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

“宜兒,娘親去給你提親。”

最終,桃敏文對桃青宜留下這句話後走了。這世間男女皆可對對方提親,只是女方提親居多的。桃敏文不是做這提親類事的人,可她沒說派人去提親,只說自己去提親。她是真的為兒子心疼了。

桃青宜眼睛有些酸,為他迂腐娘親這句話,為這些日子消瘦蒼老的爹爹。桃青宜覺得他得到的東西,這輩子都夠了。娘說去給他提親。他也不管那人是什麽樣了。他嫁了。若不如意,大不了過些年悄悄出家,也好過現在的滿城風雨。

養病之日,終有盡時。桃青宜既然決定了嫁人,就得有做人夫的準備。離了床,便開始繡自己的嫁衣。桃青宜繡時便想,能穿上最好,若是進了廟裏,也算繡過一回。

桃敏文到包子鋪的時候,樊渺正在工地裏。匠人們還在打地基,柳小喬還是隔三差五送吃食,樊渺又沒了那迫切想娶夫的心情——人不在眼前任想,到了眼前,沒什麽不滿意的,可也下不了決定。

桃家公子的陰影還是沒過——樊渺覺着,自己若不是往相思病的方向發展,那就是往神經病方向發展了。

桃敏文差人打聽了一圈,知道了樊渺住着的巷子。到了巷子,又知道樊渺在新房的工地。到了工地,才算是見到人。

桃敏文一腔熱血而來,問出誰是樊渺,見到眼前的女子,一時回不過神。要說桃青宜的娘親迂腐,是真的迂腐——她默念裏,竟認為與兒子歡好的會是青年才俊,風流才女。

見到眼前模樣只算周正、衣着樸素到扔灰渣堆裏挑不出的樊渺,她真是看到了理想與現實的落差。

可是親還是要提的。她沒的挑了。看了幾眼,桃敏文回到樊渺住的小巷破屋前靜候。

沒隔幾日破屋又迎貴客,算是真正的蓬荜生輝。

樊渺回來的時候,見門口又杵着人,相當驚訝。幾句話下來,弄清楚了事情,又很是頭疼。

他爹說你別想娶我兒子,他娘又說你趕緊娶了我兒子吧——這是兩個兒子,還是天下紅雨?

樊渺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前有桃家主夫的囑托是一回事,最主要還是她的理性考慮裏沒有娶個大家公子的事。(插花~月:孩,你的考慮,你考慮沒一次不遲鈍的。渺:娘,你的考慮,你考慮沒一次不雷人的。月:嗚嗚)

桃敏文就訝異了——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如何不好了?只有她挑剔眼前人的份,怎麽眼前人還挑剔起青宜來了?

人就是這樣。你直接乖乖答應,她覺得理所當然還飄飄然。可是你拒絕了,出乎她意料地拒絕了,她再生氣都會潛意識裏高看你一眼。

Advertisement

“可是有什麽不便之處?”桃敏文問道。

“門不當戶不對。”樊渺挑着能說的話,想出這麽一句。

這話對了桃敏文的胃口——她看重這個,她就好這口。眼前依然灰不溜秋的樊渺,形象高大了那麽幾分、灰色褪掉了那麽幾分。

“門戶之見,當今可棄,女子當頂天立地。我兒清白已毀,汝不負責,何以為女子!”好吧,一對了胃口,就當做同道中人,桃敏文說話方式也就更天然——這才是她的風格。

樊渺靜默。她是聽懂了沒錯,可她寧願小時候沒識過字,要是真不懂,就能表示不曉得對方在逼婚了。可是她懂。這就是問題之一。

而且她說不出是男子主動這樣的話來,這是問題之二。作為女子,她是沒有清白這一說的。她今天要說自己有清白被毀這句話,就得一輩子想着今天的話做陰影。包子鋪裏的見聞,也讓她對那桃青宜多少有些恻隐之情,說自己被他所迫,太不厚道。

