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月鳴河畔
我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桂花糕便到了那人手中,只見他一躍而起,直接坐到桌子上,雙手抱着盤子,一陣猛吃,不一會,桌上的兩盤糕點就進了他肚中,直看得我們三人目瞪口呆。卻見他将空盤放下,抹了抹嘴角,打了個飽嗝,擡起頭來疑惑不解地望着我們,似是不曉得我們為何那種表情,而後他突然從桌上跳下來,整了整衣衫,單手豎在胸前,臉上現出笑意,向我作揖道:“哎呀,原來是小師妹哪,真個是別來無恙啊。”
可不正是之前那個叫着和尚名字,卻不倫不類的小道士——沙彌。
“你們認識?”岑風原本有些戒備的神色放松下來。我剛想說,我怎麽可能跟這樣一個混沌的人認識呢?沙彌一下子跳到岑風面前,他半個身子彎下去,嬉笑道:“這位施主真是聰慧非凡,昕月師妹乃貧道貨真價實的小師妹。聽師父說她下山歷練已達三月之久,正想找她回去呢,不想卻在這裏遇着了。實在是緣分,緣分哪。”我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這小道士之前混混沌沌,說話颠三倒四,原以為他只是貪圖玩樂,故意為之,不想今日還似當初那番樣子,這可就不是玩耍了,肯定是腦子有了問題。
景岩似乎對這樣一個突然而至的人頗感奇怪,他出聲道:“敢問閣下的師父姓甚名誰,名號是什麽?”沙彌咳咳了兩下,一副鄭重地表情道:“貧道的師父那可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行雲山,小青峰,水方閣,徐、徐、徐——”他突然記不起來,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模樣特別的糾結。
我一下就想到之前那個癞頭和尚,不由得一陣寒顫。心道:真個是有什麽樣的師父,就有什麽樣的徒弟,兩個人都有些瘋瘋傻傻,可別說我與他們沾親帶故,何況,我們根本就不認識。我趕忙澄清,害怕他一個犯渾又說出什麽颠三倒四的話來,道:“小道士,你可別胡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不要再說什麽我是你師妹的話了。”
沙彌一怔,眼睛一紅,眼看着眼淚就要掉下來,好像我欺負了他似地。
他特別委屈地說:“師妹,不要這樣嘛,雖然師兄我大你幾個月,可幾個月就是幾個月,連老天爺都不能否認的,作為水方閣的一名弟子,尊師重道乃入門之基,你怎能随随便便就不要師父與師兄姐弟們了呢。”他委屈了好一陣,忽地眼睛一亮,道:“不然樣好了,師兄我吃虧一下,叫你師姐怎麽樣?”
我欲哭無淚,這世間怎麽會有這樣的人?難道我之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正當我徹底癫狂之時,門外傳來一個天籁之音:“你要稱她為師姐了,又将至我于何地呢?”
門被輕輕推開,一截黃紗飄了進來,蔡霏茗姣好的模樣出現在我們面前。她手拿折扇,盈盈一握,頓覺潇灑中英氣十足,好一番巾帼之樣,讓人流連不已。沙彌看到蔡霏茗進來,臉上有些尴尬,讨好道:“蔡師姐自是大師姐了,昕月她是小師姐嘛。是不是啊,小師姐。”他轉頭過來對我說,邊說還邊使眼色。末了,見我不理他,眼睛又開始變小白兔了。
“看來,師父看上的人果真有兩分他的脾性。”蔡霏茗盯着我喃喃道。
我更覺古怪了,那小和尚說我是他的師姐抑或師妹,這神手賭坊的少當家竟然也說我跟他那不知名諱的師父有所瓜葛,難道,我真認識什麽“行雲山,小青峰,水方閣”的閣主麽?可在我的記憶裏,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記憶,甚至連姓“徐”的人都沒有。這莫名其妙出現兩個人,且說認識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蔡霏茗會心一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我點了點頭。
“那你就不懷疑我救你們的原因嗎?”蔡霏茗打量了一旁的岑風和景岩兩人,道,“若不是與你相識,試問我為何要以神手賭坊的名義去得罪朝廷,将你們乖乖交出去領賞不是更好?”
岑風眉頭皺了皺,道:“那敢問姑娘為何要冒險救下我們?”
