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謝以朝微微一怔:“知道什麽原因嗎?”

助理:這可難倒我了。

李潇是母胎單身,完全不懂女人的心理,但他父母感情恩愛,他回想了一下他們的相處模式,想到一種可能,“也許是您突然要出差,卻沒提前告訴您太太?女人都需要安全感的。”

謝以朝皺起眉,垂眸深思。

他以前從沒有出差跟陸溪報備的習慣,她也沒生過氣。

但那時候已經過去許多年,她去了哪裏,經歷了什麽,他都不得而知,或許真的是沒有安全感。

他耐心地問:“有辦法補救嗎?”

李潇有些吃驚,他給謝以朝做助理四年了,第一次和他談論非工作的話題,難怪他的新太太那麽厲害,原來是有底氣啊。

他想了想說:“送禮物,再哄哄她,以後經常報備,有時間多陪陪太太。”

參考他爸媽的情況,這樣一般就沒事了。

謝以朝沒做過這些,他平常多跟生意夥伴打交道,那個圈子裏,男人會給自己的太太,或者是外面的女友買禮物,給錢,買房買車,但不會報備,哄人或者花時間陪伴。

有些則是各玩各的,不是什麽秘密。

他并不向往那樣的狀态。

謝以朝拿出手機,撥通陸溪的電話,神色淡然地将手機貼到耳邊。

這個號碼他隔一段時間就會撥一遍,定期充話費,雖然知道可能性很渺茫,但他不确定她會不會再用這個號碼。

提示音響了幾聲,那邊一直沒接。

謝以朝面無表情,內心在組織語言,忽然電話接起來。

還不等他開口,就聽見陸溪有些着急的聲音:“有事?給我發消息,不說了我急着出門教訓小兔崽子!”

說完就挂了電話。

謝以朝:“……”

他放下手機,俊顏神色淡然,映在車窗上,不由得失笑。

看起來他的太太好像并不需要他哄?

半小時後,陸溪坐在謝以朝給她準備的專車上,來到一家咖啡廳。

車前面坐着兩個保镖,其中一個兼任司機,這兩人是謝以朝指派給陸溪,專門負責給她開車,以及保護她。

“他就在這裏?”陸溪面無表情,看着路邊那家小店。

這裏距離明禮中學不到五百米,很多學生模樣的人出入。

司機開口:“是的,和幾個同學一起,在二樓包廂裏,少爺不肯去醫院,好像還在跟人喝酒。”

這裏到底是咖啡廳還是酒吧?

陸溪皺起眉,神情很不悅,卻有種特別地冷靜感。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她的表情,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謝以朝。

不愧是兩口子,不高興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只可惜她只是繼母,小少爺那麽叛逆,連先生有時都搞不定,才不會乖乖聽她的話。

他下車為她拉開車門,兩個保镖都要跟她一起上去。

陸溪:“你們留在車裏,我自己上去。”

語氣不容置疑。

兩人面面相觑。

陸溪冷冷地再度開口:“半個小時後我沒下來,你們上去把他綁去醫院。”

這叫先禮後兵。

好好說話不聽,就別怪她動用武力。

In’s咖啡廳二樓。

店內全是網紅式裝修,是明禮學子平時最常打卡的小店,二樓環境私密,還有包間,一小時五十塊,在裏面抽煙喝酒幹什麽都沒人管。

包間裏有沙發,謝珩逃課就愛來這睡覺。

只是這回多了些人,吵得他心煩。

“珩哥,我們打聽到了,那幾個是三中的。”

“敢來我們明禮惹事,老子明天去揍得他們下跪!”

謝珩皺起眉,他頭上帶傷,被人用磚塊砸破了個口子,他簡單擦了血,現在腦袋還有點暈暈的。

臉上挨了一下,手上也有傷,他面無表情靠在沙發上,誰都懶得搭理。

想起剛才他就覺得丢臉。

他一挑五,雖然打得有些被動,但他也沒落下風,對方踢了他幾腳他都還回去了,一拳打得其中一人眼淚都飙出來了。

正打得爽,突然沖出來幾個保镖,三五下把那幾個人按倒,還要送他們去派出所。

“……”

簡直丢死人了。

他臉疼,比頭上挨那一下板磚更疼。

“都給我滾!別跟着我!”他趕跑了那些保镖,拒絕跟他們去醫院。

他真的不懂。

到底什麽時候他爸才能別這麽管着他?他不是小孩子了。

在他小時候,最需要人陪伴的年紀,謝以朝永遠不在他身邊,他缺席他的生日,在他的家長會上遲到,他在學校惹了事,謝以朝就給學校捐樓來擺平……

可能他覺得這是在關心兒子,謝珩自己不認為。

謝珩臉上陰晴不定,用力踢了下桌子:“都閉嘴!吵死了!”

幾人頓時噤聲。

謝珩不耐煩地皺起眉,兇巴巴地要趕人,包廂門忽然被推開。

陸溪出現在門口。

她看一眼謝珩,他坐在一群人中間,前額有個傷口,單腿踩在桌沿,神态嚣張到欠揍。

“謝珩,跟我出來。”陸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

少年眉頭擰得更緊。

“你來幹什麽,還嫌我不夠煩嗎?”謝珩胸口起伏,“出去。”

陸溪沒理他。

她徑直走進來,走到謝珩面前,伸手打掉他擱在桌上的腿,“坐沒坐相。”

包間裏其他人都一臉茫然。

這誰?沒見過啊,怎麽這麽拽?

