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法律援助

蘇靜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只手翻着那本厚厚的案宗，另一只手卻托着腮，歪着腦袋眼神空洞洞的。

自從那天的相親鬧劇結束後，她現在一閉上眼就是歲月在眼前隽黑的眸子，笑意深深的看着自己。

陷在周而複始不斷循環的回憶裏不能自拔，或者沉淪在現實裏胡思亂想，這是個無比艱難的選擇題，卻竟然每一個答案都有你……

如果五年前我沒有自作主張的闖到牧海去提蘇傑求情，如果當初我把什麽都告訴你，那麽現在我們，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沒有如果，即便是有，結局也許也并不會變得更好，或許更糟……

“蘇小妹！想什麽呢你！”

秘書艾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喊了兩句她才算是回過神兒來。

“呃，沒什麽，有什麽事兒嗎？”

“哦，是這樣的，市局有個案子，被害人需要提供法律援助，原本梁律師是跟這個案子的，可他周末和許總一起去關州參加這周舉辦的研讨會了，許總走之前打電話給我，說這個案子讓你跟進一下。”

艾米的聲音很甜，蘇靜好笑了笑，說：“好的，那把案件資料給我吧，是個什麽案子師父跟你說了嗎？”

“嗯……好像是關于離婚後贍養費的問題吧，求助對象的家庭是社區的低保困難戶，這才相聲服申請了法律不援助，咱們所剛好在這一片區裏。哦對了，許總說，案件的詳細資料還得你自己跑一趟市局，跟民警了解情況才能知道。”

“啊？！要債啊……”蘇靜好洩氣地說。

艾米報以同情的點了點頭……

……

最近蘇靜好時常會覺得很累，對于這個公安局和法院的常客來說，要是擱在以前，市公安局這高門大院兒上的幾十級臺階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事兒，可是今天剛走到一半兒，她就彎下腰來揉了揉揉腿……

“蘇律師怎麽啦？剛走這麽幾步就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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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一個女警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微笑着打了個招呼。

“噢，是，最近沒休息好吧可能，呵呵呵。”

她撓頭笑了笑。

她心裏是明白的，這是穗岳回來以後帶來的連鎖反應。

就像她之前窩在沙發裏對莫小棠說的，自己本來就是個懶漢……還是貪生怕死的那種。這些年剛強的表象，不過是那條撕心裂肺的傷疤引起的罷了。她其實是脆弱的，只不過這些脆弱，在那場分離面前顯得不足為題。

對于市局的各個辦公室她都是輕車熟路的，走到法制辦門前的時候她有點兒喘，辦公室的門虛掩着，透過門口的縫隙，她隐約看到裏面三四個年輕女警正圍坐一團議論着什麽，應該是好事情，每個人的臉上看起來都是興致勃勃紅光滿面的，透着開心。

甚至她推開門走進來，幾個人都沒有聽見聲音似得。

她有些無辜的沖着坐在門口附近的老警員聳了聳肩，老警員會了意，端起電腦旁的杯子喝了口水，假裝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那什麽，都散了吧散了吧，來個新人有什麽好議論的，蘇律師來了，小于，趕緊的，你手裏民事糾紛的那個案子，趕緊給蘇律師做個資料。”

“是！”

其中的一個女警立刻正了正身姿，快走兩步道蘇靜好身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啦蘇律師！我沒看見你進來，你坐下等一會兒，我去拿卷宗。”

“好！”

她笑笑，瞥了眼接待的位置，沒人，于是走過去坐了下來。

剩下的幾個女警也都各自回去了，公安局是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機關單位，這三四個年紀相仿的，估計就是市局的全部“警花力量”了。畢竟都是年輕的女孩子，警察也是一樣的，喜歡圍在一起叽叽喳喳，這很正常。她看着小于坐在辦公桌前的身影笑了笑。

剛才說話的老警員見她坐着，站起身來，從飲水機旁拿起一個空的一次性紙杯，卻并沒有接水，而是走到辦公室另一端正在埋頭幹活兒的男警員身旁，把空紙杯擺到了他的桌上。

“咳咳……”

男警員擡起頭的時候，老警員微笑着沖他遞了個眼色，他循着老警員的眼神兒的方向看股喲去，這才發現是蘇靜好來了，再看看眼前的空紙杯，觸電一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憨笑着說：“謝啦老劉！”

“蘇律師，喝水。”

她擡頭，看着眼前遞過水杯來的這個清秀的小警員，微笑着結果他手裏的紙杯。小曹是去年從萊安市警校畢業，然後分配到本市市局的法制辦工作的。看起來還有些稚氣未脫，卻又帶着警察身上固有的堅毅性格。

在市局這個地方，蘇靜好跟大家都很熟，跟法制辦的幾個人更是熟悉不過，她有時候戲谑的稱呼自己是小曹的“前輩”。

“謝啦小曹，每次都是你給我這個前輩接水喝，呵呵。”她接過水杯笑着打趣說。

“呃……應該的，那個，今天來是有什麽案子嗎？”小曹坐到了她身邊的椅子上，測過神面對着她問。

“嗯，是小于經辦的那個拒付贍養費的民事糾紛。”她笑。

“我去！又是法援啊！”小曹唏噓着替她抱怨。

她佯裝一副無奈的點了點頭，又笑着揉了一下小曹毛茸茸的腦袋，說：“法援怎麽了！律師們都不來做法援，那些社會底層的貧苦大衆又請不起律師，你讓他們怎麽辦！有沒有點兒維護社會公平的服務意識了！”

“呵呵，蘇律師你別理他，他就是跟你這兒沒事兒找事兒呢！”

小于抱着一摞檔案放到會客桌上，笑着拎起小曹坐着的椅背轉了一圈兒，說：“你差不多了哈，快起來，姐姐們要忙正事兒了！”

小曹兩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腳點在地上讓椅子停了下來，嘆氣說：“我還不是替她抱怨一下嘛，人家做律師都恨不得去辦那些掙錢又不費腦子的離婚官司什麽的，她天天替人家做法援，人家都開上寶馬奔馳了，你看看她，這麽多年了來市局還是擠公交擠地鐵，怪讓人擔心的。”

蘇靜好翻着小于遞過來的案宗，小曹的話她權當是朋友之間的幾句聊天，沒有聽進心上，小于坐在一旁假裝是調侃的說：“那你就努力工作呗，争取調到刑偵大隊經偵大隊，到時候你把蘇律師收下，讓她直接全身而退，在家相夫教子不就得了！”

小曹想必也沒有料到這個姐姐會把話說得這麽直白，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紅了臉壓着聲音自言自語到：“我倒是想……”

“那個，小于，我想問一下，這個資料上寫的他們離婚後有個女兒，現在應該是十一歲，還在上小學，那麽現在這個孩子……”

小于頗為無奈的順着她所指的地方看了看，忍不住擡頭問：“不是吧蘇律師，我剛才說的話，你一句也沒聽見是嗎？”

蘇靜好這才醒過神兒來，瞪大了眼看着小于：“啊？你剛才跟我說話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