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陸溪腳步一頓,有些意外。

這家夥道歉的時候,總顯得特別乖,讓人想摸摸他腦袋。

陸溪一向自我,想到了,不管他樂不樂意,回頭對着他毛茸茸的腦袋一通虎摸:“沒關系,下次再帶你去買買買。”

謝珩:!

能不能不要像摸狗一樣摸他的頭!

他扭開瓶蓋,惡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核桃奶。

怨念……

但是帶他買買買什麽的,也行吧。

去過一次後,他好像沒那麽排斥了,雖然他嘴上沒說,但不得不承認,她的眼光真的不錯,比他自己瞎買的好看多了。

回家的車上。

陸溪本想刷會兒手機,沒想到又接到謝以朝的電話。

一天打兩個?真稀奇。

陸溪接起電話,淡聲道:“我已經接到小珩了,沒破相,沒禿頭,精神狀态良好,就是有點暴躁。”

暴躁小謝撇了撇嘴,無語望着窗外:自閉中,勿cue。

謝以朝輕笑了聲:“那就好。”

他早已經從保镖那裏了解了情況,也知道陸溪成功帶逆子去了醫院,并不太擔心。

陸溪準備挂電話,卻聽見他低聲問:“我快到機場了,出差一周就回來。”

嗯?

陸溪疑惑臉,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謝以朝的用意。

想了想,她說:“你是要我這幾天管好他,等你回來再教訓他?應該沒問題。”

謝珩:?excuse me?

“不是,”謝以朝似是無奈地一笑,頓了頓,“我是問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

“……”這回輪到陸溪問號臉了。

不敢相信,這是從謝以朝口中說出來的話。

啧。

好想問問他是不是被人綁架了,在暗示她什麽?

“有嗎?”那邊不說話,謝以朝看着車窗外,長腿交疊,英俊側臉從容淡定,再度問,“包或是珠寶都可以。”

陸溪挑眉,疑惑地咬了咬唇。

他沒被綁架。

是認真地想要給她帶禮物。

這更詭異了不是嗎?

不過呢,白送上門的禮物不要是傻子,在買買買這方面,她嘴比腦子快,立刻報出一個她最喜歡的珠寶品牌。

“等一下,”陸溪伸手戳了戳謝珩,“你爸給咱們帶禮物,你想要什麽?”

謝珩嗤一聲,“我才不要。”

親爸和後媽秀恩愛,他才不摻和。

“你确定?”女人那張絕麗的臉上扯出絲壞笑,“你老爸的錢,你不花,那我都花了哦?”

謝珩回過頭,瞳孔微微地震。

他爸還聽着呢,她也太敢說了吧?

最終,在陸溪的提醒(拿捏)下,謝珩要了一部僅在國外發售的紀念版游戲機。

他沒指望謝以朝會真的給他買。

謝以朝出差這幾天,謝珩因為養傷,幾天都不去學校。

陸溪明白他只不過是想逃課,但還是替他請了假。

不是她心大。

只不過,一個學渣跟學校的關系,就像一對被困在圍城裏的夫妻,相看兩厭,這時候強行綁在一起,熊孩子只會更逆反。

也不急在這一兩天,那就好好養傷吧。

陸溪這幾天也宅在家裏。

頭一天,管家有些擔心,先生不在,新太太和小少爺同在一個屋檐下,萬一鬧起來怎麽辦?

沒想到兩人相安無事。

這兩天,陸溪和謝珩除了在飯桌上碰面,其餘時間幾乎沒交集,謝家別墅很大,他們一個住二樓一個住三樓,根本碰不到。

陸溪卻發現了一些異樣。

吃飯時,謝珩坐她對面,動不動就偷偷看她,像是要說什麽,但欲言又止。

陸溪看他一眼,他又立刻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接着故意大口扒飯,作若無其事狀。

她抿了抿唇,失笑。

看出來了,她家這個以後當不了演員,演技太差。

其實陸溪能猜到謝珩在想什麽,這天晚餐的飯桌上,謝珩第四次貓貓祟祟暗中觀察被發現後,她無奈擦了擦嘴,淡定看向他,道:“有話就說,想問就問。”

謝珩嗤一聲:“沒話說。”

“行,那你繼續憋着。”陸溪施施然起身,表情淡然。

“……等會兒,我說。”謝珩皺了皺眉,別別扭扭地開口,“你是怎麽知道……我媽那些事的?”

她明明才這麽年輕,上哪兒知道他媽媽的事?

明顯不是他爸說的。

聽管家說,他爸聽說汪玲曾經做過的事,很不高興,把她趕出了老宅,這說明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她,也叫陸溪,還跟他媽長一模一樣,到底是誰?

陸溪看着他,微微啓唇,還未說出口,少年莽撞地打斷她:“別再說你是我親媽,我不是傻子!”

