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魂歸何處
就在人影下來之時,我看到了嬷嬷,火光中,她滿臉鮮血,紅的可怕,身上道道劍痕,血滴滴落在我臉上,口鼻間一片血腥,我還未喊出聲,她嗵一下将木板放下,通道又恢複之前的黑暗。我瞅了瞅旁邊她剛塞進的那人,隐約聽到其微微的呼吸聲,卻什麽也看不清楚。用手輕輕推了推那人胳膊,“喂!喂!”我低聲叫了叫,卻全然無反應。
上面幾下震顫,轟一聲,似是門被撞開,雜而不亂的腳步聲清晰傳來。然後我聽到了嬷嬷的聲音,她說:“成羌,逆賊當道,現在的朝廷已不是當初的朝廷,你要忠君我不攔你,可這是愚忠,林翰林與你八拜之交,他的為人你最清楚不過,何以今日竟以死相逼!”
一陣沉默,成羌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幾聲刀劍相撞,噌噌、锵锵,只聽得戚嬷嬷一聲痛呼,暗格木板被震得裂開,咕嗵一下,一個人臉嵌了進來,紅豔豔的血從鼻尖上一滴一滴地掉落,那雙曾嚴肅嚴厲的眼眸在看了我一眼後,徹底失去了神采。淚水狂然而出,我嘴唇蠕動,胸口悶堵,指尖煞白,剛要驚呼出聲,一只手從側邊過來緊緊捂住了我的嘴巴,将所有聲音遏止下去。口鼻間感覺到濕熱,剛才流到我臉上的血從那指縫間緩緩流了出去。那人肩臂微動,将我拉進他的懷中,身子放低,緊緊匍匐在木梯子上。
我口不能言,只是愣愣盯着他,黑暗裏,什麽也看不清楚,除了血就是滿臉的眼淚,心口絞痛,蝕入骨髓一般。我想起了很多,想起了戚嬷嬷雖然對衆人兇狠嚴厲,卻從未對爹爹和娘親說過我任何不好,她只是經常告誡我很多事情,什麽可以做,什麽不能做,不得耍小姐脾氣、不得沒有小姐樣子。她說得很對,我就是任性,動不動就耍脾氣,一點也考慮不到別人。我想說,只要她醒來,我一定改,改到她滿意了為止。可如今,只剩下一張被鮮血染紅的臉,一雙沒有了任何神采的眼睛,以及失去了溫度的冰冷軀體。
上邊一陣響動,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随着劍痕劃過地面的聲音,我感覺到抱我的那人身子微微聳動。過了一會,腳步聲停止,隐約聽到寶劍輕輕放在地上,緊接着戚嬷嬷被翻了過去,霎時我被抱我的那人緊緊箍住,連呼吸都無法繼續。
一道冷光從頭頂上方直直射來,肆無忌憚。我看到成叔叔單腿跪在戚奶奶身邊,他右手輕輕拂過嬷嬷眼簾,目光深邃。沉默良久,外面一陣索索,有禦林軍到他身邊道:“左統領,荒院外已搜查完畢,并未找到可疑之人,只剩下這棟竹樓,是不是現在開始進行搜查?”在那名将領說完這句話後,我隐隐感覺成羌往這邊瞟了一眼,心裏暗道:不好。卻見他擺了擺手,道:“一樓我已經檢查過,并未發現任何藏身之所,你帶人去二樓看看。”
“是!”将士領命。我手心全是汗,他到底有沒有發現我們呢?不一會上面傳來翻箱倒櫃的淩亂聲,大約半柱香後,有人出聲:“報告統領,未發現任何可疑之人。”成羌道:“林翰林密謀造反,現已伏誅,剩下一幹人等壓入天牢,等候聖上發落。”
現已伏誅?我的腦袋有些混亂。等到外面完全沒了響動,黑暗襲來,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害怕。原本捂住我嘴的那人突然松了一口氣,手臂垂了下去,身體順着梯子直直往下滑。我愣了一秒後趕忙伸手去拉,觸手一片濕熱,血腥凝重,我拉他不住,兩人一同從梯子上栽了下去,身體不知撞到什麽,噼裏啪啦一陣響,全身疼痛,他因碰着傷口,哼唧一聲。
“喂,你怎麽樣了?”我擡起身子問道。那人并不言語,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周圍黑通通的,我一時半會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從手上那股濕熱可以感覺到,他一定受了很重的外傷。我半跪在他身邊,雙手搖晃着他胳膊說:“醒醒,醒醒,你可不能死了。”我從袖裏拿出嬷嬷之前給我的火折子,點亮一瞧,就見一個滿身鮮血的人兒靜靜地躺在旁邊,身上是黑色的夜行衣,胸口靠左肋的地方一道深可見骨的傷洞,他右手死死捂着那裏,血不斷地從指縫間溢出,眉毛緊皺,臉上和我一樣被血侵染,看不清半分模樣。
