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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董逸的夫人,董金氏?”

麗妃的确出于好奇,才單獨下了帖子邀狀元夫人入府,在她的世界裏,女子都是需要恪守規矩,謹言慎行的。

身懷有孕當街攔馬,這樣大膽至極的事情,是她曾不敢想的事情,乍然聽聞她先是驚訝于金桃的大膽和違背常理,接着又生出幾分羨慕。

但今早還沒有出門,宜柔公主突然尋來,言語間似乎帶着刻薄的怒火,這會兒一來就盯上董夫人,這讓麗妃頓感心中不快。

可宜柔是皇後的兒女,有楊太後和楊皇後這對兒婆媳亦是姑侄撐腰,她有心想要拒絕或者警告宜柔莫要生事的膽氣都沒有。

”回禀公主,臣婦正是董金氏。”

衆人還在拘着禮,但低垂的眸光也都忍不住瞟向身邊的金桃,有些人是第一次見到金桃被她這清麗又不失柔美的樣子驚豔。

而剛才從進宮就注意到她的人,确認她就是董逸的娘子後,心中那份猜測竟然覺得“果不其然,董逸夫人的姿容到底不一般。”

金桃的容貌的确清秀靈動,卻也算不上貴氣美豔,與着京中的貴女貴婦相比顯得像是一道爽嫩小青菜,在一堆或是柔美雍容或是美豔貴氣的人群中,金桃的美卻成了別樹一幟。

她不茍言笑的神态配上今日的裝扮,倒像是清塵脫俗山巅皚雪,月白色華服上金線繡着祥雲,微風吹過衣袂搖曳,帶動着金線光澤流淌。

有那麽一瞬間,麗妃懷疑下一刻金桃就要騰雲而起直奔九霄。

回過神後,她才發現衆人還在拘着禮。

“都起身吧,今日本宮也只是瞧着這梅花甚好,再不多看兩眼用不了多久就謝了,所以趁此良機請各位夫人小姐一起陪本宮熱鬧熱鬧。”

衆人紛紛起身,有些正室大夫人多年不曾這樣拘禮,陡然拘了一次腿都有些顫,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卻心中暗暗嗔了宜柔公主。

金桃直起身似有若無的擡眸看向前方的公主,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公主對自己似乎有些敵意。

“喂,當日你真的當街攔下了狀元的馬?”

身側一道充滿好奇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金桃的思緒,她微微側頭看向那個小娘子,看到她清澈充滿好奇的眼睛,直覺告訴金桃她沒有惡意。

“嗯,因為一些誤會,我和夫君失去了聯系,當日正巧一入京就看到他騎馬在街上走,于是就上前與之相認。”

未婚揣崽當街逼婚這樣的事不光彩,金桃也沒有傻到和別人說,自己現在是正經的官夫人,以後兒子就是官家小少爺,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呀,怎麽和我聽到的不一樣。”她目光疑惑的看向金桃的肚子,要說的話也咽了回去。

她想要說什麽金桃大約也能猜到,面上坦然一笑。

“世人都是這樣,很小的一件事一個傳一個,最後就成了荒誕離奇的故事。”

似乎是相信了金桃的話,江寒月點點頭,也不再糾結什麽傳言,笑着轉了話題。

“你這心态真好,若是換了我只怕這些日子要愁哭了。”

看到她小臉皺起來的樣子,金桃笑了,她還以為來宮中的人都是城府心思深得,卻沒想到還有一個這樣單純的小姑……小媳婦。

望着她梳起的婦人發髻,金桃有些好奇。

“我剛入京中,對這京中的人都不了解,不知夫人夫家是……”

“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平昌侯的二兒媳江寒月,我夫君是祝晟,是新科的榜眼,當日游街就在你家狀元郎的後面。”

金桃面色一僵,若當日祝晟真的就在董逸身後,那她說的話祝晟豈不是都知道了?

她斜眸掃了一眼江寒月,看樣子祝晟是個真君子,并沒有回去和自己媳婦議論旁人,所以江寒月似乎也不是很清楚當日的情景。

“那我應稱呼你一聲‘祝二夫人’才是。”

江寒月聞言臉頰一紅,她也才和祝晟成親沒多久,成親後在府中還沒有人這樣稱呼她,突然被人這樣一喚,突然想到了金榜題名那夜的夫君,臉頰不由得更紅了。

宜柔公主是今早突然要來的,麗妃也沒有準備她的席面,這會兒到了地方麗妃趕緊命人再設一席,可宜柔公主卻阻止了。

“不用那麽麻煩,把後面的那張桌椅搬過來就是。”

這坐席都是剛好的,搬走一個那後面走過來的夫人們就會有一人沒地坐。

“坐席也都是按照帖子數量設定的,公主還是稍等一下,本宮這就讓人給公主設席。”

宜柔聞言臉色不善,斜睨着麗妃又像是警告,“是嗎?麗妃怕是數錯了,我瞧着席面不多不少剛剛好。”

跟在麗妃身後的夫人們也看出了宜柔別有深意,她們紛紛垂頭不敢多看,權當沒有看見聽見,麗妃臉色一僵也不好看。

“今日本宮宴請,還望公主适可而止。”

宜柔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仗着是皇後嫡女又是陛下深愛的女兒,她絲毫也沒有将麗妃放在眼中。

而跟在在最後的人卻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麽,還在笑語晏晏的一邊賞着美景,一邊朝這裏走來。

席位也是根據各位夫人夫家地位安排的,越靠近麗妃主位的夫人,夫家地位在朝中越高,而金桃則是坐在末端的位置。

她到也沒有對這樣布局有什麽介意,反而離着主位遠些,她也能更自在些,當宮人引着她和江寒月來到席間,還未入席就對上了宜柔得意的笑臉。

起初金桃還有些不理解,但很快她就知道,看着眼前宮人那為難的神情,金桃勾唇嗤笑一聲。

這個公主好像有些幼稚。

“董夫人……這……公主殿下今日來的突然,席面就……不夠了。”

江寒月剛坐下,聞言震驚的看向坐在首位的麗妃,這樣失禮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在宮宴上?

