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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她雖然常來,卻是見不到桃青宜的。她在的時候,桃青宜從沒到院子裏過。今天傍晚她劈完柴碰上桃青宜出門倒水,是她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在小院裏見到他。

“公子什麽的确實生硬。我長你兩歲,不如加一句哥哥?”桃青宜說着,把水倒掉,從容地看着于久。

“……也好。”于久說完,見桃青宜又要回去,忙喊住,“青宜哥哥等一下!你可以叫我小久……”

桃青宜笑笑:

“好,這些天小久辛苦了。謝謝你。”

這次桃青宜走進屋裏,于久又想不出什麽借口留住他,只貪看着他的背影,再看他回身關門的瞬間回眸。

其實,私心裏……于久已經弄不清是希望樊渺平安,還是希望樊渺從此杳無音訊甚至傳來噩耗了。

留在涼國皇宮的樊渺,看到每天消息裏出現無事獻殷勤的于久,不知自己心裏的奇怪感覺是怎麽回事。玉玺已近完工,樊渺每天裏的情緒全被消息紙條裏的情況牽動。正如今天,消息上明明白白應她的要求說了于久又是早上挑水晚上劈柴、外加扛了一袋子米。

有人幫忙她當然很感激。可是……

這種十分不舒服、看到于久在桃家出現會擔心的情緒又是為什麽?

放下消息條子,拿起刻刀。樊渺輕輕在手中已近完工的玉玺上刻了兩下。

終于完成了。

拿着手中的玉玺,樊渺的目光微微濕潤地閃爍着,全是激動的花火。終于呢……

她此時的想法不是這玉玺做成了多不容易。而是想着,她終于能回去挑自家的水,劈自家的柴……看自家的夫郎。嗯,大概,那不舒服的感覺是因為她不想讓于久看自家的夫郎吧。

夜已深,睡意全無,樊渺拿起玉玺包好,直接去了此刻依然燈火通明的甘泉殿。

千裏之外,嘉寀女帝和七皇女的激戰正在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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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女後方的營地裏,崔琦在給一個重傷的士兵包紮着傷口。

“崔醫師,傷藥不夠了!”負責煎藥的師傅急急忙忙跑進來,頭上還閃着汗水。

崔琦蹙眉,還未及開口,便有傳令的兵跑到營帳中來:

“主上有令,所有傷兵和後方人員都上陣,違者必殺!”

崔琦的手抖了一下。都上陣,站不起來的怎麽上陣?七皇女一路打過來行軍速度太快,沒有足夠的休整,這個時候支持不住是必然的。此刻再破釜沉舟,哪裏還有意義……要一起送死,主動全軍覆滅麽?

在刀劍下被逼迫着,崔琦和身邊能站起來的人一起去拿起武器,強打起精神往戰場走去。這些人臉上露出憤懑或者無奈的神情。而留下的,躺在那裏,預計死亡只是時間問題……她們的傷很重,可是已經沒有藥也沒有人來做哪怕最簡單的護理。

崔琦明白,她是時候脫身了。也許出了門上了戰場,她很容易含糊一下,就可以從此消失杳無音訊了。那是她進軍營的初衷。

震耳的嘶吼和橫肆的鮮血充斥在身邊,崔琦揮劍奮力抵抗着。崔琦不會武藝,又不曾殺人,抵抗得吃力。找準時機順着殺過來的一刀倒下,身上又壓了兩個人,崔琦開始躺下挺屍。不過一會兒功夫,她躺的這一片地方, 便沒人過來了……

崔琦從身上人的縫隙裏往外看,從服飾上看出,與自己一道來的那群人眨眼間已經所剩無幾。

有一個例外。那是在衆人中顯得瘦小的身影……他是男子。臃腫的青布衣服,累贅的很,看不清身形。他回身的時候,崔琦見到了他臉上拙劣的易容僞裝。

他在往前沖,奮不顧身地往前沖。他看樣子有些功夫,卻并不大好,所以中了很多傷,可他還在往前沖……

崔琦不知自己怎麽了,着魔般地向他靠了過去。并不是突如其來的憐香惜玉,崔琦想自己該是被他那股子不要命的勁兒給驚到了。當她發現自己在向他靠近的時候,她已經在這麽做了。于千萬人之中,她竟無法忽視他的身影。

試想一個原本裝屍體的人開始在地上移動,這是多危險的事。

崔琦移動了幾步清醒過來,趕緊停下動作。

崔琦判斷出他在往嘉寀女帝車駕的方向沖。嘉寀居然禦駕親征了,車駕還在那麽醒目的位置。怪不得今天七皇女這麽快落敗……

雖然此刻對戰是雙方已經兩敗俱傷,可這依然是寸步寸人的戰場,前路還很“遠”。那男子一定撐不到前方去的,可以他快力竭了。

和嘉寀女帝有仇麽?正好。她也和嘉寀女帝有仇呢。奪夫之恨。可是依她對嘉寀的了解,那車駕九成是空的。嘉寀本人都不一定在這裏。

終于看不下去了,崔琦一把推開身上的遮掩,摸出懷裏原本準備用來自己逃脫的藥粉,奔向了那個已經搖搖欲墜的人……

☆、善後,塵埃落定

涼國皇宮甘泉殿。

“玉玺做好了,已經給你六妹嘉陌送去了。”沁殊對不請自來的嘉阡說,難得沒有計較她擅闖宮殿。

樊渺昨日最終複原了玉玺。他大概是想放她回去的。可是……還有些事要解決。

嘉阡聞言先是一喜,可又想起什麽——

“你放那個玉石匠人回去了?”