因為這兩個原因,樊渺一時間想不出回應的話了。

桃敏文看着樊渺沉默的反應,比較滿意。點點頭,往桌子上放下一只玉雁作提親禮,不等樊渺答應不答應,轉身出門。當然,在桃敏文心裏,默認樊渺是答應了的。

“等等,我不”

完全不等樊渺的話說完,桃敏文就這麽走了。

樊渺看着桌子上的玉雁簡直想發瘋——桃家主夫硬是給她封口費,桃家家主硬是給她定親禮。

過了很久,驚人地發現自己剛才完全沒想柳小喬。要說若是說個已有心儀之人什麽的,說不定能打消對方一些念頭的。可是她根本沒往柳小喬身上想。

于是遲鈍的樊渺明白,她大概,真的沒對柳小喬動心。

桃府裏,桃青宜還在繡着嫁衣。桃家主夫一進門看見桃青宜繡嫁衣,以為兒子想通了,一時間喜上眉梢,湊上來就問:

“宜兒,想通啦?不出家啦?”

“嗯。”

桃家主夫一笑,拍手就說:

“我就說,你彥文表姐這些天過來,能看出對你很上心的”

“爹爹,我不嫁彥文表姐。”桃青宜手上功夫沒停,在大紅的嫁衣上繡着鴛鴦圖案。

“不嫁彥文?唉,別和爹爹害羞,都在繡嫁衣了還不承認?”桃家主夫看見嫁衣先入為主地思考,臉上依然笑開了花。

“爹爹,”桃青宜看着爹爹這麽開心,實在是什麽都不忍說。他這嫁衣能不能穿上,還是另說的。爹爹現在的笑容有多好看,桃青宜開口就有多艱難“彥文表姐是不能嫁的。宜兒央求娘親去向那晚之人提親了。”

“啊?”桃家主夫臉上的笑容一時間僵了。那晚之人?宜兒要嫁那晚之人?他不是都和宜兒說了那只是個賣包子的教宜兒別上心嗎?

“宜兒。”桃家主夫表情變嚴肅。

“嗯。”

“你說真的?”

“真的。”桃青宜看一眼方才最後兩針的針腳——心緒不寧,繡錯兩針。嘆一口氣,索性便放下了針線和嫁衣。

桃家主夫一時無話。抿嘴,臉上顏色變換,一擡手就想打桃青宜——

可是落了幾次都下不去手。

終是往一邊掃落了桃青宜喝完藥剛剛放下的碗。清亮的聲音響過,瓷片滿地。

桃青宜低垂眉目,心如刀割——爹爹,氣過便放下吧。莫要傷心,也莫長生氣。宜兒不孝,不值得挂記。

“你,你”桃家主夫說着,沒說成完整的話,就泣不成聲“你非要氣死爹爹麽?”

桃青宜不敢看。雖是夏天,室內氣氛卻猶如冬天裏的冰天雪地。

這時候桃敏文回來正準備和桃青宜說提親成了的事,進門看見的就是這麽個場景。

桃家正夫知她不會同意桃青宜嫁給彥文,就這麽些天都沒顧上和她說話,只顧着努力想說服桃青宜。這時候見到桃敏文,竟是有些尴尬。

“這是?”桃敏文看着地上的碎片,看向桃家主夫。

“我喝藥一時沒拿穩,不小心打碎了。”桃青宜接話。桃家主夫頭別向一邊誰也不看。

“哦。”桃敏文天生不是對氣氛敏感的人,完全沒有在意,聽信了桃青宜的解釋,“宜兒,我今日去見那王記包子鋪的樊渺了。她應下了。”

桃青宜對着桃敏文笑笑:

“嗯,好。”

桃敏文看看兒子的樣子,搖搖頭走了。那大紅嫁衣,她看着心酸。兒子就要嫁了,這親卻沒什麽好期待的。

桃家主夫聽到“她應下了”這四個字,更是深受打擊。他還心存僥幸,想着自己提前找過那女人,起碼對方不會太容易答應,可結果呢,怎麽第一次就答應了?