蔡霏茗笑了笑,道:“我只是不想師父的愛徒被某些人欺負了而已。”我還是覺得莫名其妙。我一不會武功,二不懂道法,從小到大只知讀書習字,況且娘親和爹爹也沒告訴我認識什麽方外之人,又怎麽可能與這不佛不道的人牽扯了去。蔡霏茗道:“你現在不懂沒關系,等你到了行雲山,小青峰,水方閣,見到了師父,你自會想起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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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彌在一旁附和道:“昕月小師姐不必擔心,見了師父,所有一切都将豁然明朗。”
我瞪了沙彌一眼,心道:與你這颠三倒四、異于常人的人待在一起,豁然明朗才怪!沙彌卻被我那一眼瞪得往後退了幾步,直直到了蔡霏茗跟前,他眨巴着眼睛,拽了拽蔡霏茗的衣袖,慘兮兮道:“大師姐,小師姐她兇我!”我無語凝噎、郁悶至極,這要如何修煉,才能将此種表情表演得如此淋漓盡致、惟妙惟肖、繪聲繪色。
此時,我已然對沙彌恢複常态幾近絕望,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嚴重下去便是好的。
說話間,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從床邊傳來。景岩忽地将目光停在床上,他幾步跨到床邊,将床上的女子半抱在懷裏,輕聲道:“月兒,月兒,你醒了麽?”
床上的女子有些渾噩,她依然昏迷不醒,只是嘴裏在喃喃說着什麽,聲音太小,什麽也聽不清楚。可景岩的表情明顯一變,他将幻琴緊緊抱在懷裏,臉深深埋進她纖細的脖頸上,他深情呼喚着:“不要放棄自己好不好,你答應過我的,會好好地活下去的,你答應過我的。”懷中的女子明顯一怔,繼而一滴淚從她的眼角緩慢流淌了下來,滴落在景岩寬大的手背上,他的手背忽地一僵,似是灼痛了皮膚。剎那間,淚如泉湧。
不知怎地,我好像被一種悲傷的情緒侵染,忽然想要落淚。
景岩擡起了頭,他似乎沉溺在往昔他與幻琴兩人幸福的記憶之中,嘴角輕輕地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我叫景岩,從小跟随着我的父親駐紮在距離玄朝最遠的西北荒漠之上,守衛着玄朝疆土,阻擋異族的入侵。我的父親被百姓稱為玄朝最偉大的将軍,從我出生開始,在我的記憶裏他從來沒有敗北過。他是我的驕傲,更是整個玄朝人的驕傲。可是,三月之前,在那場與廖族的慘烈對決中,他為了救出被廖族包圍的千名士兵,被廖族汗王的十三兵衛困在紅沙坡上,身中九十八刀,血幹力竭而死。
我的父親以身為軍人最慘烈的方式離開了我。
那晚,荒漠之上,那接天壤地的星辰如此之明亮,我依稀記得當年娘親離世之前,無邊無際地蒼穹也是這般皓亮,仿佛整個天地都慘白了一般。而我的父親站在距離星月最近的山丘之上,華發漸生。
梓月說,這便是宿命。從我認識她的時候開始,她便總是喜歡用“宿命”兩個字來結束一切,一如她娘親因長時間郁結早逝時,她簡簡單單地為其穿上壽衣,月鳴河畔,單手一炬,所有的一切便化為烏有。
她說,這是宿命。
記得第一次見到梓月之時,她才剛剛五歲,纖細的手臂還不足船槳般長短。她緊跟在娘親身後看着往來的渡河人,在人世滄桑的女子身後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眸,仿佛整個世間都是新奇無比的。
那日,月鳴河畔,多了一名絕世風華的搖船女子,女子的身邊站着一個女童,那女童有着這世間最純淨的眸色。
渡河之人來來往往,次數多了,只覺女子孤身一人帶着女兒,臉上永遠是那種滄桑沉溺于自己世界的表情,便覺其背後定是隐藏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更兼女子貌美如花,擁有這世間女子最為嫉妒的容顏,求親之人漸漸多了。然而女子不為所動,每日搖船出河,渡人到岸,日落日息,反複為之。終于一日,女子被一個臭名昭著的登徒子看中,以坐船為名,至于月鳴河中央,予以施暴。
當此之時,烏雲密布,大雨傾盆而落,小舟于河中搖曳不止。
女童當時正于船尾戲水游玩,卻聽到娘親慘叫之聲,立即從船尾跑到船中,看到了娘親被欺辱的一幕,她即刻從身旁拿起一根木槳狠狠砸向登徒子,卻不想五歲孩兒的力氣到底單薄,那男人手往前一伸,木漿便被打落水中,緊接着一腳将女童踹倒。
突然,男人一聲慘叫,鮮血狂湧,步伐紊亂,一步步朝後退去,忽地一腳踩空,整個人掉入河中,便再也沒有上來。
我手握木劍,長身站立,望着那名匍匐在船板上的女童。
梓月說,景岩,那日我便知道,這是宿命。它,讓我遇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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