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失憶
風幸幸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轉身逃離露臺,又是怎麽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車庫,随便上了一輛車光着腳踩下油門沖出那扇金屬卷簾門的。
她只知道,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個小醜!
自作多情地以為薄應雪喜歡她,還在糾結要怎麽回應,結果呢?他竟然那麽恨她!
趁她“失憶”騙說是她老公,這個尚且可以解釋為惡作劇或者不痛不癢的懲罰,要她永遠不能恢複記憶……她究竟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找替身侮辱了他哥?
門衛見車庫有車出來,以為是老板要出門,下意識地放行,結果剛摁下開關,就見老板追着那輛車跑了過來,一只手橫在車窗口,一只手死死拽着車把,極力阻攔:“幸幸!下來!你現在這樣一個人能去哪兒?”
車窗搖下半分,露出一張濕漉漉的臉。
車外的人一愣,想起剛才不小心被她聽到的電話,神色懊惱地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
“好啊!你解釋。”風幸幸擦了下眼睛,揚起下巴看着他,聲音和目光同樣銳利,“你跟我好好解釋解釋,為什麽要趁我失憶後假裝是我老公,又為什麽要我永遠都別恢複記憶!”
一句質問,讓車外的人猛地掀起眼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
聲音卡在喉嚨裏,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個已然呈現在眼前的事實。
風幸幸卻殘忍地将真相戳破:“我什麽我?薄應雪我告訴你,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失憶,別想再用你那些謊言來诓我!”
扣着車門的手虛脫般地松開。
薄應雪站在原地,天旋地轉般沉入深淵。
她沒有失憶……
從頭到尾就沒有失憶……
他以為終于等來的機會,其實從沒到來過。
“為什麽……”半晌後,他終于擠出聲音,像是被扔進冰窟,顫個不停。
風幸幸錯開視線,不去看那張陡然慘白的臉,強迫自己收斂起那絲不該有的恻隐之心,漠然回應:“在問我之前,你不該先解釋自己那麽做的理由?”
她等了多久,他就沉默了多久。
陽光随着正午的臨近越發燦爛,這一方空間,氣氛卻越發晦暗。
“這個問題有這麽難?”風幸幸諷刺地笑了,她擡頭看着遠處,努力不讓脆弱從眼裏湧出,“薄應雪,認識了這麽多年,我以為我已經足夠了解你,結果卻是…從沒了解過你……”
隐瞞她、欺騙她,她頂多失落氣惱,卻不比此時此刻天塌下來一樣憤怒難過。
不再等一個他或許根本不會給的回答,風幸幸重新握住方向盤,頭也不回地往大門駛去,餘光瞥見男人抓着車窗不肯松開的手被狠狠甩開,心口刺痛了一秒,但随着後視鏡裏的身影漸漸遠去,她也将那絲心疼抛在腦後。
這麽想她失憶忘掉過去?
那就如他所願。
她會徹底把他從記憶裏、生活中剔除掉。
寬敞空曠的公路上,車飛速前行,莊園別墅越來越遠。
風幸幸這才吸了吸鼻子,沒出息地繼續掉眼淚。
哭屁哭!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是浪費八年時間照顧了一頭反咬她一口白眼狼!算了,誰讓她人格高尚,不跟卑鄙小人計較!
心裏是這麽自我安慰的,可眼淚卻一點不見停。
怕哭着開下去出事,她放慢車速,一下一下狠狠擦眼淚,直到眼尾被擦得生疼才肯罷手。
而這時,身後隐隐傳來巨大的馬達聲。
她下意識地看向後視鏡。
一輛線條極度流暢漂亮的超跑風馳電掣追了上來。
心口狠狠一跳。
第六感告訴她,車裏的人是薄應雪。
瘋了嗎?!
出過車禍的人,居然還敢碰超跑?
她沒再顧着擦眼淚,重新加快車速往前開,不想被攔下來聽薄應雪現編的謊話。
超跑的速度普通轎車根本無法比拟,即使風幸幸已經快把車開來飛起,兩輛車之間的差距還是肉眼可見地在縮小。
就在她以為即将被超車攔下的時候,那輛超跑放慢了速度,在後方不近不遠地跟着她。
他什麽意思?
風幸幸摸不清他的意圖,見他沒有攔車的打算,于是放慢車速,心亂如麻地往市區開。
為了加班需要,她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高級公寓,偶爾在那邊過夜,現在她打算回那兒,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和薄應雪可以稱得上是徹底決裂,江景別墅她不可能再回去,就當是好心喂了一條狗,接下來賺的錢她會拿來買套新別墅犒勞自己。
到了高級公寓,身後的超跑沒有繼續跟着,停靠路邊目送她開進地下車庫。
車內,薄應雪虛脫般松開方向盤,仰頭靠在椅背上,臉上是茫然空洞的表情。
現在,他該……
怎麽辦?