金桃揮揮手讓那宮人退下,她出門前董逸還叮囑過,入宮要收斂但也不用委屈自己。

麗妃看了一眼身邊的公主,還是沒有忍下這口氣,歉意的笑着起身。

“事出突然,董夫人稍等,本宮這就讓人為夫人再設一張席面。”

宜柔聞言臉色卻不好看,站起身想要說什麽,金桃卻目光流轉掃了一眼周圍,宴席設在禦花園的梅林,這裏除了盛開的梅花,還有不少太湖石做襯托。

“多謝麗妃娘娘,臣婦瞧着這石頭生的有趣,既然公主放着皇族的儀仗不用,看上了臣婦的席面,那就讓公主留着吧,娘娘也不用再費心,讓人給臣婦拿個軟墊過來就是。”

“這……”麗妃有些遲疑。

若說對一個六品官婦她倒是可以不在意,但她設宴邀請作為主方卻待客不周,傳出去有礙她的賢名。

金桃卻帶着淺笑期待的看着她,身後的宜柔公主嗤笑一聲,頗有為得意的緩緩坐下,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這一切金桃看在眼中,她上前屈膝。

“娘娘不必為難,不過幾個時辰臣婦便可回府,但娘娘卻日日.身在宮中。”

這話金桃說的小聲,也只用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麗妃驚訝的看着眼前人,她沒想到年紀輕輕的董金氏竟然心思如此細膩。

金桃作為臣婦,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對金桃做得太難看,不然會被人告到禦前,而她一個宮妃,需要在公主的生母楊皇後與祖母楊太後手下讨生活,自然是得罪不起楊家人。

她擡手将人扶起,這份心意她領了,對金桃的印象也格外好些。

“還傻站着做什麽,快按照董夫人的要求安排。”

不多時宴席布局中的巨石上,鋪了軟軟的墊子,前面擺放着一桌果酒和菜肴,石頭比在坐的席位要高,而且十分寬敞。

金桃揮開身上的闊袖,衣擺逶迤落地,盈盈落座垂眸看着眼前的案桌,她背後是金色陽光,左右是赤紅的梅海。

那一瞬間在坐的衆人都生出了錯覺,金桃不是凡人,而是神女降臨,坐在高位之上垂眸看着衆生。

宜柔臉上的神情慢慢冷卻,從最初的得意到咬牙切齒,感覺自己坐的不是正位,而是最末端的席位,高高在上的金桃才是身份高貴的主人。

金桃可不知她們心中作何想,随着麗妃的開場白結束後,她新奇的端起眼前紅色的果酒淺飲,紅色的酒液沾在她的唇上,豔靡之色為她平添一抹妩媚。

席間麗妃提議玩起了行酒令,這些夫人未出閣之前也多是貴女,自幼便也學過寫詩書,幾圈下來唯有金桃對上的最少,所以喝了不少的酒。

此刻她雙頰緋紅,但目光卻清亮,許是有些醉意,看着宴席上衆人都放松了下來,她也松了心神,身子一歪,屈起手肘抵在凸起的石頭上,腦袋輕輕靠在虛握的拳上。

看着慵懶中又帶着別樣妩媚風情,她沒有注意到,宴席中的人不知不覺的都安靜了下來,像是生怕吵到神女小憩。

坐在一旁回過神的江寒月已經看呆了,回神後心中一陣向往。

“我可以坐在你的旁邊嗎?”

安靜的宴席上,她的聲音顯得十分突兀,金桃緩緩睜開眼看着下面的人,見衆人都看向自己她還有些不解,轉而看向一臉期望看着自己的祝夫人。

神女眼中帶着水霧,朦胧晶瑩閃着細碎的光芒,沖着江寒月嫣然一笑,微微擡起手臂做出了邀請的姿勢,指腹尖尖白中透粉,在華服和陽光的折射.下,泛着玉般瑩光。

“當然可以,坐過來吧。”

江寒月看了一眼上位的麗妃,見她沒有阻止的意思,笑嘻嘻提着裙子坐在了金桃的身邊,在手搭上金桃的手指時,臉頰都不由得紅了起來。

滿臉都是開心滿足,看的金桃心中好笑,總感覺江寒月似乎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一場宴會下來,宜柔還想找機會刁難金桃,可惜麗妃總是先一步不着痕跡地擋在了她的前面,讓她沒有找到機會出手。

宜柔公主愣是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直到宴會散席。

“去和母後說一聲,今日我飲了酒有些醉,就不去給她請安了,直接回公主府。”

她身邊的丫鬟看了一眼金桃的背影,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領命退下。

金桃也留意着宜柔,今日有麗妃在多次幫她擋了,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來,但這會兒麗妃不在,誰知道這個公主還要鬧出什麽幺蛾子。

她一邊淺笑應着江寒月的問題,一邊心中着急想要趕緊出宮,剛走到前朝一擡眼就看到一個略有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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