當下想起和樊渺算賬,就也走了。

桃青宜撫額,皺眉看着空空的家裏半晌,吩咐宛兒進來收拾了地上的瓷片,拿起嫁衣拆掉那繡錯的兩針,又開始繡起來。

心灰意冷,卻還是強自往好了想——沒事,生氣不比傷心,只是一時的事情,等爹爹氣過了就好了。既然對方答應了,那自己也是要做新郎的人了。這嫁衣,便更要繡好。

一宿沒睡着,第二天直奔樊渺新居工地的桃家主夫,看到樊渺很生氣,看到樊渺在做什麽就更生氣了。

這上午樊渺準備好吃喝,就下去和師傅們一起輪流扛打地基的大石塊,扛了十幾次,被另一位師傅換下來。

幹活兒自然不能穿太厚。樊渺也舍不下面子脫光,當時就綁了褲腳,穿了二股襟的襖子露着胳膊。

柳小喬剛到,拿着帕子給樊渺擦汗。

桃家主夫看見這一幕,當時就氣炸了。她倒是全不誤!收了錢,應了親,還在這光着膀子和別的男子卿卿我我!這是要把他的宜兒放在哪裏?

他是不想兒子嫁給這土鼈,可這土鼈答應了娶自己兒子又和別人親熱怎麽成?

樊渺卻是被冤枉了。她每輪到一次扛十幾次大石,又輪到好多次了,自是十分疲憊。跟柳小喬是準備說清楚的。她應了親事,就不能再這麽耽誤人家,可還沒趕上說,桃家主夫先到了,還碰上了。

柳小喬給她擦汗時,她是躲開的。因為太累,動作有那麽些慢,就讓對方擦了一下,然後樊渺就自己拿起一邊的大布巾蒙臉上擦汗了。

樊渺擦完汗一擡頭,正看見桃家主夫鐵青的臉色。

跟師傅們說了家裏有事,又讓柳小喬先回去,這才領着桃家主夫和他身後的一行人到家裏去。

樊渺進了家門,沒先說話也沒先客氣備座。她首先拿出了剩下的九張銀票,又拿出了玉雁——

“來提親的不是外人,是桃家家主。并且是她找我,不是我主動說的,不算我失約。可是這親事要是成了,約也就作廢了。少了的錢我開了鋪子,你若想要回去,我就把鋪子賣了。要是決定不把兒子嫁給我,就讓桃家家主來拿回去這玉雁。”頓了頓,想起了什麽,樊渺補充道,“當然,要是你們全拿走,我也是沒意見的。”

“哼。”桃家主夫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低估她了。不顯山不露水,卻是裝得很是像樣。可裝再像,那也是一個賣包子的。

“我兒是天上的仙子,你就是那地上的癞蛤蟆。癞蛤蟆咬了一口,仙子還是仙子。我桃家雖是富貴人家,你也別想着能沾多大便宜。這親事,只要還沒拜堂,就兩說。”

“”這真不是她主動應下的。

桃家主夫看看這家裏的東西,輕蔑一笑——

“你,想美事,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我勸你,盡早死心。使着法子收了我的錢,又應了親事?這真是兩不誤啊。你倒是安心,也不怕自己吃得太撐噎死。”

樊渺對眼前這個老男人簡直厭惡到極點了。她恨不得下一秒這人就從自己家裏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管拍磚灌水還是撒花,冒個泡吧親。

這文一副沒人看的樣子。

☆、她在,他人身側

桃家主夫給了錢,又沒達到目的,心裏氣得慌,又苦于找不到辦法,只能逞一時口舌之快。

樊渺卻不可能被人指着罵還絲毫不生氣的。

“你兒子再好,也不是我想娶的!這玉雁,是你桃家的家主硬給我,不是我要的。你莫要在這裏浪費時間,回家商量好了,想拿過來拿就是!”

