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婚禮

風幸幸重新搬回江景別墅,一切似乎恢複如初,但又終究不同。

比如,她無需再每天提前半小時起床給薄應雪喂飯,而是下樓就能看到對方坐在餐桌前,一手咖啡一手ipad,邊處理工作邊等她。餐桌上,兩人會聊一些生意上的事,她毫無頭緒的難題,經他幾句話點撥便迎刃而解。飯後,薄應雪和她一道出門,讓司機将她送到公司門口,看着她安全進去後,才調頭前往風雪集團;

又比如,晚上薄應雪也不用裝病弱殘疾早早入睡,而是和她一起在書房,一人一張桌安靜地陪着彼此加班到深夜,忙完了肚子餓,有時她會放縱自己點燒烤外賣,和他在院子裏喝啤酒撸串,無論喝多少酒醉成什麽樣子,第二天早上她都是梳洗幹淨的狀态舒舒服服躺在自己被窩裏;

再比如,休息日大好天氣,兩人也不用再宅家裏吹吹江風曬曬太陽就作罷,薄應雪會親自開車帶她兜風,如果她突然興起想去國外看個夜景吃個美食購個物啥的,薄應雪的私人飛機會直接帶她去全世界任何地方。

這樣平靜規律偶爾有點小驚喜的日子不要太舒心,風幸幸很快就忘了過去的不愉快,至于霍從淮,早就忘到九霄雲外!以至于霍溫婚禮當天,圈內有人發消息來安慰她,她一陣莫名其妙。

“霍從淮選擇了什麽都不如我的貧民女不是我不夠好,讓我別自卑?別懷疑自我???”風幸幸捧着手機,把上面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那頭和她通話唐盈,直接笑出聲,“自卑?我自卑個鬼!自古女配美強慘,我有什麽好自卑!不過是沒有女主光環不被作者親媽愛罷了!”

前面的話唐盈是聽明白了的,可後面那段——???

“姐妹,你說什麽胡話?什麽女配女主的?昨晚熬夜看小說了?”

沉吟了片刻,風幸幸試着問:“現在幻想類小說不挺火的嗎?你說…要是我們這個世界就是某個小學生作者創作的,霍從淮是男主,溫苒是女主,我是炮灰的替身女配,你信嘛?”

“霍從淮?男主?——就他???”唐盈啧啧道,“你是幾年沒看晉江了?就霍從淮那配置,根本沒資格當男主好吧?舊情難忘找替身霸總×清純勵志小白花?哪兒來的古早小說!倒給錢都沒人看!”

“行叭,我跟不上潮流了。”風幸幸聳肩,“你知道的,我從小就不愛看言情,哪知道現在男主進化到什麽三頭六臂的地步。”

“現在的男主,不說跺一跺腳就震動整個金融圈一句天王涼破想搞誰就搞誰這麽不切實際,但怎麽着也得有你家薄應雪那條件吧!”唐盈說着,想起什麽,也問出一句試探,“話說……你和他現在也冰釋前嫌了,有沒有考慮過,咳咳……那什麽……”

她支支吾吾,讓風幸幸一頭霧水:“考慮什麽?”

“就…我之前不覺得他喜歡你嘛!要是他真喜歡你,你有沒有想過和他發展發展?這不,你倆一個男主标配,一個現在流行的美豔女主配置,不在一起多可惜!”

唐盈這話讓風幸幸猛地回想起“失憶”期間在薄應雪壕宅發生的事,如果不是不小心聽到他那通電話,與他誤會決裂,她或許會繼續探尋那個猜想——薄應雪是不是…喜歡她?

心跳不自覺漏了一拍。

她抿了抿唇,結巴着反問:“那你……你覺得呢?他…他是不是喜歡我?”

