

什麽送她的禮物,說得好像他能提前預知到她會假裝失憶住這兒來呢!分明就是自己揮金如土地享受!

不過……

她環顧四周,能沾光來感受一下也不錯。

欣賞間,腰間環上冷白的手臂。

薄應雪從身後輕輕擁住她。

“你以前不是說星星離你太遙遠?”聲音貼着她耳朵,伴着溫熱呼吸,“現在呢?”

這聲問讓風幸幸愣住。

以前……

她的确這麽說過。

夏夜賞星空的時候,她曾埋怨星空離得太遙遠,要是能夠觸手可及甚至摸到星星就好了。不過一句玩笑式的抱怨,他竟也記着,不僅記着,還真的幫她實現了。

此時此刻,星星就在她眼前,精靈一般圍着他們繞。

雪花一樣,一顆顆看上去那麽不起眼,聚在一起卻是一場無與倫比的浪漫。

要說不感動。

怎麽可能?

風幸幸垂着頭,眼底有水光閃爍。

正因為感動,她甚至沒有計較他的過分親昵,任由他擁着,吻細細落在側頸。

先前她貪杯喝了不少酒,在這樣浪漫的氣氛之下,不免生出幾分意亂-情-迷,渾然不覺中,偏頭和他吻在了一起。

她的這番回應無疑給了他鼓舞,于是發燙的手指捏住她下巴,鋪天蓋地而來的是更深更猛烈的吻。

風幸幸有些招架不住,轉身去推,手卻順勢被薄應雪捉住,扣在胸前,像是上了鎖,動彈不得,而後腰攬上手臂,收得又緊又牢。

他低頭,額抵着她的,彼此呼吸交錯,唇若有若無地輕觸着。

這樣的耳鬓厮磨讓兩人都生出錯覺。

仿佛他們真的是一對相戀多年的愛人。

就像四周湧動着的星河。

真實得忘了一切不過是精心制造的虛假。

“喜歡嗎?”他貼着她唇,聲音像夜色一樣迷離沙啞。

被他的氣息弄得有點癢,她看着他,咯咯地笑,見他一直靜靜等着她回答,她于是停下來,啄了啄他嘴唇,認真回答:“喜歡。”

怕兩個字不足以表達她的感受,她又補了一句,“很喜歡,非常喜歡,特別喜歡!”

于是他也笑,擁着她深深吻了吻,垂眸間,低喃:“這麽喜歡?那我每晚都陪你看。”

“每晚?”她翻翻白眼,才不信,“你也沒吃糖呀!嘴巴怎麽這麽甜?”

他說話出了名的刻薄,無論是生意場還是私底下,時常把人氣得吐血,此刻能說出這樣溫柔的話,無非是因為…那個人是她。

也不知道溫存了多久,酒精起了後勁,讓風幸幸有些犯困,她從薄應雪懷裏出來,找了個小坡躺下來,頭枕着繁花,對還站着的男人說:“躺着看效果更佳~”

他輕笑,沒客氣地拆穿:“你直說累了不就好?”

在他面前也沒必要掩飾什麽,風幸幸很放松地打了個哈欠,承認道:“方爍的酒太好喝了,多貪了幾杯,是有點困了。”

他打量她一眼,女人姣好的面容飛着兩抹紅,星空下好看得醉人。

眼波漾了漾,他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探了探她臉頰,話是埋怨,語氣卻透着關切和寵溺:“誰讓你一口氣喝那麽多?勸也不聽。”

“你管我!”風幸幸打開他的手,這會兒腦子已經開始混沌,說話也是下意識地,沖他兇巴巴地嚷,“這個家我說了算!”

覺察她醉了開始說胡話,薄應雪沒跟她計較,撐手半躺在她身邊,耐着性子哄:“好,你說了算,要是喜歡方爍釀的酒,我明天再叫人送來,你想喝多少喝多少,這下滿意了?”

“滿意了。”風幸幸臉上露出幸福的笑,任由最後一絲清醒被酒精吞噬,嘴裏喃喃,“還有菜……菜也要吃……”

他低聲應着:“好。”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就在風幸幸昏昏欲睡快要跌入夢境的時候,倏地又睜開眼,指着夜空說:“還有…還有這個星空……有一點很奇怪……”

“哪裏奇怪?”

