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橙黃的燈光下，幾個青年推杯換盞，氣氛輕松惬意其樂融融。

白樂樂默默坐在一旁，支棱着耳朵，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帶着期盼落在霍長青身上。

“想知道？”霍長青突然轉頭，看向白樂樂說：“好奇我當年的事，更想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離開大隊？”

白樂樂一愣，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心翼翼地說：“不知道也行。”

“沒什麽大事。”霍長青卻是一笑，“你想知道，告訴你也沒什麽。”

他本不想說，但瞥見白樂樂渴望又夾雜着心疼的目光，霍長青有些心軟。

“不想說就不說。”白樂樂不想勉強，遲疑道：“過去的事，知不知道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但霍長青還是說了。

原來他們幾人還有另外一個同學兼好友周彥，只是參軍不在本地，多年已經不回來。

那個周彥家庭條件很好，但他臨走時還是托幾個朋友，若是家裏有事幫着照應一二。

周彥有個弟弟周玉，從小父母嬌慣性子無法無天，自己有對象還弄大別人肚子。

這個女孩是窮苦家庭，這種條件自然進不了周家門，雙方合談之後給出解決辦法。

女孩兒打掉孩子，周家會給一筆錢，另外再補償一份工作。

周家怕自己出頭，會把這件事洩露出去，于是找到不怎麽來往的周彥幾個同學讓他們幫個忙。

正好霍長青單位招工，但是不要女性，于是那個女孩兒的弟弟去了霍長青單位。

只是這個弟弟王強品性不好，竟然監守自盜偷拿糧食局糧食，被抓住後因為是第一次數量也不多。

只是被單位開除。

王強被開除自然不樂意，他找到霍長青請他幫忙，被霍長青拒絕之後。

罵罵咧咧說弄大他姐姐肚子，說好補償一份工作，霍長青這是不講信用。

當時聽到的人很多，霍長青自然不能把事攬上身，告訴他該找誰找誰去，這事與他無關他也不知情。

他說的是實話，當時周家找霍長青他們幾個幫忙時，只說是給親戚幫忙。

并沒提周玉犯錯這件事。

王強也反應過來，這事找霍長青沒用，還是得去找周家。

于是他轉身走了。

只是不知道怎麽與周家談的，過了幾天王強帶着父母，拿着醫院簽字的單子找到霍長青。

那單子上赫然簽着霍長青的名字。

原來那個女孩兒打掉孩子，是需要有人在上面簽字，而這個簽字的人必然是孩子父親。

霍長青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安排着當上了來不及出生的孩子父親。

也因為這醫院的單子，被王強一家威脅，要告霍長青弄大他姐姐肚子，現在打掉孩子不認賬。

非要霍長青給補償，要麽想辦法讓王強繼續來上班，要麽霍長青把自己工作讓給王強。

哪一種，霍長青也不可能同意，斷然拒絕王強他們的威脅。

但是糧食局的工作，任何人都眼熱，哪怕是臨時工也不好進來。

現在王強有機會，豈能輕易放過，私下找霍長青不行他們就鬧到單位領導那裏。

于是整個糧食局都知道了這件事。

作風問題相當嚴重，霍長青被調查差一點送到公安局，好在有人及時給作證。

王強被開除那天去找霍長青，并沒有遮掩反而理直氣壯，他們的對話有不少人聽見。

從當時王強反應來看，霍長青說與他無關讓他該找誰就找誰去，他沒反駁而是轉身罵罵咧咧就走。

完全可以證明此事與霍長青無關。

而那單子上的筆跡，與霍長青的也不相符，事情真假很容易就能判斷。

但是涉及醫院的單子，還有王強一家的誣告，單位領導詢問霍長青意見。

是否報到公安局追究這件事？

霍長青選擇息事寧人，除了給周彥一個面子外，他也不想事情鬧的越來越大。

讓知道的人更多。

只是事情往往事與願違，王強一家達不到目的，一直不肯罷休。

見霍長青沒有追究他們責任，天天趾高氣昂的去糧食局門口鬧，帶來的影響相當不好。

于是霍長青幹脆辭去工作，回到大隊務農，遠離鶴市那些是是非非。

“你怎麽這麽傻？”白樂樂又氣又惱，滿眼心疼地問：“你為什麽不告他們誣陷，把他們全送到公安局？把他們醜事公布于衆。”

“不能告。”霍長青無奈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思索片刻後，才道：“我确實被威脅了，不敢告他們。”

“啥？”白樂樂一愣，心頓時揪在一處，泛起絲絲麻麻的疼。

魏亦晨、趙興和司天麒：“……”

他們不可置信，一個個愣愣的看向霍長青，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魏亦晨反應快，急忙問道：“誰威脅你，威脅什麽，你怎麽會怕威脅？”

他連連發問，沒人打斷，無論是趙興和司天麒，就是白樂樂也想知道。

“周家呗。”霍長青淡淡一笑，看眼魏亦晨他們，挑下眉道：“還能有誰？”

“我就說。”司天麒一拍桌子，瞪着眼睛道：“他們家一直沒人出頭，定然是有問題。”

“你說？”司天麒指着霍長青，不依不饒地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今天我們幾個就要知道，到底為什麽你當年一聲不吭就走，這麽多年始終窩在鄉下不肯回去。”

