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愛她不愛
縱使心中早已千回百轉,面上仍是一派安然若素,就這樣不悲不喜不怒不怨的将他望着,彷如芸芸衆生中邂逅的陌路人,看他,只因他不合時宜的舉動。
承天門開在虞宮正南,黎山卧在虞宮西北,中間隔着成百上千的樓閣亭臺,千軍萬馬一擁而入,人喊馬嘶,沸反盈天,她竟能從其間,清晰的辨出鎖妖塔上金鈴狂躁的震顫聲。
恍若——彼年初見。
思緒飄遠,回溯過往,歷歷在目,從識他、知他、懂他、戀他、愛他、思念他,到如今,短兵相接,五味雜陳,終将恨上他。
那些話,仍猶在耳:“奴兒,叫我淩羽,這是我母親給我取得小字,‘翊’是那個老東西賜的,即便我再多努力,可在他心裏,我只配輔佐他的嫡子,連取個名,都要時時刻刻提醒我是什麽身份,母親她不同,她希望我可以脫離束縛,擁有淩空的羽翼,這個小字,只有你可以叫。”
“奴兒,等你有了孤的骨肉,若是兒子,待他落地之日,便是受封大晏世子之時。”
“給孤生個兒子,孤便将這漫天星辰賞了你……”
“奴兒,只有在你身邊,才能睡得這樣踏實。”
……
可這點綴着她蒼白如紙的生命的色彩,不過是一場精心的算計,他眼中的女人,從來只有姒黛,小栾提醒過她,煙翠懇求過她,包括吳華,也婉轉的規勸過她,可她執拗的信了他,是因他眼中偶爾現出的落寞,因他擁抱她時看似心無城府的,燦爛的笑容。
她以為他們是一樣的,在爾虞我詐的壞境中,艱難度日,可,怎麽能一樣啊?他有翺翔九天的夙願,她卻只貪着偏安一隅的恬淡。
真想親口問問他:“那些開心的日子,難道就是要我懷上你的骨肉,然後給姒黛做補心的藥引?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可,眼前這一切,再是明白不過,還需多此一舉,徒增笑料?
聲嘶力竭的哭喊穿透重重包圍,撲進奴兒耳中,那是,煙翠的聲音,原來這世上還有個人是真心實意待她的。
“國婿,公主有了您的骨肉,奴婢求求您,放過她吧,奴婢知道國婿也是喜歡公主的,千萬莫要做出令自己追悔一生的錯事,如果要挖心做藥引,就挖奴婢的心,奴婢求求您,公主絕非凡人,留下公主,她會助您一統天下。”
奴兒眯起眼睛,看着懷抱着卿心跌跌撞撞擠進人群的煙翠,她雖毀了容,可陪在她身邊三年多,從不曾這樣狼狽落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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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圍着的這些都是姒黛的心腹,豈會那麽容易就叫她一個弱女子沖撞進來,前一刻的感動,下一刻便轉為無邊的惶恐,可不等她提醒煙翠小心,就見姒黛媚笑起來,向身側攤開手心,立刻有一柄精巧的弩弓遞上前來,那是當初赫連翊送她的鳳弩,她将它小心珍藏,怎麽會落到姒黛手裏?
姒黛接過了弩弓,得意道:“奴兒,翊同沒同你說過,他十四那年,就開始手把手的教我射箭了?”
眼見煙翠便要沖過來,姒黛擡弩瞄準,放箭,動作幹淨利落,哪見半分孱弱不堪的形容?
傳聞中的啞巴,此生第一次開口,是前所未有的快樂;第二次開口,卻是痛不欲生的悲憤:“不……”這世上唯一待她好的人,就在她眼前,被她夫君的情人射殺。
弩箭擦着卿心的脖頸,穿入煙翠胸口,煙翠的身子明顯颠了一下,又先前走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仍挺着頭向她這邊望過來,氣息不穩,聲音斷續的堅持着:“奴婢求求國婿,不要傷害公主,傷害了她,你一定會後悔的。”
這樣言之鑿鑿的谶語,激得姒黛勃然變色,喊聲尖銳刺耳:“翊,還愣着幹什麽,殺了姬家這小妖精,天下就是你我的了,不要告訴我,你真如那賤婢所言,喜歡她,所以舍不得她,還是,你不愛我了,而愛上了這麽個禍國殃民的醜八怪?”
