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吉姆将手指插在鐵絲栅欄的網格中,像片被打濕的落葉那樣挂着。今晚他注射了太多的氯胺酮,藥物産生的甜蜜煽動性令他在東區的街口對兩個光着上身的、剽悍粗蠢的小混混比了中指。當他們罵罵咧咧地将他推搡在牆壁上時,他擡手将袖管裏的水果刀推進了其中一個的心窩。那些濺在他前襟上的血是滾燙的,但現在他冷得發抖。
他順着小巷七拐八拐地跑了很久,那件沾血的外套在三個街區前就被他剝下來扔在了垃圾堆裏。但他仍能隐約聽到身後傳來憤怒的叫喊,還有棍子在地上拖曳的聲音。他們的腳步像是碾踏在他胸口上,在他軟綿綿的幻覺裏東倒西歪。
吉姆知道自己快完蛋了。就在今天,不久之後。然而他卻并不為此感到遺憾。就算不被他們擰斷脖子,他也想不出該如何制止自己去尋找一把槍,并将槍膛擱在嘴裏扣動扳機——太少了,其實他不知道的事兒實在太少了,這算是一件。那些他了然于胸的事情,其中一半是常識,另一半則幾乎是屬于他一個人的秘密。如果每個秘密都是一間房屋,他可算得上是個國王——垃圾堆上的國王,把那些房門鑰匙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無人問津。這些秘密的內容多種多樣,其中建造最久、吉姆光顧次數最多的一間(如果他是國王,這将是他的皇宮),四壁上寫滿了“除你之外,所有人都是可悲的傻子”。
這個秘密,這間破敗的屋子,它傾斜的牆壁向他推擠而來。那些傻子,那些庸俗的芸芸衆生興高采烈地活着,而他卻不得不轟爛自己被氯胺酮麻痹的腦袋。
吉姆粗聲喘着氣,眼睑雖未合上,卻已開始做夢。他能清晰地聽到追蹤者的腳步,而意識正由一個噩夢越入下一個。當那些提着棍棒和拳頭們的幫派流氓拐過最近轉角的時候,有人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他背上,和他一起滾入網球場圍欄旁的草坪裏。
他未曾意識到自己扒着鐵網腿如篩糠時有人正在另一邊攀爬,迷幻藥像個脂粉厚重的廉價□,将他的臉緊擁入她肥胖的胸脯之中。他甚至以為和那陌生人擰在一塊兒的翻滾也是夢。
當他們一起跌進路旁的排水溝時,他被墊在底下,渾身上下沒有一根完好的骨頭,而跨坐在他髋部的年輕男人對此滿不在乎。
吉姆感到自己的臉被雙手捧起,有人傾身與他接吻。即使忽視那因濫用藥品而幹燥的口舌和心肌收縮引起的□,這也是個令人魂飛魄散的吻——而氯胺酮催動着他迅速回應。那幫來要他命的混混大聲嚷嚷着從此經過時,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午夜狂歡之後酒精中毒的情侶。
當喧鬧的噪聲完全消失,吉姆忽然被用力推進了排水溝那層淺薄的污水裏,活像件主人巴不得丢掉的垃圾。光與影在他朦胧的視線中勾勒出陌生青年瘦長的上身,他披着圍欄中那所學校的制服,正傲慢地整理着頸間的領結。
又一個自以為是的傻瓜。不過以傻瓜的标準來看,他将是個善于察言觀色、帶一點與自身冷漠相悖的愚蠢同情心的傻瓜。
此時吉姆已經看不清了,升高的眼壓暫時奪去了他的視力。那個年輕學生的形象就像一顆長毛的醋栗黏在一套筆挺的藍色硬板紙上。但他還是用盡全力将手指鑽入對方長褲的縫隙裏——他太需要來點兒刺激了,而那種需要永無止盡。他的身體渴求着一支聳動的火花塞或一把槍,還好他尚能判斷哪個更好。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并牢牢抓住,并熟知怎樣的動作能令對方完全發狂。這像是另一種形式的背誦,而背誦簡單得讓人無聊。
麻醉劑令他的神經完全松弛,以至于當那個高中生第一次射在裏面的時候,吉姆才意識到自己被狠狠操了。然而這事兒還沒完,他毫不留情地抓着自己的腰,像匹公馬般頂撞着他,讓他覺得自己快要一折兩斷。
第一次在沒過腳趾的髒水裏,第二次在新修剪的草坪上,第三次他們又滾到了排水溝中。這個陌生的青年并不像他的手指般冰冷、殘忍而有自制力,他把他翻來轉去地操了個透。吉姆深陷長眠的意識随着身體的晃動而在夢境中不住颠簸。
陌生人毫不節制自身的欲望,卻把他攥得緊緊的,無論他們以何種不知羞恥的姿勢嵌合在一起。或許他想像大多數人一樣聽他乞憐哀求,或許他覺得自己正在幹的這個渾身污水的玩意兒已經夠髒,吉姆只是利用一切能湊近他耳畔的機會挑釁着他,令他死死扼住自己的身體,比剛開始更毫無保留——對于如何使人發怒,他也同樣精通。
這是他能與凡人們共享的、為數不多的極樂之一。他理解他們為之痛哭流涕,擊掌歡呼的原因,甚至能理解他們發明“愛情”這個詞,将它附會其上,大肆鼓吹,包裝得能直接推上聖壇。
最後一次他撒了手,準許他射在自己光裸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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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感到自己的身體将追随意識一同落入灰暗的、不知能否醒來的沉睡之中,而在這之前,比率崩潰的腎上腺素為他開啓了一線光明——他看到一雙與他的夢有着相同底色的眼睛。
與此同時,歇洛克正從此生中最肮髒、最古怪的□中回過神來。他站起身,嫌惡地脫下自己沾滿泥巴和□的西裝外套,把它拎在手上。
他用沉思的目光瞥了地上的年輕男人一眼。而那件衣服在他的兩根手指間晃蕩着,幾乎是被風吹落般落在了那個昏厥過去的家夥□的半身上。
接着歇洛克松了松有些過緊的領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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