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獨守空閨
佑安輕喚:“楚楚。”但屋內寂靜無聲,叫她不免擔心,徑自推門,那最後一星火光到底經不住這突然而至的考驗,垂死的掙了兩掙,難以維系,灰飛煙滅。
一團漆黑,無法視物,只能靠摸索前行,險些跌倒,被一雙沁涼的手扶起,她已穩住了身形,卻要抓着那雙手不放,略有些不安的追問:“你怎麽了?”
扶楚攙佑安到桌邊坐下,繼續先前的自斟自飲,在佑安再次出聲追問她怎麽了後,才懶散的回了她一句:“只是有些傷感。”
佑安心頭一動,難得見到玉傾城,一時迫切,竟忽略了扶楚的感受,不确定的問她:“是因為赫連翊?”
扶楚自嘲的笑了笑:“不是老早就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了麽?”
佑安再問:“那是,因為我和傾城——你吃醋了?”
扶楚倒是大方承認:“對,我吃醋了。”
這樣直截了當的回答,令佑安哭笑不得:“你實在沒必要擔心,我只拿他當弟弟看待,決計不會和你搶他。”
卻不料扶楚竟是會這樣回答她:“不是擔心你會跟我搶什麽,我不會忘記自己立過的誓言——他日若我有出頭之日,只要你要,只要我能,盡數予你,此生負盡天下蒼生,絕不負你佑安一人!可我突然明白過來,你現在是我的全部,可我卻不是你的全部,先是洵兒,再來傾城,無關緊要的人争先恐後的插進你我之間,我怕到了最後,我會徹底失去你。”
雙眼已經适應黑暗,佑安站起身。繞到扶楚身邊,俯身擁抱住她顫抖的肩膀,柔聲安撫她:“楚楚。是赫連翊傷了你,才讓你沒有安全感,每個人都自己的人生。我是有我的,但你也有你的。不要把自己禁锢在傷害中,試着接受,你就不會再這樣痛苦。”
扶楚久久的沉默,佑安趁此機會,輕聲細語的同她商量:“傾城跟在你身邊已經快五個月了,你該為洵兒的‘出生’做些準備,不如過幾天就對外面說他懷了身孕。你要給他個名分,在無極宮內同他拜堂,将來回到宋宮,洵兒也不必擔着私生子的身份。”
這兩全其美的辦法,是佑安的心機,她喜歡他們三人,所以想方設法将他們湊成一家,她沒有告訴扶楚,在山下的時候,她曾不止一次昏厥。私下裏找郎中斷脈,郎中搖頭嘆息,說她寒毒已經侵入肺腑,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長則三年五載,短則個把月,她将不治身亡,如果她死了,全心依賴着她的扶楚該怎麽辦?
扶楚就像個溺水者,拼命的抓住佑安這根其實沒多大作用的稻草不放,只是一種心靈上的慰藉,既然如此,她完全可以找根浮木給她,待她有了踏實的依托,就會慢慢發現浮木的好處。
佑安在傾城面前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她總能輕而易舉的掐住扶楚的心性,讓扶楚對她言聽計從,又一陣沉默過後,扶楚果然點頭:“好,就依着你的意思,我‘娶’他。”
佑安喜上眉梢:“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去挑日子,關乎洵兒的未來,這個一定馬虎不得,先前我翻過黃歷,這個月有那麽幾個好日子……”
被扶楚打斷:“不必挑了,就在初九那天。”頓了頓,冷笑一聲:“冬月初九,我要和傾城,拜堂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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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安的表情瞬時難看:“楚楚,你就那麽在意赫連翊,非要和他置氣?”
扶楚雲淡風輕:“不是置氣,是來個徹底了斷,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去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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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扶楚和美人傾城要結束長達五個月的茍。合生活,正了八經拜堂成親,關于這件事,輿論給予了全方位個角度分析和肯定。
首先是宋國剛直老臣:三公子終于收心斂性要成親了,雖然只是納個如夫人,那也比赫連翊那賊王續弦重要多了,快,昭告天下,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簡而言之,風頭一定要蓋過那賊王,更關鍵的是,宋國王室後繼有人,大家再也不用擔心矬子裏拔不出大個來了——大不了讓大王再撐個幾年,他們傾力教育小公子,等他長大,直接繼承王位……
再就是宋國左相東陽政:“那孬種居然大張旗鼓的和個丫頭成親,真是打他姜氏的臉,本相倒要看看,日後他回來怎麽跟姜氏交代。”
相府幕僚:“左相大人,咱們就當不知道這事?”