此時,南城酒店的一間總統套房裏,溫苒正悠然轉醒。
盯着頭頂陌生的天花板怔怔出神,渾身上下的酸痛提醒着她昨晚發生了多麽荒唐的事。
她用力閉了閉眼,隔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看向枕邊。
那裏,躺着尚在酣睡的男人,輪廓分明的英俊面孔,唇角挂着滿足笑意,胳膊搭在她腰間,是占有而依戀的姿态。
一切恍然如夢……
溫苒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有種瞬間回到三年前的錯覺。
那時候,他們也像昨晚那樣抵死纏綿直到天明。
可那時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苦澀。
他們不會有結果的……
明知這樣,昨天在醫院再次見到他,所有的不應該就變成了順理成章。
在确定眼前的人确确實實就是她後,霍從淮什麽話都沒說,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捧住她臉就那麽狠狠吻下來。她一開始還掙紮,因為理智告訴她,他們已經分手,她不該再和他有瓜葛。可感情就是那麽的不講理,唇舌糾纏間,她也變得迫切而渴望,閉上眼睛回應他的那一刻,她終于向自己的內心妥協,這三年時間,她其實從來就沒忘記過他,闊別已久的吻,是她夢裏輾轉反側思念着的吻。
空氣炙熱了起來,她也記不清是怎麽和霍從淮來到了酒店,是怎麽十指相扣進了套房,又是怎麽和他從玄關到沙發再到那張大床上。
就像是,要把彼此缺席的三年全部填滿。
她明明沒有喝酒,卻像是醉了一般,迷失沉淪在現實與虛幻交織的滾燙中。
然而,軀殼是滿足的,心卻是落空的。
在一夜荒唐後,她酒醒一般,清醒了過來。
她不該這樣!
她不該這樣的!
心裏百感交集,她慌忙掀開被子下床,翻找衣服的時候,身後的男人掀開了眼簾,見她要走,立刻起身将她抓了回來。
“你又要逃到哪兒去?!”霍從淮把她整個禁锢在懷裏,大聲質問,“這次你又要離開我多久?!溫苒!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溫苒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不住地搖頭,眼淚一個勁兒地流:“我們不該這樣的,霍從淮,昨晚的事還是忘了吧,好不好?”
“忘不了!”霍從淮擁着她,“怎麽可能忘得了?無論是昨晚還是三年前,我都忘不了!”
溫苒哭得更厲害,強忍的情緒開始崩潰,沖他大喊:“那你要我怎麽樣?!你爸媽那樣羞辱我、羞辱我媽媽!我們根本不可能有結果!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她閉上眼睛,三年前被霍父霍母羞辱的一幕幕又浮現眼前,她無力地說,“霍從淮,放開我,現在我就想好好賺錢,讓我媽過上好日子,不想因為我可笑的愛情再連累她被人羞辱了。”
霍從淮知道三年前的事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他心疼地摟着她,一遍一遍說着對不起,末了,向她承諾:“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我保證!”
他說着拉過她手放在心口,那裏,烙進皮膚裏的【溫苒】二字和他血液一樣滾燙,“還不明白嗎?這個刺青,足以證明我對你的感情,苒苒,我愛你,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
昨晚瘋狂的時候,溫苒沒注意到,此刻才看清他心口的刺青竟然是她的名字。
心下感動,鼻尖卻是更大的酸楚。
她搖着頭抽回自己的手,悲哀地說:“你的保證沒有任何用,你父母不會同意的。”
所以一切還是和三年前一樣,他們注定分開,注定無法在一起。
只不過這一次,霍從淮為她做出破釜沉舟的選擇,他重新拉起她的手,放在心髒的位置,向她發誓:“苒苒,我霍從淮這輩子非你不娶,如果我父母不同意,那我就離開霍家,和他們斷絕關系!”
溫苒驚愕:“你瘋了嗎?”
“瘋了。”他緊緊攥着她的手,眼睛通紅,“從愛上你的那一刻起,就瘋了。”
溫苒又哭起來,不知道是無奈悲哀還是欣喜感動。
霍從淮俯身吻她,嘴裏呢喃:“苒苒,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
終于哄得懷裏女人點頭答應,霍從淮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繃緊了神經。
他和風幸幸訂婚的事溫苒還不知道,所以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找到風幸幸,和她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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