早就得到薄應雪承認的唐盈,這會兒還得強忍着告知的沖動,裝模作樣說:“我覺得是。”

當初那股慌亂勁兒又卷土重來,風幸幸咽了咽喉嚨,有些緊張地尋求建議:“要不…我問問?猜來猜去太累了。”

唐盈正想誇她爽快,結果下一秒,又聽她飛快反悔,“不不不,還是不了!我還沒想好要是他承認,我該怎麽辦。”

知道答案并不難,難的是知道了之後。

習慣了這樣的關系,一旦需要做出改變,她就生怯,怕平靜美好被打破,怕不如想象中那麽順利,怕一切會變得糟糕,怕後悔。

其實她骨子裏全都是不安分因子,喜歡冒險,喜歡新事物,可16歲那年的變故卻讓她害怕改變,越是珍視,越是想維持原樣。

所以——

“這事兒先緩緩吧,等我想好了再說,我跟應雪現在這樣挺好的。”

那頭唐盈挂斷電話,嘆了口氣。

薄應雪啊薄應雪,不是她不夠意思不當這個紅娘,而是,旁人怎麽使力都只是助攻,關鍵還是得靠他自己。

霍從淮和溫苒的婚禮場地定在南城著名的星級酒店。

為了保證婚禮的質量,霍從淮直接包下整個酒店,除了婚禮相關的人士和宴請的賓客外,不允許其他任何人打擾。而場內風格則是按照溫苒的喜好來訂制,以粉紅為主打色的夢幻公主風,宴會廳T臺上放有精雕細琢的水晶南瓜車,俨然灰姑娘嫁給王子一樣美好浪漫。

豪門圈裏很難守住秘密,尤其霍從淮還這麽高調,他的八卦早就傳得滿天飛。

所有人都知道,霍家的太子爺為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癡迷成狂,她一回國,立馬踢掉風幸幸這個對他事業有莫大助力的替身,還跟家裏決裂,做派和言情小說裏的霸道總裁如出一轍。

他這樣的行為,在追着偶像劇的單純女孩眼裏帥氣得無可救藥,但在豪門這幫人精眼裏,完全就是沒腦子的失心瘋!為了所謂的“真愛”完全不顧全大局,一番壯舉感動了自己,笑傻了旁人,作為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絕對失格。況且,霍家二老也放出風聲說不承認這段婚事,婚禮當天根本不會露面,這跟小孩子過家家有什麽區別?

因而這場婚禮,年長一輩的不會去,小輩的則抱着看戲的心理去。

這些,霍從淮即便知道也不在乎,他只要溫苒風風光光地嫁給他,至于別的,根本無關緊要。

十一點,賓客們陸續到場。

來的基本都是霍從淮的客人,溫苒站在一旁根本插不進話,好在有曹詩詩和幾個朋友陪着她,不至于太尴尬。而溫金花的腿雖然已經養好,不過她卻因為在場都是大人物而緊張得全身發僵,雙腿灌鉛一般沉得毫無知覺。

這副光景又成了賓客們的一大笑料——

“瞧瞧,草根就是草根,再怎麽包裝都是一股小家子氣!”

“我看這個溫苒很一般啊,也不知道哪點迷得霍從淮團團轉,chuang上功夫嗎?”

“要這麽說風幸幸還真是失敗,倒貼兩年,還是敵不過一個什麽都沒有的貧民女,人家一回來,霍總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把她踢了,簡直丢人!”

“诶,你們說風幸幸現在在幹什麽?會不會來大鬧婚禮?當衆搶親?那可就好看了!”

閑言碎語中,一個身着古典旗袍的女人無聲扯出一個嘲弄的笑,正巧這會兒儀式開始,在司儀煽情的致辭下,T臺上的新人交換了戒指,深情擁吻在一起。

她于是笑得更放肆,抿一口杯中香槟,嗤道:“同情風幸幸?省省吧!”

旁邊的同伴聽見,扭頭看來:“夏純,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旗袍女人沖着臺上新人舉了舉酒杯,四起的掌聲中,表情意味深長,“不過是祝霍總脫離火坑……”

婚禮持續到晚上。

等賓客們下午在酒店娛樂夠準備吃晚宴的時候,周硯都沒現身。

應付完賓客,霍從淮抽空來到窗前,點了根煙,享受片刻的獨處。

不多時,身後響起腳步聲。

回頭,溫苒正穿着喜慶的敬酒服一臉關切地望着他。

“怎麽了?心事重重的。”

霍從淮挑眉:“有嗎?”

“我看你一整天都有點心神不寧的。”溫苒說完,又想起什麽,跟着他一道看向窗外,“還有周硯怎麽沒來?都這個點了,應該不會來了吧?”