東陽政:“同僚都在送賀禮,我們怎麽能當不知,不但不能當做不知,還要送上一份大禮,比送赫連翊的還要大,這樣難得一見的鬧劇,怎好錯過。”
還有扶楚的未婚妻,在扶楚走後,被姜夫人接進宮裏陪她的姜蓮心:“姑母,聽說表哥找到了傾心的姑娘,就要和她成親了。”
姜夫人拉着姜蓮心的手,笑着安撫她:“這幾年他不在我眼前,有個女人盯着他也好,無論如何,他的正室夫人始終是你,你放心,等他回來後,那樁沒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不正言不順的婚事,随便找個理由,就能抹殺,至于那個玉傾城,始終不過是個庸脂俗粉,怎能與你相比,你若實在瞧她不慣,姑母就替你除掉她,先時扶楚太荒唐,你姑父實在不待見他,而今聽說那女人有了他的骨肉,這才緩和了些,特意囑咐我別攔他,總歸是王室的血脈,不看大人的面子,也要給那孩子個名分,當然,等他們回來,那個孩子也會交到你手中管着,攥住這條命根子,還怕他們能翻出你的手心去?”
姜蓮心小聲嗫嚅:“我只想問問姑母,表哥娶親,我該送他什麽禮物好。”
姜夫人:“你這傻丫頭,真是氣死我。”
當然,這麽短的時間內。大家壓根就不能親自到場,且還有部分大人物遠在虞國準備參加赫連翊的大婚,所以都是派了千裏馬日夜兼程前來恭賀。
本來備受矚目的赫連翊和姒嫣婚事。因扶楚和傾城橫插一杠,徹底失了新鮮,甚至有些人提前好多天就離開了虞國。火急火燎趕往元極宮,只求親睹盛況。可惜都是些金貴身子,現場直播是趕不上了,群衆轉播倒是勉強撿個熱乎。
赫連翊對此沒什麽表示,只是聽說姒家姐妹破口大罵,儀态盡失。
更為虞國百姓诟病的是姒嫣這句原話:‘扶楚和玉傾城那種貨色,也敢跟我和翊哥哥争日子,真是不自量力。’本要诋毀他人。反倒贻笑大方,一則赫連翊本就是竊國的王,而姒嫣也不過是借着她姐姐的勢頭攀上了赫連翊;再則,人家扶楚是宋國三公子,而玉傾城更不必說,當今天下,有幾個女人的身價值九座城池?
當然,姒嫣明顯激動一些,畢竟當初她曾在衆目睽睽之下,栽在扶楚和傾城手上。而今再次被他們搶了風頭,對她這個自幼衆星拱月的準王後來說,怎能不在意?
再看元極宮這邊,元極宮所在地的郡守、郡尉和郡丞無不搜腸刮肚。極盡所能的準備既不落俗套,又不能太出風頭的大禮,他們搶在第一時間将自以為別出心裁的賀禮送進了元極宮。
當扶楚揭了蓋子,看見那些又黃又暴力的稀罕物,只覺頭皮陣陣的麻,倍感莫名其妙;佑安也十分惶恐,她沒想到事情會傳揚開來,最後還是胥追站出來,面無表情的同扶楚說:“既然你要同傾城成親,就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們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天下第一。”
錯愕過後,佑安噗嗤笑出聲來:“原來,胥追胥大總管,并不像看上去的那麽與世無争。”
胥追冷哼:“有些事可以不争,有些事情,必須要争。”他已拿扶楚當親閨女看待,因着同仇敵忾的邪惡因子作祟,自然要将這場特殊婚禮大肆操辦,都是王侯,總有相見的一日,待到那時憶起今朝,定要叫那人深刻體會什麽叫悔不當初。
因胥追一句要争,元極宮的大門檻在這幾天幾乎要被踏平,本來欣喜的玉傾城在接二連三的被人強勢圍觀後,差點病倒,好在有佑安在旁邊不停的威逼利誘:“傾城,你可不能倒下,萬一你倒了,三殿下覺得你太羸弱,臨時換個強壯的,你豈不是雞飛蛋打,只要你堅持下來,拜了天地,進了洞房,米已成炊,三殿下可就是你的了……”
這話比靈丹妙藥還管用,向來嬌嬌柔柔的玉傾城竟真的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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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短的時間,撐起這樣大的場面,除了胥追的全力以赴外,元極宮也是功不可沒的。
玄乙真人一直在閉關中,宮內事物俱是付梓掌管,而付梓欠了姜夫人的人情,人家将兒子托付給他,他豈能不上心?