無意再浪費時間,樊渺轉身不理會這些人,去給工地的師傅們做中飯。

眼前桃家主夫尖酸刻薄的言語,完全符合了樊渺幼年對大戶人家的腐爛記憶。那些人和眼前的桃家主夫一樣,平日裏裝着端莊賢淑、舉止有禮,有事便刻薄算計、搬弄是非。樊渺來到巷子裏的時候,就想着一輩子不和這樣的人家牽扯。

昨天,沒有強硬拒絕提親,她是對那男子存了恻隐之心的。如今則更是擔心自己的另一半要是和桃家主夫一般,自己倒不如一輩子光棍來得爽快!

“你把這玉雁退了,我給你上次兩倍的錢。”氣撒個差不多了,桃家主夫開出條件。

沒幾步的房間裏,樊渺放下菜盆,轉身看着桃家主夫:

“這事我這輩子定不會說,上次的錢你拿回去。玉雁我不見提親人不能退,你商量好了讓桃家家主來拿吧。”

樊渺原以為收了錢表示了斷,卻不料事情接踵而來。既然省不去麻煩,她收着那糟心錢除了敗壞自己心情、讓桃家主夫以為她貪便宜這兩個作用之外,沒任何價值。

桃家主夫走了。樊渺心情五顏六色一團糟糕。

順其自然好了

樊渺無奈繼續蓋她的房子。

面對柳小喬時,樊渺覺着一眼看上去他是幾乎完全合乎自己心意的人,到了面前,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柳小喬似乎也對她的不夠親近有所察覺,卻不是很在意。

他也許喜歡樊渺,可那不是最重要的。在柳小喬眼裏,重要的是,樊渺是他看上的最佳妻主人選。樊渺長得好,身體也好,人踏實、能幹,嫁給她能讓自己後半輩子過得好。

樊渺不懂男兒家的心思,也不會懂柳小喬的想法。

她私心裏對柳小喬有些愧疚,因為和桃家尚未确定的婚事。她覺得自己這樣拖着耽擱了柳小喬。也許沒有那事,柳小喬這麽主動,不管喜歡不喜歡,她八成終究會把柳小喬娶回家。可有了和桃青宜的事,樊渺仔細想了想,只能等桃家确定了,再做決定。

“樊姐,我要去集市裏買些布來,你能跟我一起去嗎?”

柳小喬一身翠綠衣衫,站在嬌俏利落。臉上帶着淡笑,聲音聽起來自然又親近。他心裏其實有些怯意,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暗暗握緊了手。這是他第一次提出邀約。

“嗯,好。”樊渺眼裏,去集市是很平常的事,用不着拒絕。她看來去集市一個人和兩個人沒有什麽不同。

柳小喬于是有了一個露齒的笑容,好像春花初綻。畢竟少年心性,他對樊渺的爽快答應,莫名感到興奮。

一路上柳小喬絮叨着一些沒要緊的瑣事,十分有趣,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息。

樊渺開始只是偶爾應和,後來也就一起越說越多。周圍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卻誰也不曾妨礙誰,只是讓這氣氛更為輕松。

柳小喬說笑的時候比平時好看,臉龐會生動起來,在不太熱烈的陽光下,明媚起來。

樊渺平素一個人來去,接觸鄰居也都是叔叔嬸子一輩,好像原本該有的年少氣息都壓抑着,這時候和柳小喬在一起的時候冒出來,有那麽一些變得活躍。柳小喬一聲聲的樊姐叫着,樊渺打心眼裏覺得親近。

