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

隔了一天，貝爾強大驚人的自愈能力就支撐着他爬起來活蹦亂跳、扔着飛刀無差別尋釁滋事了，奧黛爾則以魯斯利亞還沒有醒、為免遭毒手為由把貝爾趕了出去。

今天……似乎是雨守戰吧？

奧黛爾松了口氣。她相信憑自家上司的實力是絕對不會輸的。畢竟從資料上看對方是個沒有多少習劍經歷的毛頭小鬼，即使依照迪諾所言，彭哥列十代候補所有的守護者，在指環戰之前都進行了嚴苛的特訓，那小鬼就算以雲雀恭彌的水平為基準，進步再大也不可能比得過二代劍帝斯貝爾比斯誇羅的。

如果再丢給她個重傷員、并且還是個大嗓門不安分毛毛躁躁的傷員，她可真有點吃不消。

但是奧黛爾并未意識到，她和斯誇羅犯了相同的錯誤。

事實再次證明，輕敵是大忌，這是一句多麽正确的話。

她不僅僅是輕視了雲雀恭彌的“基準水平”，更是輕視了山本武的爆發力。

或者更确切一點地說，她輕視的是這個即将成為彭哥列第十代家族的信念和覺悟。

那種瓦利安的的确确不曾也不會擁有的信念和覺悟。

當天晚上，魯斯利亞終于醒過來了，只是還比較虛弱，傷得太重，也不能下床。但是奧黛爾還是抹了把汗，着實感到輕松一些：“呼，太好了……”

“Mo~我睡了好幾天了嗎小奧黛爾~”

按理說奧黛爾來瓦利安兩年也該習慣了，可是一聽到那個黏膩的稱呼配上濕搭搭的語調，仍舊止不住一陣惡寒。

她的表情有一秒鐘的僵硬，然後噌的一下站起來：“啊是的魯斯大人從晴守戰回來以後傷勢很重一直在昏迷現在終于醒過來真是太好了啊啊魯斯大人現在很餓了吧我去拿點吃的來。”

魯斯利亞詫異地愣了一會，直到奧黛爾用比沒上潤滑油的機器人還可笑的姿态，僵直着雙腿走出房間，才撇了撇嘴：“Mo~真是的~小奧黛爾還是這個老毛病呢~情緒一激動就說話跟打機關槍一樣不帶停的~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呀~”

奧黛爾回來的時候已經好多了，不再失态，畢竟這也是早該習慣的狀況了。但她剛擱下放着幾樣精致茶點的盤子，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手機就響了。

“您好，我是奧黛爾，請問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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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裏歐先生？”

“你說什麽？！雨守戰斯誇羅大人重傷？！！”

奧黛爾幾乎就要控制不住力道一把把手機給捏碎。

斯誇羅……重傷……

重傷……

二代劍帝斯貝爾比斯誇羅都重傷了……敵不過一個毛頭小鬼重傷了……

開什麽玩笑？！彭格列那群人到底都是些什麽樣的怪物啊？！

“小奧黛爾？”魯斯利亞小心翼翼地戳戳她的手臂。

奧黛爾一個瑟縮回神了：“魯斯大人，我現在有些事情要緊急趕去處理，所以暫且告退了。”

“Mo~我知道，不用擔心我喲，快去吧小奧黛爾。”

“是，餐點放在這裏了，有需要就叫一下服務人員吧。”

“好……”魯斯利亞話音未落，無奈地看着已經一陣風一樣沖出門去的奧黛爾，雙手作喇叭狀放在嘴邊，對着她的背影喊道，“路上小心喲~”

“羅馬裏歐先生，請告訴我你們所在醫院的地址是？”

“……嗯，我記下來了，我馬上就到。”

十五分鐘後——

咣當——

突如其來一聲巨響，打碎了病房裏粘滞的寂靜，久置不動的空氣終于一驚，然後恢複了生色般地開始緩緩流動。房間裏的人被這一下吓得汗毛倒立險些蹦起來——有人沒蹦起來是因為淡定，還有人是因為身體條件不允許，他們繼而向門口投去目光——

此時那個弄出老大動靜的的女人，一手扶着那扇剛剛被狠狠撞上牆然後反彈回來的可憐的門板，一手撐住膝蓋克制着不順暢的呼吸，微微喘氣，鏡片在黑色碎發的遮掩下有一下沒一下地反着白光，身着筆挺整齊的西裝小外套和黑色西褲，白襯衫打理得一絲不茍非常整齊，只是領子因為女人的動作幅度而歪斜了一些，而女人立馬就注意到了這一瑕疵，擺正臉色直起身的同時，順手理了理領子恢複端正的儀容，動作娴熟自然，端出不疾不徐井然有條的姿态。

奧黛爾鎮定地掃視一眼整個房間，發現只有迪諾和羅馬裏歐兩個熟人、啊，暫且算是熟人好了，她草草點頭算打過招呼，然後步伐有點焦急地走向床邊。

撒坦啊。貝爾大人你沒見識過，這才是木乃伊吧。

奧黛爾額角猛然一陣抽搐，疼得她有點受不住，伸手，用食指中指的指腹輕輕摁住然後揉啊揉揉啊揉。

迪諾略顯擔憂，斯誇羅一個就夠麻煩的了，現在奧黛爾這個文書怎麽也有點像是要狀況百出的跡象。

“呃，奧黛爾，你還好吧？”迪諾試探性地發問，他被奧黛爾從進門開始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有點反應不能。

“我、我很好……”奧黛爾放在額角上的手還沒收回來。

很好的話那咬牙切齒的語氣是怎麽回事啊喂！

迪諾不禁扶額，然後清清嗓子決定還是談談正經事吧，他聽說這個號稱彭格列最優秀文員的女人一提工作，整個人就精神極好頭腦靈活思路清晰得像高速運轉的計算機。

“咳，奧黛爾，雨守戰……呃，如你所見，總之就是這樣、”迪諾感受到躺在床上的斯誇羅從繃帶縫裏向他射來威懾力極強的目光，背脊一涼，于是把原本想說的“雨守戰斯誇羅輸了而且傷成了這幅熊樣”這半截話咽了回去，選擇含糊其辭。

“好不容易經過搶救清醒過來了，但他現在什麽也不願意說，只提出要你過來交代事情，所以我就只好讓羅馬裏歐給你打電話了。”

奧黛爾點點頭，皺眉盯着斯誇羅，然後似乎從那戾氣暴漲的眼神裏讀懂了意思，于是轉頭向迪諾欠身道：“我想，斯誇羅大人有要事想要傳達，還是煩請二位暫且回避一下吧。”

“啊、好的。”

迪諾下意識眉頭一緊，最終沒說什麽，揮揮手帶着羅馬裏歐出去了。

确認門已關好，奧黛爾在床邊坐下：“斯誇羅大人，您可以說了嗎？”

斯誇羅那引以為豪的大嗓門裏吃力地掙紮出幾個破音，加之渾身包着繃帶只露出眼睛，話語就更難以聽辨。

奧黛爾習慣性抓抓頭發，然後嘆了口氣，雖然這樣做很不妥、啊，是相當不妥，如果讓斯誇羅知道她一直都戴着的話，她以人格擔保，等斯誇羅能下地走路第一件事就是揮劍把她砍成生魚片，但是現在不得不這麽做了啊。

“抱歉，斯誇羅大人。”奧黛爾把小拇指伸進耳朵裏費力地摳了摳，拿下自進瓦利安起就沒有卸下過的耳塞，向前湊了湊、

“請您大聲一點——我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