這話讓霍從淮眉心皺了一皺,他扭過頭,吸一口煙,謊道:“他有點事需要出差,趕不及過來。”

“是嗎?”溫苒嘆氣,“那還真是遺憾,等他回來了我們再單獨請他吃頓飯。”

霍從淮表情一頓:“不用那麽麻煩。”

“那怎麽行!”溫苒堅持,“他可是你的發小!咱倆結婚怎麽能不請他喝杯喜酒?”

這話說得是沒錯。

但前提是,那晚周硯沒有約他見面,沒有說那番話。

如今他們之間隔着一個風幸幸,恐怕再也沒辦法回到從前。

周硯說到做到,為了風幸幸沒來參加他和溫苒的婚禮,那麽…後面那句話也說到做到了嗎?

那天放話說想追就追的時候有多潇灑,此刻的心情就有多糾結複雜。

這段時間他刻意不去聯系周硯,刻意屏蔽朋友圈,說是想專心準備他和溫苒的婚禮,但實際上,他很清楚,他是不想看到周硯和風幸幸在一起的消息。

他愛溫苒,這點毋庸置疑。

對風幸幸,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把她當替身,他不愛她,誰會對一個替代品動真感情?可解除婚約後,他卻一再被她的事所擾亂心緒。

到底…怎麽了?

是出于愧疚?還是她突然間變了太多,以至于讓他心生好奇?

他想得入迷,完全忘了溫苒還在身旁等他回話。

而他近來一系列的反常讓溫苒隐隐覺出了不對勁,面前的男人還是像三年前那樣深愛着她,他為了她和家人決裂,給了她一個盛大的婚禮,許諾她餘生寵愛,她不該質疑什麽,可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時候她會感覺他人在她身邊,心卻不在。

大概是失而複得讓人太幸福,才會這樣患得患失吧……

強迫自己收起那些胡思亂想,溫苒體貼地說:“折騰一天你也累了,那就先在這裏歇會兒,我進去招待客人了。”

霍從淮回神,感激她的體貼,傾身吻了吻她唇,低聲道謝:“辛苦你了,老婆。”

全新的稱呼讓溫苒害羞不已,卻也讓她認識到他們開啓了全新的旅程,從此以後不再是戀人,而是家人。

她紅着臉離開,準備回宴會廳替他繼續招待客人,然而,在她即将穿過宴會廳大門的時候,卻被曹詩詩叫住。

“苒苒!”曹詩詩站在通往洗手間的走廊上,燈光斜照而來,将她臉色映得慘白。

“詩詩,怎麽了?”她走過去,關切地探她額頭,“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你今天幫我喝了好多酒,都怪我……”

“不是,我沒事……”曹詩詩拿開她的手,有些語無倫次,“不,也不是沒事……”

“嗯?”溫苒迷惑地看着她,完全不懂她什麽意思。

曹詩詩掙紮了好久,雙手握在一起,緊攥着。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真的不想掃興的……真的不想……但我知道,這件事要是不說,之後你知道了,肯定會恨我……”她每說一個字,臉色就越蒼白,嘴唇也越發顫抖,瞧着像是随時要昏過去。

溫苒有點被吓到,她把人帶去一旁休息室,關上門,将人扶到沙發坐下,耐着性子安撫:“詩詩你別急,到底什麽事?你慢慢跟我說,不管多嚴重,我們一起解決。”

閨蜜越是善解人意,曹詩詩就越難受。

這些年,她見證了閨蜜愛情路上的甜蜜和坎坷,原以為終于修成正果,卻冷不丁讓她窺見背後藏匿的殘酷。

“苒苒,我真的不想說的,你不要怪我,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是希望你好,從來都是……”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聲音因抽泣而斷斷續續,“剛才…剛才我在洗手間不小心聽到…聽到那幫人說的話……”

溫苒原以為是什麽瞧不起她的譏諷奚落,那些話她在霍父霍母那兒已經見識過了,她完全能承受,然而,接下來聽到的,卻完全超出預想的承受範圍——

“你出國後,霍從淮交了新的女朋友,前段時間剛訂婚,原本都在籌備婚禮了,結果你回來了……”

“那位是風氏集團的董事長,和霍從淮一樣,都是圈內人,給了霍家很多助力,霍家很滿意她,婚是長輩催着他們結的……”

“我還聽她們說……霍從淮把她當成是你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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