我又朝剛才我們掉落的地方看了下,原本五六尺高的梯子現今斷成三節,零散地落在一邊,想到戚嬷嬷死在我跟前,成羌又道我父親林翰林已然伏誅,蘭莜、我娘親等等都不知去向,僅僅半天,竟是天翻地覆。我不由得拽緊那人衣袖,想到今後再也見不着爹爹、娘親、戚嬷嬷、蘭莜他們,眼淚竟吧嗒吧嗒得掉下來。
突然聽到一陣響動,只見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人支起上半身,一口血從他嘴裏出來,他捂着傷口,嘴唇抽動、指尖煞白,想是疼得厲害。他抽吸着将自己的內衫撕成布條,左手摁着傷口,牙齒咬着布條一端,右手将布條緊緊纏在傷口上,可是血流如潮,一會不到,白色布條就完全被血侵染。“藥!”他朝我喊到,聲音幾乎從他咬碎牙齒中蹦出,特為艱難。看着他整個人如浴血鳳凰,我不敢再哭了,挨着他坐下,問道:“藥在哪裏?”他嘴唇蠕了蠕,指了指自己右側胸口,之後閉上了眼睛。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進去,不一會就摸到了一包東西,拿出來打開一看,全是瓶瓶罐罐之類的東西,且為官窯燒紙的青花瓷,區別在瓶塞顏色各不相一,我還未詢問哪個顏色是傷藥,就見暗道外一片火光,火苗舔舐着所有一切,不知是誰動了什麽,四周突然搖晃,很多灰塵和木屑從頭頂上方震顫下來,身子站立不住,前後左右晃動,只聽得嗵一聲,似是竹樓裏面的物件撞擊地面,坐着的那人受不了震顫又吐了幾口血出來。我徹底愣住了,從未見過有人吐血像吐口水一般,吓得手心手背全是冷汗。就在我愣神功夫,脊背突然發涼,轉頭去看,就見一大約三尺寬的鐵板朝我頭上狠狠地砸了下來。
“啊——!”我猛然驚叫。
就在這當會,一只手拽住我裙腰帶,只聽得“嗤”一聲,再接着轟隆一響,鐵板震顫地面,我眨眼便到了一人懷裏,入鼻的血腥驀然充斥,我猛地擡起頭,就見剛剛坐在地上等我拿傷藥的那人将我護在懷裏,他臉上的血跡已然幹涸。沒有半句言語,他查看了下周圍,眉毛深皺,手指猛然用力,道:“你知道如何離開這裏?”我被剛剛那塊鐵板吓得半天還沒緩過神來,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麽。我問他:“你是戚奶奶的什麽人?她為何會救你進來?”
他并未答話,嘴唇紅豔豔的,身邊開始有石塊掉落,地道臨近崩塌。我和他狼狽不堪躲着墜物,準确說來是他抱着我躲避着危險,我與他非親非故,不知其貌,不曉其名,卻為何救我與危難中,想來他定然與戚嬷嬷有所關系,不然何以戚嬷嬷以命救他,而他也不顧性命施救于我。
正想着,額上突然一痛,一塊大石頭直直撞在我腦門上,我有些暈眩,眼前突然多了好些個人影,重重疊疊,卻怎麽也看不清楚,耳邊好些嗡嗡聲,頭似是要炸裂一般,眼睛一翻,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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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月,快起來了,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怎可如此嗜睡?”娘親在我耳邊寵溺地說到。
“昕月,爹爹知道你喜教書,我對景兒說了,成親後,專門在後院為你成立一個學堂,供你教書之用,可開心?”爹爹捋着胡子和藹可親。
“小姐,小姐,賭坊的蔡老大終于認輸了,他現正戴着‘我是龜兒子’的牌子當衆游街呢。”蘭莜笑嘻嘻地搖着我衣袖,眼睛閃亮亮的,全是崇拜。
我樂得合不攏嘴,嘴都笑得有些疼了。可一晃神,面前突然多了好些無頭屍體,那些屍體或穿着麻布衣衫,或身着戰铠甲衣,伸長了手臂,朝我蹦蹦跳跳過來,一股陰森之氣由然而生,我一下就想到方才曾經在後院空地上講得那些關于鬼怪屍變的故事,再加上周圍霧氣籠罩,朦朦胧胧,且無頭屍體離我越來越近,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撐在後面胡亂一摸,抓了幾塊土疙瘩就扔了過去,我閉着眼睛,渾身顫抖,邊扔邊喊:“走開!走開!別過來,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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