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9.

歇洛克聽到門扉洞開的吱呀聲,接着一縷發蠟的氣味順着流通的空氣攀爬而來。哦,他知道那個站在門口的人是誰。而矮個子的少年也知道他知道,因為來者随後發出了贊許的笑聲,很輕,但一如他給出的線索般明了。

“I gave you my address。”吉姆用惋惜的顫音說:“I thought you mighte for me.”

“你還真是熱衷于扮演被舊式教育制度欺壓的可憐蟲。”歇洛克揀起一塊手巾捺了手上的粉塵:“惡趣味。”

“你對描繪它的形象似乎也有種特殊的狂熱。”吉姆把手插在兜裏,傾身打量了一番歇洛克的作品,轉頭對他露出一個詭秘的微笑:“彼此彼此。”

歇洛克迎着他的方向偏過臉,兩人的目光在咫尺間交鋒。

“一周了,我還以為你的忍耐力最多維持到第三天。”吉姆懶洋洋地拍了拍手:“向你致敬,閣下。”太陽給他鍍上一層風度翩翩的金邊,那對栗色的眼珠像是琥珀。

“作為一個好玩家,我有的是耐心。”歇洛克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吉姆,從再次洗熨過的制服上衣,到縫隙裏塞滿了泥土的球鞋,他巧妙地隐藏着頭腦中那些質詢和剖析的小動作。

LSD,三次或四次,也許還有一兩次的嗎啡和杜冷丁。黑眼圈和泛黃的眼球令酗酒和晝夜颠倒的作息不再成為秘密。從他的膝蓋和腰部,歇洛克甚至能分辨出性交的痕跡。

這些都不是吉姆想隐藏的,也不是歇洛克想要發掘的秘密。有人把他摁在背街的小巷裏,在牆上,或在生着苔藓的鐵門上,毫不留情地操了他——一次或兩次,兩廂情願的交合。他就差把這些寫在臉上了。可這又有什麽打緊?

“嘿,別走神,好玩家。”吉姆出個嘲弄的笑容:“你在想什麽?不,別說,讓我猜猜。”他貼近歇洛克的耳朵,使兩人的表情正巧錯開。他張開嘴,說的每一句話都裹挾着一股滾燙的吐息,灌注入歇洛克的耳孔:“你在想我和莫蘭的關系——沒錯,這是他的名字。真名。我不認同那些一味提高游戲難度的做法,愚蠢而庸俗。對于一項放松身心的活動,趣味性是必要的。”

歇洛克用眼角的餘光看着他。

“你那些讀心的小把戲——非常有趣,非常……”吉姆低低地笑了,他把音量控制在不令人反感,卻又恰好能充滿對方頭腦的範圍:“現在換我了。”

“開始你以為是交易,金錢和——”那個詞隐沒在他的微笑裏:“女王衛隊的士兵和倫敦東區的娼妓。喔,歇洛克,再次為你的想象鼓掌。你該把這些都記錄下來,或者去為自己找個作家。”

“但不是的。就算你沒耍小手腕黑進MI5,也該知道要被選進衛隊,那些士兵的案底得有多幹淨。”吉姆說:“第二種可能:兄弟?不,不是的。通過比對幾個最易受遺傳影響的性狀——身高,瞳色,鼻翼,毛發,你輕而易舉地推翻了這個猜想。”

“答案究竟是什麽呢?”吉姆柔聲低語:“你大可把這個當做解決上一個問題的踏腳石——我是誰?從哪兒來?生活如此無聊,歇洛克,咱們不妨一起找點兒樂子。我總覺得肉體的飨足遠比精神的愉悅要來得貧乏——別擔心,你表現得很好,因此雖然稍遜一籌,仍叫人印象深刻。但你已準備好拆開那份贈予你頭腦的厚禮了嗎?我深表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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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轉過身,用食指劃着石膏少年的額頭,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然後他折回原處,鼻尖幾乎抵上歇洛克的顴骨。後者卻漠然地注視着雕像,未對他的敘述做出任何回應。

“瞧瞧你,完全愛上了我。”吉姆咂咂嘴:“我們才見過三次,騎士先生,這真可悲。”

“胡扯。”歇洛克冷淡地說。

“唉。那把浪漫主義的小劍能劈開我為你準備的謎題嗎?你能嗎,歇洛克,你能嗎?”吉姆直起腰,居高臨下的俯瞰着坐在雕刻臺前的歇洛克。

“愚蠢。”歇洛克致以一個簡潔的回複。

“不坦率。”吉姆深深地嘆了口氣:“加上無可救藥的固執。我真是高估了你,你跟那些自以為是的普通人一個樣。他走出門去,仿佛再懶得看他一眼。

“再見,普通人歇洛克。”他說:“我想我只好再跟那些凡人玩兒一番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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