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這個女人瘋了

“可是昨天看見他跟你說了好久不見啊，莫小棠。我突然就釋然了。他很好，比我好，這……足夠了。”

看着盯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含着笑，雲淡風輕的講着無所謂的蘇靜好，莫小棠的心緊了一下。

從高中時代青澀的相識，到現在快十年的時間，她們互相都是彼此最長情的“旁觀者”。她和穗岳的故事，難講對錯，反正感情這碼子事，哪有什麽對錯。

可這些年，蘇靜好卻在原地不動的為別人的過去贖着罪。

“你還是因為當年犯的錯才……因為車禍你差點兒沒死掉啊！”

莫小棠撇着嘴憤憤道。

每每提及那場晦暗難言的車禍，她總是帶着些偏激的情緒。

“當年我沒有錯。即使我再不甘心，在那樣的情況下也只能作出那樣的選擇……我沒有錯，我只是，欠了他太多。後來車了車禍也只是我的失誤，學藝不精就叫嚣着跟人家飙車去跟他有什麽關系？好在他現在過得很好……我和他，兩不相欠了。莫小棠，那場小風波，不要再提了。”

看莫小棠氣洶洶的還有話要說，蘇靜好趕緊從沙發上躍起了身，拎起地上空的袋子轉了個話題：“喂！莫小棠，你往我們家拎這麽多衣服是幹嘛？！你跑我這兒來扶貧的嗎？！啊？！”

莫小棠恍然道：“我去！忘了正經事兒了！”

一拍腦門兒沖着蘇靜好嬉皮笑臉道：“靜好啊！那什麽，借你一方寶地寄存一下我的“小寶貝兒們”啊！那什麽，也沒別的要求，你別動他們就行了！嘿嘿……”

寄存？！

“呵，呵！不行！”

話音未落，蘇靜好拎着手提袋的手一松，袋子“啪”的掉到了地上。

莫小棠趕忙站起來，追在趟着拖鞋往卧室櫃子快步走過去的蘇靜好身後，張牙舞爪卻語氣溫柔的拜求道：“拜托拜托！拎回去讓丁原看見我又買了這麽多裙子，非得殺了我不可！那小子最讨厭老娘我鋪張浪費了！蘇大律師你心腸辣麽辣麽好！求求了求求了！”

莫小棠嘴上一邊央求着，手裏一邊忙着把蘇靜好從衣櫃挑揀出來扔在床上的裙子，又一件件寶貝的挂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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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棠，丁原那麽摳門的一個人你說你看上他哪兒了。不過他說的也沒錯，鋪張浪費可不是什麽招人喜歡的好習慣！再說！你也不能每回買買買都往我家堆吧！說！這回又是誰給你代購去啦？！”

蘇靜好一件件的往外丢，又看着莫小棠眼淚汪汪的心酸的往回挂，憋着笑，嘴上不忘佯裝正經的教訓着。

這兩口子可真是天生一對兒。

上回這兩口子和老張一起來家裏涮火鍋的時候，無意中讓丁原發現了莫小棠在這兒私藏“戰利品”的事情，還真是正經八百的在她家裏翻天覆地把莫小棠教訓了一次。

丁原從小出生在農村，跟莫小棠的生活方式很不同，骨子裏帶着勤儉持家的好習慣。可是像丁原這麽個不愛言語的老實人，發起火來還真是把她吓了一跳的。

“我們臺裏後期剪輯部有個小孩兒結婚，出國度蜜月去了，我讓他給帶的！靜好啊！你別扔了好不好！我這都是嬌貴的料子，滑個絲什麽的就廢了啊！大不了我我不麻煩你了！我上老張的農家院兒租個房間去當庫房還不行麽！”

莫小棠沮喪着看着蘇靜好扔完了最後一件，抱着一件碎花的連衣裙哭腔着一屁股坐到了床邊。

蘇靜好抱着上臂，一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盯着莫小棠手裏的裙子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淡淡道：“你懷裏這件，借我穿穿。”

“啊？！”

……

蘇靜好換裙子的時候，莫小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啃着冰箱裏拿出來的蘋果，颠噠着腳丫子拿着電視遙控器找着喜歡看的節目，順便新奇的問道：“哎，你什麽情況！你不是原來說我買的這些漂亮衣服都是華而不實的束縛麽？！你教育我的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什麽什麽……噢！飽腹之欲，乍寒思暖，欲望都是難平之壑！文绉绉的可真拗口！怎麽，你也突然想穿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啦？！”

“噢，我周末要去相親。”

蘇靜好換好裙子從卧室走出來，雙手舉過後腦勺紮着頭發，淡淡答道。

“相親？！”

剛咽下去蘋果還沒來得及嚼，正好順着莫小棠的這聲驚呼卡到了嗓子眼兒裏，一下子咳得眼淚直淌。

頭發還沒紮起來，蘇靜好趕忙兩步跑過去，披頭散發的照着莫小棠的後背使勁兒拍了拍。

莫小棠咳着時，餘光瞟了眼換好衣服出來的蘇靜好。

“你……咳咳咳……”