“沒、沒有月亮……”她軟綿綿地說完,眼皮往下一耷,睡過去了。

而身邊的男人在一片死寂中,陡然沉了目光。

修長的手指纏住她一縷頭發,像抓着她手裏的紅線,一下又一下繞。

“月亮嗎……?”他低喃着,問一個得不到回應的答案,“沒有月亮…不行嗎……?”

一夜好夢。

第二天風幸幸醒來的時候,胸腔還殘留着那種幸福感,而唇上的感覺更明顯,像是被烙了印記,隐隐地疼。

薄應雪那個狗竹馬!

趁機耍流氓就算了,還把她嘴唇給親成這樣!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有多腫!

她抽吸了聲,手指輕輕碰了碰唇瓣。

昨晚的一幕幕在腦中清晰回放。

她和應雪……

接吻了……

不是先前的逢場作戲,這一次,無可否認,她也…沉淪其中……

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發現枕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起了,如今偌大的卧室只剩她一個人還賴在床上,接近正午的光透進來,一片暖洋。

她擡手把淩亂的長發捋到腦後,心裏亂糟糟的,總覺得這樣的走向有點不對勁。

她回顧着薄應雪的種種行徑,過去的,現在的,不太确定他究竟什麽意思。

懲罰的方式之一?

還是昨晚氣氛太好,一不小心就……

又或者……

他…喜歡她……?

她擡手扶額,心裏更亂了。

和薄應雪青梅竹馬這麽多年,以前是成天拌嘴相看兩厭,發生事故後,相依為命互為信仰,二十多年來,她習慣了他在身邊,把他當成親人,從沒想過他們會成為青梅竹馬以外的關系。

無可否認,薄應雪生了一張足以令任何女人心動的臉,如今殘疾治愈,又是風雪集團的創始人,各方面條件都達到頂尖,要是放出風聲,只怕圈子裏的女人們會發了瘋地搶。

如果不是一心喜歡着他的哥哥,也許,她早已對他心動……

但現在他哥哥已經不在了,所以……如果他真的喜歡她的話,那她……該怎麽辦?

長這麽大,風幸幸第一次被高數以外的問題給難住了。

算了!糾結了片刻後,她捶了下自己的腦袋,一個人在這兒悶頭瞎想也不是辦法,萬一是她會錯意了?不如趕緊起床去找薄應雪,多試探觀察。

這麽想着便掀被下床,赤腳走出卧室去尋薄應雪的身影。

或許是為了給她足夠的清靜,沒有需要的時候,別墅裏幾乎瞧不見傭人,風幸幸獨自一人在走廊上穿梭了半晌,總算在在露臺找到了薄應雪。

男人背對着她正在打電話,裁剪精良的絲質襯衫貼合地罩在身上,清貴矜持。

以前她顧着看薄應月,忽略了他的存在;後來他殘疾失明,她一心想着要治好他要成為他有力的倚靠,無暇顧及別的,如今才發現,他其實從未黯淡過,他和他的哥哥一樣,光芒萬丈。

她為此感到欣慰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到起床時冒出來的那個令她頭疼的問題。

薄應雪是不是…喜歡她?

以前他總氣她笑她整蠱她,就是拿出高倍放大鏡也找不出半點喜歡她的證據;事故發生後成了病弱小可憐倒是收斂爪子,對她噓寒問暖,乖巧得不行。

這麽一對比,她得出結論,薄應雪很可能是後面這八年裏喜歡上的她,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或許不是真的喜歡,而是錯把依賴和感激當成了愛情。要是這樣,那她肯定不會接受,得把想法給他扳正過來。至于昨天晚上,就當她喝多了不小心非禮了他。

胡思亂想間,她已經走到了露臺門前。

陽光伴着柔軟的風迎面拂來。

就在她正準備跳上去蒙住他眼睛吓吓他的那一刻,聽到了颠覆她先前所有推測的話——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她永遠也無法恢複記憶?”

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風幸幸望着近在咫尺的背影,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只是很快,他的下一句話就将站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她直接推下地獄——

“對,我要她一直失憶,永遠也不要想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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