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不配

“那個，穗岳，我跟幾個朋友在郊區開了家生态園，下個周日開業，既然你回來了，希望你能來。”

老張從繞過桌子走到穗岳身旁，勉強笑着遞上了一張名片。

穗岳則是含着笑着接了過來。自然的就像面對一個多年未見的故友。

呵呵，不過也确實啊，他那盤根錯節糾纏不清的情緒，其實只對着一個人就夠了不是麽……

“恭喜，開業大吉，有時間一定到！”

他說着禮貌的點頭示意了下，拽着身後正氣勢昂揚仰着腦袋挺着胸的肖子騰離開了。

莫小棠看着兩個推門而去的背影，自言自語着：“我怎麽覺得他的意思是說，他肯定沒時間呢……”

“得了吧，這兒都有人快死掉了你還管他周末來不來？！”

老張過去扶了一把蘇靜好，沖着莫小棠厲聲吼了句。

待莫小棠在老張的吼聲中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她看到了一瞬間被抽空七魂八魄的那個女人，平靜的心底無聲的抽搐了一下。

蘇靜好，五年了，你掏心挖肺的頹廢過，甚至出了車禍差點兒沒跟我們就此拜拜！既然當年你做了那樣的選擇，那麽你還要折騰自己多久……

莫小棠蹲在蘇靜好跟前冷冷笑了笑。

“蘇靜好……你又不欠他的！我他媽可真懶得看你現在這麽一副要死的德行！”

“老張，我上節目去了，你把這個死人送回去我懶得看見她，等她活過來再叫我！”

說罷莫小棠拎起外套搭在胳膊上，抓起椅子上挎着的包頭也不回的踩着高跟兒鞋摔門而去……

這門摔的老張有點蒙……這……怎麽好好的朋友小聚鬧成了現在這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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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老張抓着蘇靜好的胳膊坐下，看着莫小棠潇灑的背影長長地呼了口氣……

“靜好啊你別理她，喝多了耍瘋呢！”

“老張……你也回去吧。”

“啊？”

“我沒事，”

蘇靜好笑着打斷了老張：“待會兒還要回律所理上庭的文件，這麽近不礙事的。”

……

車開在空蕩的郊區夜幕公路上，老張把着方向盤，路燈串聯起來的電光之下，她笑着嘆了口氣瞥了眼車窗外……

多事之秋啊多事之秋。

聽見莫小棠在電話裏跟她說起穗岳回國的事還是兩天前，今天就見到了，這個世界可真大，大的讓人來不及以跟昨天道一句“再見”：這個世界可真小，小的讓人沒地方藏起半分“秘密”……

老張嘴角的笑忽的夾起一絲苦。

故事在這段時光裏從未結束，故事又要從哪裏開始……

……

泰和律所離酒吧步行只有五六分鐘的路程。

只要穿過馬路哦對面的那條老街，再過一條馬路就到了。可對于蘇靜好來說，今天的步子輕飄飄的竟然走到老街的街口她就再也走不動了。

老街對面的那座高樓的廣告屏上，霓虹燈裏排列組合着少男少女們歡快的笑臉，七彩的射燈照應着老街路口的人行路旁，那個雙手托着腮，披頭散發呆呆坐着的姑娘。

廣告屏上顯示着時間，已經淩晨一點鐘了。

坐了快半個小時了，寥寥從身邊匆匆走過的行人和開過的車子，匆忙得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她。

五年前，她暗暗看着穗岳離開，看着國際航班起飛，又獨自離開機場的這一路，都在猜測他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不告而別。

直到今天這場如鬧劇般的重逢，她才終于明白，他心裏是恨極了她的吧……

其實，與其說離別，她其實更害怕這樣的重逢……

可他卻不知道，她的這五年也并不好過啊。

莫小棠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她曾在無數個不眠的深夜伏案呆坐，身後是擺滿了法典論著的書架，地上是無數速溶咖啡的空袋子……其實這玩意兒對飲用過度的她來說來就沒了什麽實質作用，別人來一包來提神，她，依賴着這個味道安眠。

手裏整理了一本庭審記錄的簽字筆眼看就沒了墨水，她心裏掐算着這不足一毫米的墨，最多能寫幾十個字吧。

鬼使神差的，她拉開案頭的抽屜，那本日記，這些年來，不眠不休的把她的心智磨練的堅如鐵，硬如鋼。

9月18日，晴

這個月份，又是新生開學的日子。

我曾經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怕黑，怕鬼，怕高，怕水……我媽那麽彪悍的一個人，她差點兒以為我不是她親生的。

可你走了以後，那些時光裏的微笑，和你轉身離去的背影時常要來我的夢裏光顧。我才發現，我以前害怕的那些東西是多麽渺小又不足為懼。

磨人的老天爺他對我有些殘忍啊。

我明明和愛情揮手說了再見，我假裝你沒有在我的時光裏出現。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輾轉反側的噩夢總是要來提醒我，我他媽的心裏沒有別的，全是你。

我是靜好，歲月你哪兒去了？……

果然，簽字筆沒了墨。

她使勁兒在本子上劃了幾道，鼻頭忽的一酸，她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在連鎖反應沒來之前，她趕緊連同沒了墨的筆一起，把本子丢進了抽屜裏鎖上，揉了揉鼻頭，起身關了燈。

……

我曾深愛着你，且只深愛着你，卻又不配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