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答應了嫁給你
季老太太的指尖都燙出泡了,虞瑾才懶洋洋的叫白芷把人都“送”回去。
天色已經晚了,有些昏暗,霧蒙蒙的叫人難受,虞瑾起身将束起的發都散了下來,只緩慢走出去。
他似乎有些累了,便随意倚在樹上,白芷站在他身旁,眼裏只映出了虞瑾一人的身影,她眼裏似乎蓄了些淚,卻露出絲絲苦笑,白芷低聲道:“皇子,起風了,回屋吧。”
“季闳怎麽樣了?”
白芷心口止不住的疼,卻依然低着頭,一副奴卑樣:“似乎是不礙事了,找了大夫給包紮了傷口,只是皮外傷不打緊。”
“我今日……”虞瑾淡淡看向遠方,視線有些飄忽:“下手重了些,打了他,我心裏不好受,卻也是他活該。”
白芷低着頭,看着地上被水滴暈染開,卻只是沉默,沒有吭聲。
“去給我找根藤條過來。”虞瑾說完,便走向季闳在的屋子。
虞瑾才走進去,就聞見了一股子藥味,季闳腫着臉,蓋着被子把自己縮成一團。
“起來。”虞瑾壓着聲音。
季闳不吭聲,只是緊緊蜷縮着自己。
“我再說一遍,別叫我看着你這副窩囊樣子。”
季闳擡頭,看他半響,才慘淡一笑:“你懂什麽?我原本就是這副樣子……”
虞瑾看他:“我認識的季闳,是個鐵骨铮铮的七尺男兒,不是縮在棉被裏哭唧唧的小姑娘。”
“你說……”季闳看着燭火搖曳,輕輕一笑,眼裏滲出苦澀:“我究竟是什麽?又在她眼裏算什麽?”
虞瑾坐在他旁邊,伸手撫摸他的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我心裏……是什麽。”
“是什麽?”季闳看他,不由苦笑,眼裏淚水滾落:“我什麽也不是,什麽也不是……”
虞瑾沒有說話,只是拉過他的身子,叫他倒在自己的膝上,巴掌帶着狠勁,落在季闳的臀上。
季闳疼得咬牙,卻一聲都不吭,只出了一頭的虛汗。
不知道挨了多久,季闳眼前都有些發黑,才聽見虞瑾淡聲道:“你覺得你是什麽,就是什麽。你自己都不珍惜你自己,我憑什麽要寵着你。”
季闳掉眼淚,無聲的哭,連哽咽的聲音都很小:“都不要……我,都不要我……”
骨肉至親,連說出的狠話,都是唾沫如刀子,割在心上一點都不留餘地。
虞瑾撫摸他的頭發,一下又一下,溫柔裏帶着憐惜,卻什麽也沒說。
“皇子。”小桃有些膽怯:“您叫煮的黑米梗粥好了。”
“端過來。”虞瑾冷聲道,接過粥讓小桃下去了。
“我不喝……”季闳擦了擦眼淚,往外推虞瑾:“走,你走開,我也不想看見你。”
虞瑾抓住他另一只手腕:“你是不是還想挨藤條?”
季闳落淚,像只被夾住尾巴的流浪貓,只是道:“你打啊,我不怕,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根本不怕疼,不怕痛。你打死我啊!!”
虞瑾微微眯起眼睛:“那好。”
季闳飛快的看他一眼,又移開目光,只是不自覺又落了淚。
“我哄着,只用幾口好不好?”虞瑾軟了語氣:“挨了打,又自己傷了手腕,再不吃些東西,難受得還是你自己。”
“我不吃。”季闳別開頭。
虞瑾自己含了口粥,燈火暖色橙光,微微閃爍,只照出了虞瑾的半邊臉,朦胧着他的神色,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季闳被他捏住了下巴,唇對着唇,那口甜粥就這樣被渡了過來。
季闳睜大了眼睛,睫毛撲朔,卻又掉了眼淚,只是看着他,半響才問出一句:“你這是在哄我嗎?”
“是。”虞瑾吻他的鼻尖,吻他的手腕:“我恨不得把心都剖給你,只要你肯吃東西。”
季闳看着他,才生出了委屈的心思,他不會哭,連撒嬌都失了些火候,只會傻乎乎的掉眼淚,半響才道:“我有一點疼,只是有一點點,不是很疼。”
虞瑾吻他:“我知道。”
“我……我只有你了。”季闳啞着嗓子,這樣說着。
“我知道。”虞瑾遮住他的眼睛,細細吻他,像是要舔合他的傷疤,只将這個吻留下。
“你總說你知道。”季闳擦幹眼淚,喝起粥。
虞瑾沒有說話,只是揉了揉他的頭:“吃完就睡吧,別怕……所有的事都有我在,都交給我,從今往後,我絕不叫你受一點委屈。”
“你騙人。”季闳笑了。
“我從不騙你。”虞瑾眼神溫柔,帶着缱绻和不留餘地的決絕,只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臉頰,看着季闳眼裏的光亮,不由低頭一笑,似是感嘆一般:“我從不騙你,就像是答應你……”
“什麽?”季闳疑惑的看他,燭火啪得斷了一截,吸引了季闳的注意力。
而虞瑾只是看他……
“就像是答應了你,我會嫁給你一樣。”他在心裏說完後半句話。
季闳又重新看他,露出笑容:“什麽?”
虞瑾輕輕扶着他的手腕:“痛不痛?”
季闳低眉,輕輕一笑:“不疼了,是我魔怔了,一時幹了傻事。”
虞瑾吻他的傷痕,手腕還纏着白紗:“是我的錯。”
“什麽?”
“沒有下次了。”虞瑾看着他,眼裏有着淡淡的光,卻顯得很陰翳。
“往後,叫你痛的人。”虞瑾像是說笑般對他道:“都誅了九族,你說好不好?”
季闳一愣,半響說不出話來。
虞瑾輕輕笑着看他,只用手一遍一遍撫摸過他的頭發:“粥好喝嗎?”
季闳喝了半碗,愁眉苦臉的搖搖頭:“不好喝。”
“明日給你做好吃的,府裏的若是吃膩了,去宮裏要了兩個禦廚,給你換換口味,嘗嘗鮮。”
“宮裏的廚子也沒什麽稀罕的。”季闳笑了:“都是一個味兒,還不如原先下江南時吃的菜,那才叫新鮮。”
“好,那就叫人從那邊帶廚子過來。”虞瑾捏捏他的耳垂:“早些睡吧,你想要的,我都會替你拿來。”
季闳笑笑,只覺得他是在随口說說。
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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