聽見姒黛發話,奴兒将視線從煙翠身上急轉到赫連翊神色莫測的臉上,視線相交的一瞬,只覺得胸口一痛,下意識的擡手,抓上了赫連翊畫戟上冰冷刺骨的月牙刃,他當真對她狠下殺手——為了另一個女人。
誰才是禍國殃民的妖精,她什麽也沒做,憑什麽要擔負這樣大的罪名?
腿有些軟,身子連帶着晃動了一下,那戟尖又深入一分,血溢出攥住戟側月牙刃的指縫,串珠成鏈,摔在地上,再大的雪也掩蓋不住,心尚未被挖出,已是千瘡百孔。
奴兒閉了閉眼,極輕的,就像那時她擁着他,與他共攀雲霄時,一般無二的呢喃:“淩羽……”
赫連翊眼中再次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可奴兒已別開視線,嘴角勾着一抹缥缈的笑望向煙翠,大概想同她說一句:“煙翠,我不會讓你抛棄我,黃泉路上,我們結伴而行。”
煙翠滿臉淚痕,一張口,聲未出,血先行,良久,斷斷續續的一句:“公主,奴婢沒用,無法保全公主……”
又一口血湧出,滴在卿心身上,一直安分的縮在煙翠懷中的卿心似乎也感應到了眼前的生離死別,突然掙脫出來,振翅飛向奴兒,邊飛邊叫:“奴兒,快起來吃飯,太陽曬屁股了——奴兒,好好吃午飯,這樣才能生出壯實的小世子——奴兒,好好睡覺,夢裏要記得想着孤——奴兒,孤想你……”
聽見卿心以赫連翊的語調,複述那些從早到晚的甜言蜜語,姒黛臉色泛青,表情猙獰,複又擎起弩弓,瞄準卿心,咬牙切齒的啐道:“該死的畜生,陪你家醜八怪下黃泉耍花腔去吧!”
奴兒如被穿在扡子上的冰糖山楂,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距她一步之遙的卿心被疾馳而來的弩箭貫穿小小的身子。
它在半空中頓了一下,潔白的羽毛染滿觸目驚心的紅,辨不清是它的血,抑或煙翠的,饒是如此,它仍不肯放棄,又掙紮的扇動起羽翼,歪斜着身子撞上奴兒的偏髻,血沿着羽毛的紋路流淌,盡數滴落在奴兒額際,它的爪子勾掉了奴兒發間的素玉簪,撲騰了幾下,徹底拆散她的長發,曾經倨傲的嗓音完全變了聲調,卻仍在堅持,是她從未聽過的一句:“奴兒,孤愛你!”
——————————亂世湮華@紫筱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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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浴血而來,救她出塔,與她說:“從今以後,你是孤的女人。”
卻在三年後,她付出情意時,将畫戟刺入她胸口,告訴她:“孤的女人,還差一味母子連心的藥引。”
他将她從血河中撈出,給了她第二個名字,第二次生命。
卻在久別重逢後,步步為營,欲致她于死地,只因他的師父跪求他,為蒼生鎮煞;他是名冠天下的美人,溫柔如水的表現下卻背負着替一門忠良沉冤昭雪的重任,他對她說:不論陛下是男是女,我此生只愛陛下一人。
卻在宮變過後,徹夜長跪殿外,只為求得她放過他的女人和孩子;他是孤僻避世的翩翩公子,卻愛上了她的寵姬,因愛不能轉為恨,曲意逢迎她,只為看那人痛苦,她知他的心思,卻将他捧上了天,只為他那将一首蕭曲,演繹出了她舊夢裏的味道,讓她沉酣于自己還是個純粹少女時的逍遙自在……
靜候緣起待緣滅,笑看情濃轉恨深,
有情便成傷,
無愛怎生恨?
斬七情斷六欲,絕情棄愛,
你若予我虛情,我便還你假意,
值此亂世,唯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不會随風飄搖……
只是,繁華湮滅時,燈火闌珊處,暮然回首,又有誰能與攜手她共餘生?
——————————亂世湮華@紫筱戀喜——————————
提要:
奴兒和煙翠在相濡以沫的逃亡生活中,看盡亂世中的弱肉強食,當機遇擺在眼前,讓她在感情和權勢之間二者擇一,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當再遇那個曾經傷害過她的男人,她又會做出怎樣的驚人舉動?
在與潛伏在身邊的對手的勾心鬥角中,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簡言之:亂世裏的陰謀與愛情——看誰笑到最後。
卷二:颠沛流離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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