付梓飛鴿向姜夫人說明此事,姜夫人回信要他照着扶楚的意思辦,付梓又跑去試探扶楚的意思:“三殿下是要納如夫人對麽?”
扶楚的回答是:“不,八擡大轎,明媒正娶。”
八十多歲的老人家,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幸虧他體格依舊硬朗,身手仍然矯健。
初九,處處張燈結彩,人人笑臉相迎,扶楚一身大紅喜服,冷眼旁觀這些與她其實沒多大幹系的人為了她的‘婚事’忙忙碌碌。
佑安打着董樊氏女兒的名號出現在衆人眼前,而董樊氏擔的自然是‘娘家人’的身份。
對于玉傾城要跟個‘男人’成親,董樊氏差點哭瞎眼珠子,特別是拜堂之前,董樊氏那傷心欲絕的形容還真像要嫁女兒了,只是拉着玉傾城說的臺詞和人家嫁女兒的全不相同:“瑾容,是幹娘沒用,保護不了你,才讓你落得今日這步田地,可你到底是慕家最後的血脈,而今竟然跟個男人成了親,慕家的香火怎麽辦,等到了九泉之下,我怎麽跟你父親和大娘交代啊?”
情義難兩全。玉傾城沉默寡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誰讓,他當真愛上了扶楚!一切的寬慰只能算是言不由衷的欺騙罷了。
而那邊。佑安終于找到扶楚,與她并肩站在一起。柔聲問她:“再想什麽?”
扶楚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撇嘴道:“今生第一次成親,是真正的嫁人,卻偷偷摸摸,冷冷清清;第二次成親,不過是要掩人耳目,竟搞得沸沸揚揚。熱熱鬧鬧,多可笑!”
佑安臉上的笑容僵住,轉過頭去:“你是女,他是男,你單身,他未婚,只要你當真與過去決裂,其實完全可以當今日是真正的成親,你這樣,是還在想念那個人。對麽?”
扶楚擡頭遙望北方天際,輕聲道:“這個時辰,那人已經在和別的女人拜堂,我想他作甚?給自己找不痛快?”
佑安長嘆一聲:“但願。這是你的真心話。”見扶楚好像當真不很在意,才又出言戲谑:“我可是看好你和傾城呦!細算下來,初相見,就有人給你們張羅過一場頗為隆重的簡易婚禮,時隔五個月,又辦了這一場天下皆知的大婚,這輩子,你和他注定要糾纏不清了。”
扶楚偏過頭來斜睨佑安:“我怎麽覺得,你巴不得把我和他捆成一堆?”
佑安間接承認:“如果有機會,我希望再要個女兒,兒女雙全,是件叫人豔羨的事情。”
扶楚磨了磨牙:“想要女兒,你自己找個人生。”
佑安只是咯咯地笑。
良辰吉時,扶楚和高她半頭的‘新娘子’由一根紅绫牽扯,步入元極宮接待四方來客的大殿內,付梓不敢倚老賣老,扶楚和傾城對着玄乙真人的畫像,拜天拜地拜高堂。
有幸親臨現場的人出去之後,無不繪聲繪色的誇贊扶楚和傾城大婚的奢華和熱鬧,好事者細細比對,最後得出結論,宋公子納妾和晏安王續弦,無論人氣和受矚目程度,明顯都是扶楚略勝一籌。
對這個結果,最滿意的莫過于胥追,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禮成,送入洞房,請出去了丫頭婆子,卻攆不走佑安,在她的逼迫下,扶楚無可奈何的跟傾城同飲合卺酒,佑安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佑安前腳才踏出房門,扶楚後腳就要跟着逃離,沒想到竟被傾城伸手拉住,扶楚轉過頭來,隔着喜帕,看不見傾城的表情,她沉默,他不語,僵持許久,她不敵他:“怎的?”
