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馬車搖搖晃晃排隊穿過了城門,今日因為去普濟寺,江寒月和金桃都準備了不少的東西,馬車上堆滿了東西,兩人沒有像往常那般擠在一輛車裏。

出了城馬車行駛的速度越發慢了起來,金桃悄悄挑來一側的窗簾朝外看去,之間官道兩側都是逃難過來的人,有些身上還帶着傷,有些郎中在城外義診。

看着那些倚靠在樹底的人,金桃突然想到了今早的董逸,當時的他好像很緊張,是因為擔心她出城有什麽意外嗎?

可她今日帶了不少的人,又能出什麽問題。

對于城外的難民,金桃不以為意,之所以出現那麽多的人,不過是事發突然,一時失去了家和庇護的地方,但有朝廷和京城的富商合力救災,那些倒塌的屋舍可以再建,糧食也都有分發。

用不了多久這些幸存的難免都可以回家,也都有糧食能撐下去。

馬車離城遠才終于跑了起來,道路兩側也沒有難免聚集,打眼看去似乎和往日沒有什麽不同,可到了普濟寺門前時,再次呈現出了城門外的景象。

方丈帶着弟子給難民施粥,擅長醫術的僧人幫着上藥包紮,雲娘先去禀報了家門和前來的目的後,方丈将手裏的粥勺交給了弟子,引着金桃等人進入了寺廟。

在金桃靠近方丈的時候,老方丈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詫之色,但很快将臉上的神色收斂了起來,但還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金桃。

“敢問夫人,可否認識神醫天月?”老方丈聲音壓的低,像是擔心被旁人聽到似的,“天月入禦鏡門之前,名喚張奕。”

聞言金桃有些狐疑,她沒有直接回答,“方丈問這個做什麽?”

若他只是問天月,她可能會直接說不認識,可天月和禦鏡門有牽扯,她不由得頓了頓試探的回問。

“還請夫人原諒老衲唐突,剛才老衲聞到夫人身上有一股異香,此香乃是神醫天月獨門秘方,服此藥者不着瘟病不中煙瘴,若是夫人認識天月,可否勞煩夫人替老衲引薦一下,老衲想為這天下百姓求神醫賜藥。”

金桃擡起袖子聞了聞,并沒有聞到什麽藥香,“實在抱歉,藥乃是夫君好友所贈,我并不認識什麽神醫,今日過來主要是想為百姓和大周祈福。”

得知她們是來祈福的,方丈親自操持了法事,比起往日今日方丈更為周到,這點江寒月和金桃倒也理解,寺廟想要救濟那些災民,糧食藥品都少不得銀子去買。

于是兩人拿到平安符後,都給寺院捐了不少的香火錢。

“今日寺裏有些亂,二位夫人若是不嫌棄,過會兒不如在寺裏用些清粥,客房一會兒老衲讓人收拾清理一下,夫人用過齋可以歇息一會兒再啓程。

這裏是離着京城最大的寺院,往日京中貴人過來上香,都是在寺中用齋然後去客房休整再回城。

金桃和江寒月對視一眼,剛才的情景她們也看到了,哪裏又能嫌棄。

“無礙,方丈不用為我們擔憂,我們二人也只是想給家人和這些難民祈福的,方丈慈悲我們也不便叨擾,就不留下用齋了。”

金桃緩緩施了合掌禮,普濟寺的方丈也不再客氣,這幾日他們寺裏的确有些忙得不可開交,兩位貴人留下反而容易招待不周。

“老衲替那些難民謝過二位女菩薩,寺中無長物,唯有悟明配的丹藥幾枚,雖不及神醫天月的藥,但也可預防疫病,老衲将其贈與二位,阿彌陀佛。”老方丈鄭重的還了一禮。

離開了寺廟,時間已經快要到午時了,車上拉着的貨物也都放在了寺裏,金桃邀江寒月同乘一車,兩人都帶着些點心茶水,這會兒倒是可以墊墊。

兩人清早起來就出門,折騰了一上午這會兒也都真的餓了,就着涼茶将帶來的點心吃了個幹淨。

“今日宮中好像出了什麽事,今早祝晟還沒出門,世子就來找他,兩人急匆匆的離開了,早飯都沒吃。”

一句抱怨,金桃聽了卻心中一動,今早董逸的神情也有些不太對,和平時的确有些區別。

說完江寒月動動鼻子,“今日你身上用了什麽香,還怪好聞的。”

想到剛才老方丈說的話,金桃眼眸微動,“不過是夫君之前配的防疫香囊,你要是喜歡等回去我讓人給你送些去。”

江寒月剛要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算了,祝晟鼻子有毛病,聞到一些香味會不停的打噴嚏,所以我素日裏也不怎麽用香。”

兩人一時無話,江寒月靠在車上小憩,金桃想着今早吃的藥,心裏開始打鼓,這藥聽方丈的意思應該是出自禦鏡門天月之手,夫君怎麽會和禦鏡門有牽連?