到了集市,柳小喬只看有布匹的攤位和布行,別的一概不做停留。

樊渺原想他會對小玩意感興趣的,沒想到只是看布匹。不過過了一會兒也就想開了——柳家是柳小喬在當家,他是勤儉持家的。

柳小喬比對了之後,選定了一家攤主的布,便讓樊渺先離開些——她在,他不好意思講價,攤主也會借機往高了要價。

樊渺輕笑,轉身去周圍轉着看。

“妹子,不給你夫郎買些胭脂水粉麽?”賣胭脂的大嬸剛才看着樊渺和柳小喬在一塊兒走,這會兒見樊渺一個人過來,就開口招呼樊渺。

樊渺一赧——夫郎談不上。不過從大嬸的話裏,她此刻驚覺來集市似乎是一個有着暗示意味的事情。

樊渺笑笑,最後沒買胭脂走開了。禮物不能亂送。

柳小喬講價很在行,這時候已經和攤主談攏,付了錢。

樊渺過去把布單肩扛起來,用一只手扶着肩頭的布匹,和柳小喬往回走。

回去的時候氣氛不如來時輕松,因為樊渺察覺了柳小喬的暗示意味,就刻意保持了些許的距離。

“樊姐可是對我哪裏不滿意?”柳小喬也發現了樊渺的改變。他覺得委屈。

“沒,你很好。”

“樊姐不喜歡我?”

“喜歡。”

“那怎麽就是和我不親近?”

“沒,我心裏待你和親弟弟似的。”話一出口,樊渺也一愣——親弟弟?

是的,她無意中說了真話。和從前見到的風流女子左一個俊弟弟、又一個俏弟弟的那個“弟弟”不同,她對柳小喬,是一種無關情愛的親近。

柳小喬笑了,眉眼彎彎——親弟弟就是很親近的人。在他的眼裏,親近就好。他還分不清友情、親情和愛情。他所接觸的世界裏,有的夫妻不是姐弟、兄妹,卻還是以姐弟、兄妹相稱,很親近,他也喜歡那樣。

柳小喬很開心,就又很開心地講一些趣事。樊渺回應不多,可是聽得很認真。她很羨慕。柳小喬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有很多心煩或者高興的事兒,那些事兒那麽溫馨。

柳小喬再會當家,柳家再小,處理事情也有苦惱。趣事兒講夠了,柳小喬就抱怨一些。他發現樊渺不煩他,他說啥她都聽,于是說了一些從沒和別人說過的事。

他無助的時候,委屈的時候,那些從來不和別人說的東西,這時候都一股腦跑出來。

樊渺或者皺眉或者微笑地聽他訴苦,一直很專注。其實她還是有些羨慕的。羨慕他有那麽可愛的一家人需要照顧。

分別的時候,柳小喬有些不好意思。樊渺一副沒關系的表情,揮揮手,看着柳小喬走過整條巷子進了家門後才離開。

時間還來得及,她要再去工地一趟。

這一天裏,微妙地改變了什麽。

另一端的桃府,急急忙忙跑回府裏,跑到桃青宜的房內,有些慌張的宛兒,忍不住似的在桃青宜面前念叨:

“公子,那樊渺也太不是東西了。”

“啊?樊渺?”桃青宜一愣——宛兒也知道那人是誰了?

宛兒發現自己一着急說漏了嘴,也就順着全部交代了——他家公子不是苛責的人,他也真的有話想對公子說:

“公子,您和主夫大人談話的時候,宛兒不小心聽見了。宛兒不是故意的。”

桃青宜回想一下,那天門外似乎隐約有茶水打翻的聲響,只是當時他沒有注意。

“公子,宛兒誰都沒說,宛兒錯了,以後一定小心避開。”宛兒有些着急,看着公子皺眉,他就急忙認錯,只盼着趕緊讓他講後面的話。

桃青宜知宛兒無意,這麽說來,也不能太責怪宛兒。也就沒有懲罰的打算。只多少有些難為情。

宛兒見公子不作聲,就接着說了:

“我偷偷去包子鋪附近打聽過她,專門還看了看,曉得她是啥樣。”

桃青宜以為宛兒要描述那人的樣子,有些臉紅——将來,那就是他的妻主了。

“她長得摸樣不差,風評也不差,本來我是為公子開心的。可是,今天,我在集市裏看見她和一年輕男子在一塊兒走,兩人有說有笑特別親近,那男子都快笑成花兒了。公子,她都答應娶您了,怎麽能這樣?”

