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怎麽在這裏?”
那人一襲紅色官袍背對着後宮的宮門,像是在遠眺沉思着什麽,聽到詢問聲他緩緩轉身看向金桃。
今日他出門早,并沒有看見金桃是何打扮出席宴會的,此刻見到人的一瞬間,董逸有些恍惚,思緒不受控制的回到了第一次見她的場景。
當時八歲的她也是這樣一身華服,臉上都是幸福開心的笑,還有她故作矜持端莊的滑稽樣子。
想到這裏,董逸眼中暈染的笑多了些旁人看不懂的趣味,上前一步來到金桃的面前,燥熱的大掌将她白嫩的柔荑裹住。
感受到她手上的微涼,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手爐,不容置喙的塞到她的手中。
“請了半日的假,過來接娘子回家,這幾日天還冷,以後出門讓丫鬟給你備個手爐,今天還好我馬車上有一個。”
不少婦人只聽聞董逸的傳言,卻并沒有機會見到真人,此刻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不管是年歲長些的婦人,還是剛成親的小媳婦,驚愕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
董逸雖是狀元郎,和衆人心中想象的書生如玉的樣子卻絲毫不搭邊,但看樣貌給人第一感覺這就是個風流多情的公子。
或者往森林裏一丢,這就是個活脫脫的妖精。
可他一開口,那聲音和語氣,甚至周身的氣度,都将君子端方從骨子釋放出來,讓人頃刻忽略了他那妖魅的容貌。
衆人回神,年長些的客氣疏離的從二人身邊越過,年輕的小媳婦垂眸不敢再多看一眼,快速的低頭從他們身邊走開,可耳朵尖卻不由得紅了起來。
而一直跟在金桃身邊的江寒月倒是從容很多,她細細打量了一番董逸,又看了一眼金桃,心裏不由的搖頭。
啧啧,這真的是神女掉進了妖精窩裏,被妖精迷惑了心神,甘願放棄九天和他墜入凡塵,比她看過的話本子都精彩。
她松開了挽着金桃的手,“既然董大人來接夫人了,那我就先走了,改日我再去找你玩。”
金桃自然不知身邊這些人想什麽,乍看到董逸她也有些驚訝,這個時辰可是他上值的時間,可與此同時她心中突然大安,也不再擔心身後緊随而來的宜柔公主。
“好,左右我在家也無事可做,你什麽時候來和我說聲就好。”
董逸看着兩人有些不舍的分開,劍眉微挑頗有些意外。
“你和她之前認識?”
金桃餘光掃到追上來的宜柔,擡手将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後,擡起腳步朝着宮門處走去。
“今日第一次見,倒是投緣,難得有個說話投機的人。”
董逸也注意到了金桃身後不遠處的人,他裝作沒有看到,随着金桃一起往宮門處走,擡手将她肩頭滑落的披帛理了理,手自然的下滑扶在她的腰上。
遠遠看着像是兩人親昵恩愛的依偎,一邊走着偶爾湊近低聲說着什麽,董逸笑眼微眯看着金桃,微微俯身低頭側耳傾聽。
站在後宮門口,看着兩人越走越遠的背景,宜柔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指甲陷入皮肉最後不堪重力的折斷,殷紅的血珠沿着她的指縫低落。
宮門外大多數的馬車都已經離開,金桃跟着董逸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兩輛挂着自家牌子的車,一輛是董逸上值時坐着的,一輛是她入宮時的馬車。
金桃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選擇了董逸那輛略微寬大的馬車,而跟在他們身後的雲娘和淩珑則去了後面的馬車。
一上馬車,金桃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微紅臉頰也更加明顯,淡淡的酒香從她的唇齒間溢出。
見她雙目微眯,像是一只吃飽喝足後餍足的貓,董逸含笑的眸子目光柔和,淺笑着盯着她殷紅的唇,擡手撫上她的臉頰。
“醉了?”
感受到他微涼的指尖,金桃閉着眼睛往他的手上蹭了蹭,慵懶的低低應了一聲。
“嗯。”像是困極的樣子。
董逸伸手扶着她的腦袋,讓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如此還能舒服一些。
起初金桃娥眉微蹙想要掙紮,但意識到他的意圖後,金桃放松身子歪歪的靠在他身上。
“爺,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董逸卻像是聽懂了,轉而看向了她的腹部,他擡手環住她的肩膀,讓她重新枕在他的懷中,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覆在她的小腹上。
嘴角的笑意清淺中帶着玩味,“沒事,只是果酒而已,不會有什麽傷害。”
當他幹燥的大手按在她的腹部時,金桃全身繃緊僵硬的不敢亂動,還好他只是輕輕的按在上面,并沒有亂動,這讓金桃松了一口氣。
雖然她已經想開了,甚至孩子都有了,可失去了記憶讓她多少還有些适應不良,每當這樣的時候,她都是憑借極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才沒有推開董逸。
“是我不好,他太乖了,有時候甚至都會讓我忘記他的存在。”
董逸收回了手,攬着金桃的手臂收緊,将人抱緊了幾分。
“回去為夫再給你號號脈,若有什麽開些滋補的藥膳調理一下就是。”
“你真的會看診?”
董逸淺笑不語,擡手擋住她水汪汪的眼睛,示意她阖目休息一會兒。
她靠在董逸的懷中,羽睫在他的掌下顫了顫,鼻息間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松竹香味,最後閉目小憩,手輕輕的覆在小腹上。
馬車來到府門前停下,金桃小憩了一會兒,這會兒聽到馬車外的動靜也清醒過來,坐直身子看向身邊的董逸。
“到了?”