正想着,金桃突然肚子一疼,“長安,前面找個有林子的地方一停。”

一些話不需要明說,這荒郊野嶺,金桃對京城又不熟,在這裏停車指定不是要去哪裏,又要密林處停車,長安也就大約猜到是怎麽回事。

坐在車轅上的雲娘自然也懂了,馬車往前行了百米來到路邊停下,官道左邊是田地,之前種的是玉米現在雖然被雨水灌了,但玉米高高的杆子還立在地裏,右邊是一片密林。

雲娘攙扶着金桃下車,淩楓和雲娘都跟着她進了林子,長安守在馬車邊,長順也來到了林子的外圍守着。

這次出門,金桃下定決心不再排斥雲娘等人跟着,可現下情況到底不太一樣,她要如廁怎麽讓人跟着吶。

“你們守在這裏,我就往前再走幾棵樹的距離。”

雲娘黛眉蹙起有着不贊同,上次的事情歷歷在目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我就在前,你們也能看到我。”金桃面色有些發白,捂着肚子不容置喙的看着雲娘。

淩楓和雲娘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她,見人真的走到四棵樹遠的位置停下來,懸着的心也落回一半。

興許是喝了冷茶,金桃感覺肚子打着旋的疼,也顧不上周圍的環境,急匆匆的蹲下了身,一盞茶的時間,她整理着裙子朝着來時路走,可才邁出一步被眼前的畫面震驚到。

“快來人啊!”

不遠處的雲娘等人都在看着她,之間她站起來走了沒兩步突然驚恐的站住,周圍他們已經探查過,沒有歹人埋藏,但這個季節蛇蟲多,而金桃真是看着面前的地驚呼。

淩楓和雲娘立馬趕到她的身邊,就連守在密林外圍的長順也飛也似的來到了她們的身側。

等着他們看清眼前的畫面後,懸着的心才終于徹底放下,金桃的安慰就是他們的命,确認危險的不是金桃,長順上前探查躺在地上的孩子。

“回夫人,這孩子是摔昏的。”說着長順下意識的擡頭看向樹冠。

衆人也都随着他的動作看向樹冠,一只眼金桃的腿就已經吓軟了,還好一旁的雲娘即使扶住了她,金桃緊緊閉上雙目轉頭靠在雲娘的懷中。

淩楓和長順都相當的鎮定,望着樹梢上挂着的人,長順皺起了眉宇,轉而看向一旁的陡坡,樹梢上的人應該是抱着孩子從陡坡上跳下的。

以自己的身軀性命護住了那個孩子,而從兩人的穿着上看,樹梢上滴血的人應該個忠仆,而地上的孩子是他的主子。

“這兩人穿着不俗,應該是大戶人家的,怕是被人追殺慌不擇路,才從那陡坡上跳下搏出一人之命,夫人現在改怎麽辦?”

金桃盡可能忽略頭頂上的死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孩子,看着也就比阿骁大了結果月的樣子,小小的孩子臉色煞白,就連原本紅潤的唇,此刻都沒有多少血色。

“他的忠仆以命相護,此刻若是他死在這裏,豈不是辜負了亡者的心意,看在他仆人忠心的份上咱們不能不管這個孩子,先帶回去再說吧,看看七爺能不能幫他找到家人。”

忠義之人總是讓人敬佩,長順聽聞金桃的安排後,心中也松了一口氣,若不是時機不對,久留恐會節外生枝,他都想給樹上的人收斂下葬。

他伸手在孩子的脊椎手臂上捏了捏,确認沒有骨折的樣子,才将小小的孩子抱了起來。

金桃等人一去一回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再來的時候馬車裏就多了一個孩子。

“這是怎麽回事兒?哪裏來的孩子?”江寒月驚訝的看着昏睡在一旁的孩子。

“這孩子也不知怎麽的,餓暈在了林子裏,我瞧着可憐就讓人先帶回去吧。”

江寒月張張嘴想說什麽,但又什麽都沒有說,總之她做不到金桃這樣心軟心善,或許她會給孩子些錢,或者找個人家收養,但不會領回去自己養。

上了車金桃蒼白的臉色才慢慢恢複,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來到了北城門,想起董逸早上說的話,她撩開車簾朝外看去。

董逸說會早點下值來這邊接她,可她們今日沒有留下用齋提早回來了,估計董逸還沒有下值,心中也沒有報什麽希望。

但車簾一撩開,入目的便是一襲紅衣,董逸像是走的急了些,此刻整個人都汗淋淋的,臉頰潮紅發絲濕噠噠黏在臉上。

“爺,你怎麽這個時辰就過來了?”

馬車還沒靠近,董逸就看到了他們的車,朝着馬車走了過來,此刻金桃掀開車簾,剛好和他打了一個照面。

“想着今日寺裏也未必會留齋,所以早點回來了。”

江寒月見董逸來接人,下車見了禮去後面自家的馬上,董逸看人走了大搖大擺上了金桃的馬車。

“娘子今日可有累……”

話還沒有說完,董逸臉色一凝,目光注視着躺在車上的孩子,小小的一個臉色蒼白,好像前兩日咯咯的笑聲還在耳邊,此刻卻……。

“他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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