他聲音微微的顫抖:“可不可以……”老半頭,沒将這句補充完整。
她自以為明白他的意思,伸出另一只手推開他的手,笑道:“你不用緊張,我們之間就和從前一樣相處,沒什麽不同。”
說罷又要走,出她意料的是,繼那次七夕之後,一直老實安分的傾城再出驚人之舉,他竟自她身後将她緊緊環抱,她偏過頭來,而他也貼過臉來,紅紅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視線,就好像給她也蒙上了蓋頭。
他的心怦怦的跳,他的身輕輕的抖,他的聲音微微的顫,鼓足了前所未有的勇氣,終于将心底的話出口來:“三殿下,我不想自己一個人,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她愣了一下,老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些什麽話,堆雪砌冰的心好像突然被鑿開了一條縫隙,有涓涓暖流源源不絕的湧入,終難繼續無動于衷,無力掙紮道:“都是男人,怎麽可能?”
他更加貼近她:“不論殿下是男是女,我此生只愛殿下一人。”
抛開世俗的枷鎖,不計榮辱聲譽,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吧——這樣動人的情話!
因他的環抱,她擡手的動作有些吃力,可還是隔着喜帕,觸上了他的臉頰,嘴角勾起真心的笑容,聲音也難得的柔軟:“真是天真,或許,我真會喜歡上你也說不定!”
他激動的語無倫次:“殿下,那我,我和殿下,現在……”
她莞爾一笑,打斷他:“這樣重要的日子,當然不能叫你‘獨守空閨’,可外面那麽多客人,也總得出去招呼招呼不是——等我,我會回來的。”
得了她的保證,已經足夠。他放開了她,聲音中難掩喜悅:“我會等殿下回來,不管多晚都會等。”
她的聲音也輕松起來:“好。那我就先去了,會盡早回來,不讓你久等。”
可惜。人生中有太多的事與願違,所以才出現了命運多舛這個詞。
玉傾城是個命運多舛的人。扶楚也一樣,這樣的兩個人,想要心想事成,極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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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楚剛邁出新房門,咽喉就被一個尖銳冰冷的利器抵住,真沒想到有人這樣膽大,在這人來人往的場合也敢劫持她。
思緒翻騰間。突聽那人開了口:“你果真就是扶楚。”
心驟然下沉,真是冤家路窄,荊無畏那瘋婆子怎麽逛蕩到這來的?又聽她怪聲怪調的笑出聲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今天先宰了你,回頭再去王都殺了敖陶。”亂舞着另外的一柄钺,興奮道:“殺、殺、殺,一個不留,就再也沒人要來加害小白了。”
小白是個什麽東西?見都沒見過,更甭提加害。這麽不明不白的事,怎麽就叫她撿到了?