桃青宜黯然——他不能要求對方什麽。要是對方有心儀的人,那也是他橫插一杠。他真的存了期待能和将來的妻主舉案齊眉的,他擔心對方已經有了心儀之人,現在看來怕是擔心的成真了。

“還有,我在一個胭脂攤子前挑胭脂的時候,那樊渺也過去了。賣胭脂的嬸子勸她買盒胭脂,她搖搖頭就走了!她再窮也不至于買不起一盒胭脂吧?那嬸子稱呼和她在一塊兒的男子是她夫郎她都沒否認。雖然咱清楚不是她夫郎,想也關系不淺。就這樣,她都舍不得買一盒胭脂!”

“公子,她不只花花腸子,還是個小氣鬼,您以後,可怎麽”宛兒說着就哭了。他和桃青宜一直親近,真不忍心仙人一樣的公子去受委屈,

“公子你別嫁她了,嫁彥文小姐吧”宛兒帶着哭腔說。

桃青宜似是被宛兒感染,心中也升起無限悲涼。

抱着哭泣的宛兒,輕輕拍着宛兒的後背,桃青宜低頭沉默不語。他早有準備的。他早就想過各種可能的。

宛兒說她風評不錯、摸樣不錯,這說明她不是老大娘也沒嚴重的惡習。桃青宜不斷跟自己說着:這已經很好了,已經很好了

可是,心裏,為什麽,還是這麽難過?宛兒在哭,桃青宜覺得跟自己哭似的,心裏鈍鈍地痛。琴瑟和鳴,心心相印,那是桃青宜一生的期盼。早就破碎了,今天被打碎得更徹底了一些——

看吧,他都妥協了,他不去做和尚了,他不追求可以志同道合的妻主了。

起碼夫妻間,要交心吧?可還是不行麽?那人,心裏早有他人啊。

胳膊擰不過大腿,最終,過了一個多月,在樊渺的新房子上梁的時候,在桃敏文的絕對權威下,樊渺沒等到提親人來拿回玉雁,卻等到了桃府管家來商量結親事宜。樊渺和桃青宜的親事還是定下來了。

樊渺也沒再說什麽,對方需要什麽,她只管點頭。

和桃敏文争吵無果,桃家主夫收拾東西在桃府西苑設了佛堂,整日吃齋念佛,不再理會府中事情,除了桃青宜誰都不見。

婚訊傳出,滿城又一輪沸沸揚揚——被破了身的桃府公子要出嫁了。為全名節,只能嫁給奪了他身子的一個市井小販,還是賣包子的。這只是正經的說法。

不正經的有很多,版本數不盡。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得瑟一個小短篇,是另一篇文和正文沒關聯的番外。好吧,寂寞的孩紙希望更多人看到。鞠躬,頂鍋蓋,遁~~~~~~~

《小狐貍被XXX》

燕璃離開得悄無聲息。他明白,只要向誰透漏一句,或者露出一點要走的跡象,那個人都會掌握他的行蹤。

他要走得幹淨利落不留痕跡。無論将來嫁人或是孤獨終老,和她景雲沒關系。人最怕藕斷絲連。得不到,失不去,相互牽扯,最後總有人毀滅。

燕璃漂泊了好多地方。有時候他可以發現暗探就從他身邊經過——但是沒用。他能發現她們,避開她們。避不開的時候,他那經過精心處理的平凡面容,一時半會兒沒人能看出來。

這一天,在小飯館兒裏,他似乎遇見了有趣的東西——

周圍沒有密探。不過,也許他這次易容得不夠徹底,改裝得不夠完美,招惹來了更有趣的人。

“小美人兒”