陸溪眉眼十分出衆,化着精致的妝,氣質清清冷冷的又很從容,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人。

鵝蛋臉,杏核眼睛,菱唇上是車厘子色的唇釉,白色小西裝配修身牛仔褲,有種介乎青春與成熟之間恰到好處的感覺。

而且,她長得跟謝珩好像!

難道是他姐姐?

謝珩還是那句話:“本少爺不要你管。”

為了充分表達他的抗拒,謝珩瞟到桌上的煙盒跟打火機,是剛才旁邊幾個家夥抽的。

他平時抽得少,煩了才會去廁所來一根。

繼母看到他抽煙,肯定會氣死,然後去跟他爸告狀吧?

謝珩冷哼一聲,手伸向煙盒,抽出一根,又拿起打火機給自己點上,吹起一口煙霧,挑釁地看着陸溪。

陸溪垂眸,臉上淡淡的,傾身,一手按在他胳膊上。

剛好是他受傷的位置。

謝珩在室內只穿短袖,傷口一片青紫,猛然被按住,他疼得嘶地一聲。

“疼嗎?”陸溪又按了一下,語氣冷冷的,“疼就對了。”

謝珩悶着不吭聲。

她淡定地在謝珩另一邊坐下,揮了揮煙霧,蹙起眉:“別抽了。”

謝珩抽得更起勁,專跟她唱反調:“偏抽,聽你話是小狗。”

“……“

陸溪湊在他耳邊小聲開口:“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媽咪最讨厭別人抽煙,她看到會很傷心。”

“……”謝珩忽然感覺嘴裏一苦,他皺眉,“我才不信。”

陸溪笑了笑:“你什麽時候見你爸抽過煙?”

謝珩心頭猛地被重重一擊:!

卧槽,好有道理!

他拿起煙灰缸,不情不願地滅了煙頭,“不抽就不抽。”

臉上悻悻的,仿佛寫着“老子不高興但老子不想抽煙了”。

怨念又傲嬌。

幾人輕輕吸了口氣,不敢置信。

校霸居然乖乖聽話了?

所以他承認自己是小狗?

謝珩把人都趕了出去。

包間裏。

謝珩沉着臉,瞪着陸溪:“你到底想怎麽樣?”

陸溪淡淡道:“帶你去醫院。”

“省省吧,別白費心思,就算你做這些我也不會接納你。”謝珩剛才一時失誤丢了面子,急于放狠話來找回場子。

陸溪看着他,表情分外地淡定。

她靠上座椅,雙腿交疊,嘴角扯起一絲微笑:“行啊,別去醫院,等你傷口感染擴大了,搞不好得剃頭發,要禿一塊哦。”

“……”謝珩臉都僵了。

陸溪繼續吓小孩:“對了,要是毛囊不小心破壞了,搞不好就禿一輩子,你做好準備。”

謝珩愣住,攥緊拳頭,白皙的手背露出青筋。

半晌,他憋悶地開口:“去,我去!行了吧!”

陸溪覺得他有點無能狂怒的意思。

果然,無論是中年危機的老男人,還是十幾歲的小夥子,禿頭果然是深深刻在他們基因裏的恐懼。

醫院急診室。

謝珩傷得不重,很快醫生就給處理好了。

萬幸,他頭上的傷只在前額,沒傷到頭皮,不用剃發。

謝珩這才終于放心。

診室門被推開,有人走近,将一瓶飲料放在他面前。

核桃奶。

“……”謝珩無語地擡起頭,對上陸溪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微笑道,“頭受傷了,多喝點補補腦。”

就差沒把嫌他蠢三個字挂在臉上。

謝珩的前額,兩條手臂,後背,膝蓋都有傷,他靠在診室一邊的陰影裏,支着一雙長腿,斜挎着包,碎發松散地搭在額前,桀骜不馴,還有幾分頹廢感。

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少年總是莽撞,把自己弄得一身傷,還倔強地挺直背,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想罵就罵。”謝珩嗤了一聲,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

陸溪眨了眨眼:“我為什麽要罵你?”

謝珩一怔,皺起眉:“我打架,受傷,還麻煩你跑一趟,你怎麽可能不罵我?”

如果不是為了在他爸面前做樣子,她才不會來。

丢人丢到後媽面前,這臉丢大發了!

陸溪笑了笑:“聽說你打架是為了幫助同學,而且一挑四,只受了輕傷,我很為你驕傲。”

少年愣怔地望向她。

陸溪話音一轉,又道:“但是受了傷不來醫院,這就很蠢,該罵。”

“……”

謝珩不自在地換了個站姿,将重心換到另一條腿上。

果然還是挨罵了。

但他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陸溪這樣有什麽說什麽,比他老爸的沉默好太多,起碼她沒用那種失望透頂的眼神看他,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哪怕她是裝的,起碼演技好,他看不出來。

默了幾秒,謝珩別扭地開口:“是五個。”

陸溪:?

”我說,不是四個,是五個。”他微微擡起下巴,臉還垮着,嘴角卻翹起來。

陸溪:親,這是重點嗎?

這家夥,要真是只小狗子,恐怕已經要得意的搖尾巴了吧?

不過,他要真是,品種一定是二哈。

又驕傲又缺心眼。

陸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懶得回應他的傻話,小包一背,利落地轉身,“走了,回家。”

謝珩抿了抿唇,看着她的身影。

他拖着步子跟上去。

“對不起,我……”謝珩低着頭,看自己一身狼狽,他小聲道,“不小心弄髒了你給我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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