扶楚嘗試跟荊無畏講道理:“荊夫人,我從沒聽說過什麽小白,怎麽可能去加害他。想必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刀劍無眼,夫人還是先将它移開,有什麽問題,我們找個地方好好的說。”
扶楚除了風流債就是賭債,一般都是當面跟人結清——呃,被人狠狠揍一頓,他再給人賠些精神損失費,人家解氣了,多半沒哪個有那麽多閑工夫跟他翻舊賬,這種家夥,哪有那本事去搞暗殺,所以她才敢堅稱不認識小白。
荊無畏還真好說話:“這裏人多眼雜,我們是該找個僻靜地方好好談。”
然後扶楚弄懂了荊無畏怎麽敢在這裏劫持她,畢竟這裏是元極宮,荊無畏從小就生活在這裏,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說完那話之後,直接拖她進了隔壁書房,那書架後就是一處密道。
扶楚扒着洞口不想進去,結果被荊無畏擡起一腳就踹了進去,書架在她們身後緩緩合起,荊無畏又拿子午鴛鴦钺抵上她脖子,陰森森的同她道:“老實點,再耍花樣,我現在就宰了你。”
钺尖已沾上她的血,扶楚不得不表示屈服,心不甘情不願順從荊無畏的指示,沿着星羅棋布的密道蹒跚前行。
先前還有幾個下坡,随後就一直往上,真累啊,累得她想一屁股坐地上就不起來了,可荊無畏一直在她眼前揮雙钺,揮得她身上一陣陣的涼,只得咬牙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見了天,怨不得她累得虛脫,原來竟從豔陽高照走到星辰漫天。
“這是,哪兒?”口幹舌燥,扶楚沙啞出聲。
荊無畏得意洋洋:“沒人會發現,我會輾轉将你帶來元極宮的聖地——斷情峰。”
感覺不妙,力持鎮定的出聲問她:“既然是你們斷情峰的聖地,你随便帶個外人上來,就不怕被師門責罰麽?”
荊無畏哈哈笑道:“除了祖師爺和小白之外,這裏還有誰敢随便上來,沒人敢來,自然沒人發現我将你帶到這裏,就算被發現了又怎麽樣,只要能替小白宰了你,我死而無憾。”
扶楚偷偷張望,伺機逃脫,東拉西扯拖延時間:“就算做鬼,荊夫人也該讓我當個明白鬼吧?小白到底是什麽東西?”
荊無畏又開始亂舞雙钺:“你閉嘴,小白不是東西。”
扶楚接話:“不是東西你還要為他殺人害命?”
荊無畏勃然大怒,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你再出言诋毀我的小白,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小白是我的、我的……”
扶楚不管小白是荊無畏的什麽,見她精神開始恍惚,撒丫子就跑,可沒跑出去多遠,就被荊無畏再次抓回,那一張俏臉變得猙獰恐怖,如訴如泣:“我這麽愛他,他為什麽不愛我,從十歲開始,我就立誓要嫁他,整整十年,他怎麽可以不娶我,我要讓他知道。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哪個女人可以像我這樣愛他,殺了你,再殺了敖陶。讓你們欠他的連本帶利還給他,等他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後,就會發現我的好。他會接受我的,一定會的!”
說罷像拎小雞一樣拎起扶楚。徑直攀上峰頂,掰動刻有斷情峰三個大字的石碑後面一個機關,丈圓的石板底座竟緩緩移開一條縫隙,露出個不足兩尺寬的地洞,不由分說,直接将扶楚塞了進去。
身體止不住的下墜,荊無畏的聲音尖銳刺耳:“哈哈哈……這是地宮入口。鎮着這世間最毒的妖怪,将你生吞活剝,骨頭渣渣都不剩,從今往後,世上再也沒有扶楚這個人了!”
石板底座緩緩合攏,将她與世隔絕,一聲長嘆:這世上早就沒有扶楚這個人了,可憐她個路人甲,到頭來竟成了一個瘋子博取愛情的替死鬼。
這裏不是虞宮淺淺的枯井,這裏是元極宮深不可測的地宮。就算沒有妖怪,掉下去也得粉身碎骨,突然想起了佑安,失去了她。佑安會怎麽樣?
還有洵兒,她的骨肉,生不見爹,幾個月又沒了娘,是這樣的苦命。
最後想起了那個傻小子傾城,噢!其實應該管他叫瑾容的,她出門前,和他說會盡早回去,不讓他久等,可她再也回不去,那個傻小子,會不會因為她失信于他,而傷感?