莫小棠瞪圓了眼睛做在沙發上捶胸頓足了一番，順了順氣對着站在身邊的蘇靜好豎起了大拇指……

“蘇律師！幹得漂亮！”

“啊？”

蘇靜好被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句喊得一愣。

“我是說，咳咳，這個裙子你穿！漂亮！”

說着莫小棠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繞着蘇靜好轉了一群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後在她跟前站定，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嘆道：“蘇靜好啊，你覺悟了！我都差點兒忘了你是個女的啊！你說昨天晚上你要是穿成這樣你……呃……那個，人靠衣裝啊！蘇靜好，裙子送你了！我大方不？！”

莫小棠本想說，昨晚你要是穿成這樣，看在穗岳眼裏，讓他回家咬牙切齒捶胸頓足的後悔去吧！

可她沒有說，他不是移情別戀的“前男友”，她也不是軟弱虛榮的“前女友”。這樣的橋段不适合。

而有關“穗岳”，在蘇靜好面前，不提起，永遠好過提起。

被莫小棠誇張又大張旗鼓的誇贊了一番的蘇靜好還沒醒過神兒來，又被“資本家”突然扔來的糖衣炮彈砸的昏了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笑道：“大方！真大方！”

“呵呵！”

莫小棠幹笑了聲，舉着蘋果坐到沙發上，心裏“咯噔噔”痛了痛。

嘤嘤嘤……好歹我也穿一回吧……新買的呢……想着使勁兒咬了口手裏的蘋果。

“對了，靜好，宋毅……他是不是快從軍校畢業了？”

莫小棠受得遙控器正好撥到了軍事頻道，電視機裏播放的飒爽軍姿讓莫小棠想起了一個忽略了好久的“關鍵人物”。

站在一旁，正綁着馬尾辮的蘇靜好“嗯”了聲。

“可能就是最近了吧，你也知道，軍校保密機制很嚴格，根本不讓帶手機。一年多沒聯系了，也不知道他軍校畢業會以後，會分配到哪裏。”

靠在沙發的扶手上，莫小棠嚼着蘋果的動作緩了緩。甜得要命的蘋果在嘴裏陡然少了滋味。

老張總是喜歡管這個季節叫“多事之秋”。

剛剛才為蘇靜好心頭放下的“釋然”而小驚喜了一下，不知道如果宋毅也回來的話……

她轉過頭正經的看了看穿着碎花連衣裙的蘇靜好。同是高中時就認識的同學，提起宋毅時，她倒是灑脫的多。

但莫小棠卻不行。

她對宋毅這個人的偏見，起于她偶然碰見的一件事，又在宋毅被她質問後，神秘的緘默不言而偏見的更深，他在莫小棠眼裏，就像一顆捉摸不定的定時炸彈。

只不過，還沒炸罷了。

窗外是叽叽喳喳的鳥蟲嘶鳴，和萬裏無雲的明媚晴空。

媽的！這回定時炸彈也要從軍校畢業了！

“他還能分配到哪兒，部隊警察局檢察院呗。國家培養他這麽多年，難道他除了保家衛國還能幹別的去？蘇律師，我們納稅人的錢就不是血汗錢了？！”

莫小棠從鼻子裏深深地嗤了聲，蜷在沙發上惡狠狠地對着電視機按着遙控器。

這兩個男人都從她的人生裏滾蛋吧，蘇靜好要去相親真的是這些年她聽過最欣慰驚喜的消息。找個平淡溫暖的男人嫁了吧，那些她生命裏的“攪屎棍”，讓老娘代表月亮消滅你們！

紮好頭發的蘇靜好也從餐桌的說過盤裏拿了個蘋果啃了一口：“莫小棠，人家宋毅招你了？怎麽每次一提他你就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樣！”

可不就是招惹我了！你懂個屁！莫小棠噘着嘴心想。

“那什麽，你剛才說你要去……相親？！我是不是耳鳴了聽錯了？！”

“嗯，大師兄約的周六，剛好可以跟禮拜天老張的生态莊園開業不沖突，呵呵。”蘇靜好啃着蘋果笑道。

“真的假的？！跟誰啊？我認不認識？”莫小棠調侃道。

“那個，你不認識。律所的大師兄介紹的，說是他表弟，叫梁思成。”

“哦，梁思成……What？！梁思成？！高中歷史書上的那個？！”

……

從蘇靜好家裏出來，莫小棠整個人還懵着。

姓蘇的百年不遇的翹班兒了？！還穿了裙子？！還說她要去相親？！

哦……多麽懸疑的一天啊……

坐到車裏，莫小棠仍舊難以平複起伏的心情，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拍拍胸口，從手提包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老張，我跟你講啊，出大事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