自命風流的折扇,肥油肚,豬腰臉,三角眼,典型的慘不忍睹。這句話出來,在燕璃眼裏,像是她挂了個招牌一般——我是纨绔,我欠揍。

燕璃故作委屈:

“姐姐,我不認識你”

來人很得意,她等的就是這個表情。瞧,多委屈。瞧,多好看。瞧,這害怕的小聲音多銷魂兒。她不喜歡漂亮的,她就喜歡挑小綿羊。好欺負,軟綿綿。她還不知道,這次看上的小羊,內裏是狡黠的狐貍一只。

“這不就認識了麽。來,姐姐帶你去吃香的喝”辣字兒沒出來,她的折扇上插了根筷子。

燕璃愣住——不是他扔的。

旁邊桌上的人不緊不慢走過來,拔刀,往纨绔面前一橫:

“我比你先認識他。”

“咳,大姐您慢用小的告退。”說罷趕緊就跑,滿身的肥肉一顫一顫,生怕跑慢了就會在這刀下掉幾斤。

飯店裏其它人一陣哄笑——那肉團子,滾走的樣子,很有喜感。

燕璃不開心。他出來好久了。好久沒有遇到這麽有意思的事兒了。眼前的女人,憑什麽自作主張英雄救美放走他的玩具?

心裏轉一圈,看着眼前橫刀的大姐樣人物,小狐貍更委屈了:

“妻主,璃兒就知道你不會扔下璃兒不管的。璃兒爹爹的病好重,姐姐去看看好不好?”

“妻主,你怎麽不說話?別不要璃兒。璃兒會做飯,會洗衣服,會做家務,會、會暖床妻主,妻主別悔婚了好不好”

XXX一臉黑線——她做什麽幹涉黑吃黑啊。行俠仗義,她該擦亮眼睛。

扛起刀不理會,XXX扭頭就走。

“妻主不要抛下璃兒”燕璃象征性地追她。飯店裏看了一場狗血大戲很是滿足的衆人,一陣唏噓。

卻有人嫌不夠亂——

“小X,你終于娶夫了?來,為師看看,為師看看。喲,眼光不錯啊,小美人兒漂亮的緊!”

燕璃心裏咯噔一下——她師傅看出易容來了。能一眼看穿他易容的,還是第一次遇到。燕璃乖巧地笑笑——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一點兒不緊張,就等着一邊大姐樣的人出口解救呢。

“師傅,我不認識他。”

“哎?那你是還沒娶夫?來來來,為師給你張羅比武招親”

燕璃正喝水,差點兒一口噴出來。比武,招親,給,她?

打量一眼。眼前的女人,身形魁梧,臂膀寬厚,乍一看平凡。可她目光沉穩堅定,行動慢而生風。方才威脅人,根本沒費什麽力氣。

原來是光華內斂,內裏氣勢非凡。

燕璃咽一口唾沫:怪他剛剛沒細看。惹麻煩了。

XXX臉上冷若冰霜。自稱師傅的人,還在念叨着發放比武招親請帖、告示的事。

燕璃慢慢調整姿勢,調整好了,提一口氣準備往門外掠去——

走為上。

卻不想腳還沒離地,就被自稱師傅的老女人一把拉住:

“你叫我徒兒妻主,一定對我徒兒仰慕非常。可我徒兒不認帳。我也不能勉強。這樣吧,我做主,讓她納了你做小侍,讓你一償夙願,再辦比武招親給你多找些弟兄”

燕璃內心在哭泣。他遇着瘋子了。這人不正常。

XXX終于發話了:

“師傅,我忘了,他是我夫郎。我娶夫了,這比武招親就免了吧。”

“唉?那正好。你早說不就好了嗎?害什麽羞啊,害為師我苦心研究給你比武招親,還擔心小美人兒為情所傷、從此看破紅塵”

啰嗦是她專長。

心裏咒罵一聲那號稱他是她夫郎的女人,燕璃想開口照實交代,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封了啞穴。

最後,那老女人啰嗦的結果,是今天拜天地入洞房。

燕璃哭了,死活不嫁。

XXX悄悄附耳過來說:

“演戲,演戲,騙騙我師傅,讓她開心下,過後我就放你走,多給你些盤纏。”

騙人?那是燕璃的專長。目前也沒別的辦法。燕璃不得不從。

後來呢?