“你別激動。”趙興連忙安撫他，“讓長青慢慢說，他不是開口了嘛。”

“開個屁。”司天麒爆粗口，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斜睨着霍長青，“瞞了這麽多年，我倒要好好聽聽，到底是什麽事讓他怕成這樣。”

白樂樂眼睛一轉，看向他們三個，心疼霍長青的遭遇。

讓他一時口不擇言：“你們還不是顧及那個周彥，哪怕知道周家有心隐瞞，也沒出來一個人幫着說合。”

他話說出口，知道自己失言，但是心裏的怒火讓白樂樂無法顧及自己該不該說。

“事情漏洞百出。”白樂樂接着說道：“無論從哪一方面，他們都沒對霍長青安好心，甚至更希望把他牽扯其中，他們好擺脫那一家人的糾纏。”

司天麒、魏亦晨和趙興：“……”

他們啞口無言，半天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壓抑。

好一會兒，魏亦晨才無奈的一嘆：“你說的對，我們就是看出周家的不對，才沒貿然出頭。”

他捏捏眉心，一臉苦惱的模樣，“其中有很多疑惑，我們甚至都不敢去查。”

周家隐瞞他們，這可以理解家醜不可外揚，但是王強一家誣陷霍長青。

哪來的底氣？

哪怕是眼饞糧食局工作，也解釋不通，其中一定有人出謀劃策給予支持。

“我一直懷疑。”魏亦晨說：“那張醫院簽字的單子，到底是王強自己找關系弄來的，還是有人給他的？”

周彥的母親，在醫院工作，哪怕別人弄不來單子，她卻是輕而易舉。

否則那個孩子也不會輕易就打掉。

去醫院打胎，不但要有孩子父親簽字，還要有介紹信……一些需要用到的材料。

“雖然沒證據。”趙興突然開口，“但我一直認為是周彥他媽給的。”

司天麒也不陰陽怪氣了，垂頭喪氣地說：“我好幾次想查，但都沒敢動手，總覺得這件事其實很簡單，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根本賴不到長青頭上。但不明白為什麽王家明知道是誣陷，還能明目張膽的鬧騰，難道他們不怕嗎？”

要是霍長青反擊，告他們誣陷并把周家的事擺在明面上，王家和周家的人都要承擔責任。

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也讓他們小心謹慎，不敢輕易動手腳做什麽，只看霍長青要怎麽應對。

誰知道他幹淨利落的辭去工作，轉身就走，跟任何人沒說一聲。

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們不參合是對的。”霍長青看眼白樂樂，見他氣呼呼一副不平的模樣，不由笑道：“若是當時你們擅自出頭，這件事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也從沒怪過你們。”

白樂樂性子單純，但霍長青是經歷過苦難的人，他知道人情世故。

更知道人心複雜。

他不能說一點心結沒有，但有些事他想的明白看得開，不會糾結朋友之間是否站隊的事。

“那你說為什麽？”白樂樂心裏難受，紅着眼眶道：“為什麽要這麽委屈自己，你怕他們什麽？”

魏亦晨：“我們都想知道。既然你今天開口了，就說說到底為什麽？”

剛才霍長青說的威脅到底是什麽？

“混亂那些年的事。”霍長青道：“我曾經請周彥幫忙找他媽開藥，你們後來不也知道了，還勸過我別參合這些事。”

“只是沒想到周彥會告訴他的家人。”

他這話一出，魏亦晨他們倒吸一口氣，各個震驚的無以複加。

就連自認處事周全的趙興，都聲音顫抖地問：“周家威脅你的是……”

“對。”霍長青點頭，“讓王強給我帶話，別忘了曾經做過的事，這話什麽意思你們應該明白。”

就是威脅他不許把周家人說出來，更不能把王強一家怎麽樣，要麽任王家蹦跶要麽自認倒黴讓王家人滿意。

“什麽意思？”白樂樂看他們集體沉默，拉拉霍長青的袖子，“他們有你把柄？”

“嗯。”霍長青點頭，“這個把柄不小，我只能認。”

混亂的那些年，霍長青曾經幫過一個人，因為請周彥幫忙被他猜到。

這就成了周家擁有的把柄。

那時候連一些至親都要斷絕關系，霍長青卻幫過他們，可想而知若是被人暴出來會惹多大的麻煩。

霍長青不敢反擊，他若是真惹惱了周家，暗中把他舉報了。

不是他一個人倒黴。

被他幫過的人，還有知情的魏亦晨三人，可能都會被牽連。

他不敢冒險。

“都過去了。”霍長青安撫的拍下白樂樂，“我也沒讓他們如願，把工作辭了誰也別想得到。”

“他們自以為有把柄，但周彥和他媽也參與其中，還不敢魚死網破。”

否則也不會只是讓人帶話威脅，自己卻不敢出頭，也是怕把霍長青逼急了。

把周家也牽扯進來。

“可是為什麽？”白樂樂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對你？”

彼此無怨無仇，霍長青與周彥是同學好友，還有王強的工作就是霍長青安排的。

白樂樂不明白：周家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我沒讓他們滿意。”霍長青笑笑，不在意地說：“拒絕娶周家離婚在家的女兒，在王強的事上沒有幫到底，讓他們又被王強找上門。”

“對我不滿，刻意報複吧！”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