唔……

陸溪擡手摸了摸耳朵,無奈,輕輕嘆了口氣,她掀了掀眼皮,語氣懶洋洋又漫不經心的,“那我沒話說了。”

謝珩噎住。

他不高興地別開了頭。

算了……果然從她口中聽不到實話。

“不過呢,”謝珩乍然又聽見她的聲音,“我到底是誰,是不是你親媽,真的重要嗎?”

陸溪手扶着椅背,悠悠地道:“血緣關系不代表一切,做了親子證明,你還懷疑是假的,那你不如自己慢慢判斷。”

謝珩:“……”

她在說什麽?他懷疑,那是因為太荒謬了啊!要他怎麽相信,一個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女人是他親媽?

“看過福爾摩斯嗎,裏面有句名言,大意是,排除所有可能性,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陸溪的目光落在少年臉上,仿佛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你長了腦子,沒事多動一動,不然真生鏽了。”

扔下這一句,陸溪轉身上樓。

謝珩正聽得入神,甚至引發了他的思考,冷不丁來一句嘲諷。

是在說他蠢吧?是吧?

小少爺原地咬牙攥拳,隐忍着脾氣,小臂突起漂亮的線條,仿佛随時在爆發的邊緣。

生氣。

委屈。

不甘心。

但他好像想不出反駁的話……畢竟上次,就在這間餐廳裏,他實打實的把她給蠢得氣暈了。

管家擔憂地走過來,“少爺,太太不是那個意思,別生氣。”

謝珩仿佛沒聽見似的,眼神飄忽,跟丢了魂兒似的,呆呆地往樓上走去。

陸溪一直都打算順其自然,沒想讓謝珩那麽快接受她是親媽,畢竟她自己也沒完全進入那個角色。

她很早就父母雙亡,一直在叔叔那裏長大,有父母留下的遺産,叔叔家在物質方面沒虧待她,但感情卻淡薄,她從小到大總覺得孤獨,也不知道父母孩子間應該怎麽相處。

就這樣自然而然就很好,小少爺活了十六年,忽然冒出來一個年輕得可以當他後媽的親媽,他能立刻接受她反而要擔心了。

第二天。

周日,學校放假,下午家裏來了幾個同學看望謝珩。

他們站在謝家門口,按響門鈴。

來的幾個人裏,除了阮甜和周文遠,其餘的人都跟謝珩不熟,話都沒說過,全是跟着他們一起來的。

女生挽着阮甜,看着面前的大房子,有些緊張,“我們突然來這樣好嗎,謝珩會不會生氣啊?”

他可是校霸,在學校裏橫着走,人雖然帥但總是臭着臉,根本沒人敢惹他。

雖然他跟許嘉銘同為校草,可是追許嘉銘的人更多,因為學霸就連拒絕人都很禮貌溫和。

阮甜是幾人中最亮眼的那個,她笑了笑,笑容甜美又自信,“沒事的啦,有我在呢,他不會發脾氣的啦。“

幾人都附和。

“也是啦,謝珩在學校哪個女生都不搭理,就對甜甜最特別。”

“還為了甜甜打架,他好在乎你!”

……

阮甜低頭淺笑,輕聲打斷她們:“別說了,他還不是我男朋友呢。”

但是快了,一定。

謝珩雖然跟她說話,但也總是淡淡的,阮甜暗示了幾次,他都不表白,要不是前幾天他幫她出頭,她今天才不會來。

周文遠:“按門鈴先進去吧,別擔心,我來過這裏。”

傭人很快來開門,請他們進去。

幾人都很安靜,被傭人引着坐在客廳沙發上,好奇地打量着這座房子的內部。

謝珩的家世全校都知道,他爸爸是謝以朝,赫赫有名的人物,富有而又低調,就像這棟別墅的風格,處處奢華,卻不像暴發戶那麽浮誇。

外面花園中綠意盎然,還有一個透明的玻璃花房,種着各種漂亮的花朵。

其實明禮的學生家境都不差,都住大房子,但像沒幾個人家裏有謝家這裏絕佳的地段,坐擁全城最佳的景致。

有個家裏也做房地産的男生羨慕極了,“我爸說這一塊都是謝氏開發的,A區是最貴的地段,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要資格審核的。”

有傭人給他們上茶和點心,用精美的英國瓷杯端上來,紅茶氣味醇香。

女生小聲對阮甜說:“這裏好漂亮,甜甜你真幸運,以後要是嫁給謝珩肯定能住進這裏當女主人了呢。”

阮甜嗔她一眼:“哎呀別亂說,我還沒答應他呢。”

其實謝珩壓根沒說要跟她談戀愛,但其他人又不知道,何況他喜歡她,遲早是要忍不住表白的,阮甜對這點很自信。

傭人聽見了,忍不住看她們。

心裏琢磨着,現在的高中生真早熟,這就想着嫁人了?

只不過,家裏才有一個女主人,還那麽年輕,挺厲害的,少爺都被整得服服帖帖,這女孩想進來做女主人恐怕沒那麽容易。

管家走過來:“不好意思,我們少爺出去了。”

阮甜問:“去哪裏了呀,幾點回來呢?”