後來,燕璃不管想盡什麽方法逃走,老女人總能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啰嗦着,等他圓謊,自己灰溜溜回去。

再後來,XXX和她師傅一起把燕璃追回去。

後來的後來,XXX人如其名地對燕璃行了XXOO之事。

最後,有了情的小狐貍終成XXX的眷屬,生了很多小小狐貍。和XXX盟主及其疑似瘋子師傅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洞房,妻主不要

淩晨的桃府,桃青宜的閨房裏,喜公為他描眉畫朱砂,撲粉點绛唇。

“公子漂亮得跟畫上的人兒似的。”宛兒在一邊兒端着裝扮的工具,看着桃青宜嘴裏不由呢喃。

幾位爹爹都過來了,等着化完了妝面,就給桃青宜梳頭,念着“一梳梳到尾”的吉祥話,送子出閣。

裝扮好了,要穿嫁衣。小厮們把青宜繡好的嫁衣捧過來,小心幫着桃青宜穿上——

大紅嫁衣上,鴛鴦戲水的圖案栩栩如生。七彩絲線仿佛活了一樣。桃青宜身段勻稱,平日裏常穿素色衣服,總是透着大家閨秀風範,透些書卷氣,透些風流意蘊。今日嫁衣上身,真正是流光溢彩、美豔動人。

桃青宜臉上一直泛着淡淡的紅暈,盡管後來妝面遮蓋了、外人看不出,他臉上的熱度也一直不曾消散。

嫁人是男兒一輩子最大的事。

他昨天一宿沒睡着,心裏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失落。她會哪裏好,會哪裏不好。她好了怎麽辦,她不好怎麽辦這樣無結果的猜測,只能是白費力氣。

想了又想,高興過了也失落過了,最後的最後,桃青宜心裏只剩期待。

先前的聽聞不管好壞,這時候看來都沒那麽重要了——好也罷壞也罷,她是他一定要嫁的人,他嫁了就要用心對待。

桃青宜不知道他的妻主是扁是圓,可是他就想着,不管是扁是圓都是他妻主,他好好待着、用心守着,她總不會無緣無故待他不好的。

他有滿滿的期待,滿滿的力氣去經營他即将到來的婚姻。

現在,桃青宜低垂着頭,任小厮們給他穿好嫁衣,再由爹爹們在嫁衣上打上一個個繁複的結。

這是這裏的習俗。這算是一種為難,結越繁瑣、越難解開,越預示着妻主以後的重視。當然,也只有正夫的衣服會打這麽多結。越是傳承長久的人家,會打結的樣式也就越多、越複雜。

桃青宜這件嫁衣,輕易是脫不下來的。

桃家主夫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離開西苑,精心地給桃青宜打扮着。看着兒子臉上一半羞澀一半期待的神情,那新嫁郎的樣子,他有些微的釋然——

樊渺後來悄悄到府裏拜訪過他一次,他破例見了。沒料想樊渺是來歸還當時的他給的錢。桃家主夫倒是不心疼那幾個錢的,卻因為自己兒子找的妻主不是見利忘義的人而稍稍有些欣慰。

他兒子的窮□主,給的彩禮雖然只有一件,卻是一個價值連城、有價無市的玉雕指環。

這指環現在正在宜兒手上戴着。

不曉得樊渺是否識貨,桃家主夫是一眼就看出,這指環的制作年代要往前數上三、五個朝代——指環上許多技法如今已經絕跡、無人能做。

原來這樊渺不是天生賣包子的,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