董逸看着睡眼朦胧的妻子,心頭一片柔軟,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忘卻前塵也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情,至少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個幹淨。
他柔聲的應了一聲,“嗯。”
看到他這個樣子,金桃臉頰微微發熱,心中有些別扭,但也沒有多想,起身準備下車,董逸見她起身,率先走出了馬車跳下了去。
因為在宮中忘了腹中胎兒,飲了一些果酒,經過在路上的忏悔,金桃開始注意腹中的胎兒。
她站在馬車車轅上,看着那個不算高的高度微微蹙眉,雖然對她來說不高,但也得跳下車才行,擡眸看向扶着自己的男人。
“抱我,我現在不能跳。”
想到剛才路上兩人提到的話題,董逸絲毫沒有猶豫,并且對于她這樣主動的親近,董逸樂意之至,擡手将人從車轅上抱了下來。
兩人一路來到了後院,一進門就看到阿骁紅腫着眼,櫻紅的小嘴緊緊抿着,走近了看還依稀能看到臉上未幹的淚痕。
見到金桃和董逸一起回來,阿骁小嘴一撇剛憋回去的淚珠子又掉了下來。
“哇哇哇……抱!”兩只小手張開朝着金桃伸了過去,小身子朝外掙着。
看得金桃心中酸脹,顧不上身上的華服未換,快步走近伸手接過了淩楓懷中的阿骁。
“好了好了,阿骁不哭了,七嬸抱,阿骁乖不哭了。”
金桃抱着阿骁往內室走,董逸跟在他的身邊,一手輕輕環着她的肩膀,一手握住了侄子的小手,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只當是一家三口。
經過次間的時候,董逸頭也沒回的吩咐道:“你們不用跟着伺候,去準備熱水。”
雲娘和淩珑垂首恭敬地屈膝停下,直到夫妻兩人進了內室關上門,她們才轉身去準備熱水。
從剛才在車上,金桃就發現董逸有些異常,這會兒見他将人都打發出去,心中的更加篤定。
“七爺有什麽話要說?”
懷裏的小侄子已經不哭了,董逸扶着她坐在了梳妝鏡前,他擡眸看了一眼鏡子中的人,擡手去拆她發髻上那些沉甸甸的金簪。
“娘子可知今日入宮後,你今生便只能是我的夫人,容不得日後反悔,若是日後你反悔了……那便是欺君之罪。”
還以為他要說什麽,聽到他說這輩子她都是董夫人,金桃得意的一笑,她要的就是這個,就是要讓他再也無法反悔,董夫人的位子她一定會牢牢坐穩。
所以她怎麽可能有反悔的那一天,真是可笑。
“我原本就是你的正妻,隐瞞不說才是欺君,再說孩子都已經有了,我又怎麽會反悔,只要你別反悔就行。”
說着金桃別有深意瞥了他一眼,原本是想看他心虛的樣子,卻見到他勾着嘴角得逞的笑。
她收起臉上得意的笑,轉而狐疑的看着鏡子中映出的董逸,似乎想從他的眸子裏看透的內心。
可惜,似乎察覺到她的審視,董逸接着幫她通發的動作,垂下羽睫将眼中的神情遮的嚴嚴實實。
兩人梳洗後哄着阿骁一起歇了晌,因為董逸請假,下午也不用再去上值,想着她來到府中也沒有顧得上轉轉,于是歇晌後他帶着金桃和小侄子逛起了狀元府。
“這座府是陛下賜的,除了前院和只有後院正房那邊收拾出來了,偏院這和花園都還沒有時間收拾,娘子若是想法盡管和為夫或者鐘叔說。”
“這些雜草長得挺有意思,像是被人特意栽種的似的。”金桃目光掃了一圈,看到了滿園雜草。
雖然花園現在有些雜草,看着似乎有些淩亂,但細看之下還能看到一些栽種痕跡,花園中的景色布置的也很有章法。
“這座宅子的前主人是誰?”
問出這句話,金桃不知怎麽得突然感覺一陣寒風襲過,全身都不寒而栗,這樣的地段這樣的宅子,不可能一直沒有人住,而且皇上賞賜的宅子一般都是罪臣府邸收回來的。
既然是罪臣,這座宅子就很可能死過人,各種血洗滿門的想象讓金桃臉上褪了血色。
“這宅子之前是廢太子妃的陪嫁,因為太子謀逆一案,太子府被抄,這座曾經用來宴請的宅子荒廢了,被戶部抄沒後又賞賜給了咱們。”
廢太子?又是廢太子,聽到這裏金桃身上的戰栗消散,眼前一陣水霧朦胧,心髒像是被水揪扯着,痛到不敢呼吸。
“不哭!乖。”一雙肉嘟嘟的小肉手,笨拙又慌亂的擦着她的臉頰。
金桃慢慢回神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自己已經淚流滿面,腦海中一副畫面快速的閃過。
聽到侄子的聲音,董逸回頭就見金桃滿臉是淚,兩三步回到她的身邊,長臂一伸将人攬在懷中。
“娘子這是怎麽了?”
抱着阿骁的手陡然收緊,緊緊靠在董逸的懷中,她含淚擡頭望着身前的男人。
“那些不是雜草,是枯了的蘭花,她說過,她最愛蘭……”
話還沒有說完,懷裏的人突然閉上了眼睛,身子也軟了下來,董逸一手抱住了小侄子,一手緊緊的擁着她。
“阿桃,別想起來了,忘了吧。”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