管家笑笑:“不清楚,少爺手機關機了,可能很晚。”

“沒關系,我們不趕時間,等等他吧。”

管家想說那可能要等很久,難道還得留他們吃晚飯?但說出來,好像在趕人似的。

小少爺朋友不多,之前校外認識的人差點要害了他,管家希望他能多幾個正經的同齡朋友。

但留人吃晚餐,得先請示太太。

二樓書房裏。

陸溪近來愛上了這個房間,她讓人在裏面放了張超級舒服的按摩沙發,謝以朝不在家的時候,她就待在這裏,特別放松,又不至于像在卧室裏,放松到随時會睡着。

管家來敲門,說明來意。

“小珩的同學?還好幾個?”陸溪挑眉,沒想到她家混世魔王人緣還挺好?

那當然要留下來吃飯,家裏也不差幾雙筷子。

管家:“對,還有一個女生好像是少爺的女朋友。”

陸溪:!

她知道了,一定是論壇帖子裏的校霸緋聞女友!

居然來家裏了,哎呀,看來真是她家小混蛋的女朋友啊……對了,似乎那天謝珩打架也是為了她。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呢。

她敢說,要是她找謝珩對質,他肯定不認,也不會滿足她的好奇心把女朋友照片發給她看,還會鄙視她八卦。

這不就送上門來了?

陸溪打算親自下樓留同學們吃飯,她收拾收拾,從書房走出來,低頭往樓下客廳裏看了一眼。

沙發上坐着幾個學生,小聲地說笑着,其中女生裏唯一一個沒穿校服的,也是最漂亮的那個,一看就是學校裏很受歡迎的女孩子,可愛甜美,只是眼線和唇色有點濃豔,反而失了她這個年紀最難得的稚嫩感。

另外,她還看到了些有趣的東西。

坐她旁邊的男生帶黑框眼鏡,一直在默默看她,她吃完點心,攤開手,男生立刻抽一張紙遞給她,非常貼心。

哦?

競争者?謝珩的情敵?

唔,長得挺端正,過得去,勉強算個班草,但跟謝珩比差遠了,完全不構成威脅。

——陸溪不覺得自己是親媽眼,她客觀評價,謝珩長得就是好看,有時他犯蠢,或是惹她生氣,看到他那張臉她立刻就能原諒他。

她坐電梯下去,走進客廳裏,打算跟他們打個招呼,問一些謝珩在學校裏的情況。

幾個人正在聊天,見陸溪走近忙收起話題,好奇地打量她。

女人很漂亮,穿着一條墨綠色的,頗有設計感而且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長裙,襯起窈窕身段,連她眼角那顆棕色小痣都很動人。

看着很年輕,但明顯比他們大,沒這個年紀的稚氣感,姿态從容。

仿佛,她就是這裏的女主人。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管家道:“太太,他們就是小珩的同學。”

阮甜忙放下茶杯,她好驚訝,忍不住盯着陸溪直瞧。

她這麽年輕,居然是謝太太?聽說謝珩親媽不在了呀……難道是後媽?

阮甜臉色微變,謝珩有這麽個年輕漂亮的後媽,難怪跟他爸關系不好,那麽叛逆,都是家庭不幸福的鍋。

幾個學生都愣住,有點搞不清狀況,面面相觑。

她是太太?這麽年輕,叫姐姐不禮貌,叫阿姨又很不對勁。

“阿姨好,我叫阮甜。”倒是阮甜,沒什麽心理負擔地帶頭打招呼。

陸溪看她一眼,垂眸點頭,一雙杏眸不露情緒。

嘆氣。

果然天下沒白吃的午飯,年紀輕輕擁有一個高中生兒子,就得接受被高中生叫阿姨……

阮甜開了頭,其他人也跟着打了招呼。

陸溪一個名字也沒記住,她皺着眉,有些走神,總覺得阮甜這名字似乎在哪兒聽過。

阮甜發現陸溪一直在看她,表情還挺嚴肅。

她抿了抿唇,心想,看她幹嘛?難道是知道謝珩為她受傷,對她有意見嗎?

可是,憑什麽啊……阮甜在家是嬌嬌大小姐,在學校裏也被人捧着,心高氣傲,突然挺不爽。

她又不是謝珩的親媽,他做什麽關她什麽事啊。

後媽都壞,私底下不知道怎麽欺負謝珩呢。

同學們一個個介紹完,最後才輪到周文遠,他特地站起來,清秀的臉上挂着溫和無害的笑:“阿姨好,我叫周文遠。”

他來過謝家幾次,上一次是一個月前,那時候他沒見到她,應該是這段時間才出現的。

管家對她态度恭敬,叫她太太,想必在謝家很有話語權。

聽見這個名字,陸溪眼神一頓,眉頭皺得更深。

周文遠……

她想起這個名字了。

在夢裏,謝珩打的那個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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