事到如今才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麽多值得她留戀的人,她其實,真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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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發現扶楚失蹤的就是佑安,從邁出新房的那一瞬,她就覺得心煩意亂,先前想着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太過操勞,累壞了身子,才心慌,并沒當事。
可兩刻鐘以後,付梓遣了荊尉來找扶楚出去走個過場,謝個禮,佑安遍尋不到扶楚,才開始惶恐起來,去找胥追,胥追也沒見到過扶楚。
張燈時分,先前來湊熱鬧的賓朋和元極宮的弟子都加入找人大軍,人多勢衆,除了玄乙真人所在的天魁宮和聖地斷情峰之外,幾乎翻了個遍,仍不見扶楚身影。
胥追聽說斷情峰沒人去找過,他自然要去,卻被付梓一掌打了下來。
付梓說扶楚是姜夫人交托給他的,将扶楚丢了,他難辭其咎,但他身為元極宮的代宮主,寧肯将來在姜夫人面前以死謝罪,也絕不會叫外人壞了他無極宮的規矩。
胥追硬要去,沒想到付梓一改和善面容,一字一頓道:“你不是老朽的對手,如果想硬闖斷情峰,老朽不管你是誰的人,決計不會手下留情。”
胥追罵他頑固不化,可他卻堅稱那關乎到天下蒼生,莫說是一個扶楚,就是十個百個扶楚,也不能壞了規矩。
結果罵付梓頑固不化的胥追,因固執己見而被打得遍體鱗傷,由扶楚那十個侍從擡了下去。
玉傾城一直在等扶楚回來,聽見外面人聲吵雜,惴惴不安,到底堅持不住,一把掀開蓋頭,站起身就往外走,卻被迎面趕來的董樊氏擋了回去。
他拉住董樊氏的手,焦急的問:“幹娘,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沒想到董樊氏竟一臉笑容的回他:“瑾容,你不必再跟個男人成親了。”
玉傾城愈發不安:“幹娘,我已經跟他成親了。”
董樊氏伸手點他的腦袋:“傻孩子,男人怎麽能跟男人成親呢,何況,他已經不見了。”
玉傾城驀地瞪大了眼睛:“幹娘,你在胡說些什麽?”
董樊氏耐心細致的回他:“我沒有胡說,從禮畢送入洞房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最後大家将無極宮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找到他。”
玉傾城難以接受:“這不可能,她說過不會讓我‘獨守空閨’,她會盡早回來,不讓我久等,怎麽會不見了呢,一定是你騙我的,幹娘,你是不希望我和她好,所以編出這樣的話連騙我的對不對?幹娘,我求求您,不要拆散我和她,我是真的愛上她了,不能沒有她,幹娘,我求求您,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會受不了的。”
董樊氏目瞪口呆,老半天才緩過神來,卻是聲嘶力竭:“瑾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你是慕家的子孫,怎麽可以這樣糊塗,就算扶楚長得再好看,可他是個男人,是臭名昭著的浪蕩公子,先前你是身不由己,可現在他失蹤了,不見了,你自由了,怎麽可以忘記肩負的責任,淨想這些亂七八糟,受世人唾棄的下作東西?”
玉傾城潸然淚下:“幹娘,這些年我和我娘受盡世人白眼,除了您之外,再沒有哪個人能像她那樣純粹的待我好,從她說再也不讓別人欺負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了她,我只是愛上了她而已,這有什麽錯,怎麽就下作了,什麽慕家子孫,什麽肩負的責任,從我出生到長大,這麽多年來,生生死死不知多少回,從來沒見過慕家一個人,可慕家滿門抄斬後,他們全成了我的責任,幹娘,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除了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媚态外,再也沒有一點長處,你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麽,在遇見她之前,就算進了鐘離将軍府,我還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覺,直到遇見她之後,我才感覺踏實了,才能睡個好覺,而且,她說她會幫我們慕家昭雪,聽見她說出那句話之後,我竟然一下子輕松了起來,我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五個月,正好五個月,我從最初的喜歡到現在的無法自拔,沒想到在您眼中,我會這樣不堪,幹娘,為什麽老天這麽不公平,小時候,我和妹妹相依為伴,可她死于瘟疫,我和娘艱難生活,可她被我氣死了,我到了慕家,結果慕家血流成河,我到了鐘離将軍府,結果鐘離将軍家破人亡,我以為遇上了她,終于能安穩下來,可她也不見了,到了最後,還是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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