“還沒有。”

“你準備如何處置……不,不管怎麽做,六妹不會留下她的。”

“嘉陌是要見她,不過我放人的條件是保她性命。”沁殊拿起桌上的酒杯在手裏把玩,低垂的眸子裏,幽深一片,對面的女人卻看不到。

嘉阡聞言,先是不明所以,而後怒氣慢慢在臉上凝聚起來——

“沁殊,你膽子很大。”

她的神色甚至有些狠戾,

“你要留她做妃子麽?還是……對我嘉國有什麽企圖?”

他要留着這樣一個匠人做什麽?留在後宮裏,還是讓她繼續做玉玺霍亂嘉國?

“我只是自保。”

“六妹和嘉寀不同的,她不會像嘉寀那樣喪心病狂地起疑心!”

沁殊默然。如果嘉陌連這樣的胸襟都沒有,那和嘉寀能有什麽區別。他又如何肯定自己沒扶持錯人?況且假玉玺是他沁殊提供給嘉陌的。嘉陌若容不下樊渺,又怎會容下他沁殊!

他眼前的女子,畢竟是嘉國的皇女啊……他的所為只是如此而已,卻招致她的責備。她的六妹,明明拿到了需要的一切,她卻仍嫌他給的不夠。

“那你就認為,我留下她一定另有所圖麽?”沁殊有些累了。他低下頭,彎出微微的弧度,顯得那麽受傷。

“不是,我只是……”嘉阡語塞。她在着急,卻不願見到這樣的沁殊。

“你回去便是了。雖是質子,我也沒把你當質子待過。回去禀明玉玺是假的,和你六妹共主天下,然後想做什麽做什麽。”

嘉阡聽他這樣說,反倒冷靜下來了。所謂“共主天下”這樣的話,不是傻子的人都明白除了諷刺再沒有其它意味。冷靜下來,也就聽出來,沁殊在說氣話了。

所謂帝王……估計六妹也就不再是從前的六妹了吧。她的幫助似乎也應該到此為止了。也是在昨天,七皇女和嘉寀兩敗俱傷。七皇女死在陣前,而嘉寀終是沒能回到京城。六妹已經确定是嘉國的帝王無疑了。玉玺到手,她可以穩穩當當攬住那些老大臣的心。

以後,她這個姐姐應該做的,大概就是好好待在涼國,好好做她所謂的“質子”了。

“送她走,越快越好,我看着鬧心。”

嘉阡有些懊惱。語速很快地說完這句話,不及沁殊反應,直接往門外走。和他交鋒似乎從來沒有贏過。她是被他從戰場上綁回來的……這樣丢人的事大概幾輩子忘不了。

沁殊看着她逃也似地離開,嘴角就這麽忽然間彎起。眼中全是笑意,流光溢彩,燦若春華。

他也是帝王。說給嘉阡的話大概不全對。他的确不想霍亂誰……可他喜歡保留這個可能。當然,這個可能最好永遠不要發生。

其實嘉阡走的太快,沁殊還有一個消息沒告訴她呢——他會和樊渺一同去嘉國京城。

樊渺昨夜從甘泉殿回到金玉軒一直沒睡。

剛剛刻好玉玺的時候,樊渺心裏滿滿的都是喜悅。仿佛她立刻就能趕到相城、見到青宜,跳出這樊籠,夫郎孩子熱炕頭去。

不過從甘泉殿出來後,心緒稍稍冷靜下來,也就明白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如果說沒有一點後續的麻煩,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今天得知要先去京城見新皇嘉陌,樊渺毫不意外。沁殊的話猶在耳側,樊渺明白自己性命無憂。至于新皇想要做什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對于這場巨變,她是風暴中央的一粒塵埃。她所要做的,只是飄對地方,解脫那逃犯似的身份背負,然後找到合适的時候遠離開陰謀、消匿于世間,去和屬于她的人過屬于她的生活。

陰沉的天氣一如壓抑的心情,樊渺攤開一張信紙條,無從下筆。承諾再多無法兌現又有何用。如何能忍心,給他空歡喜。

勉強寫了幾句,樊渺頓了頓,把紙條撕碎扔在一邊。從桌子旁邊的花瓶裏抽出地圖仔細看了半晌,又用筆比劃了幾下,圈圈點點,最後抱着地圖往甘泉殿去了。

天下易主,舉國震蕩。相城這裏,算是相對平靜的。

于久原本是直接從嘉寀那裏得來的命令,嘉寀一死,于久的公差也就沒了。她應該收拾收拾回京城見家母……可是想想隔壁桃家的情況,她又不想上路了。

樊渺這麽久沒露面,于久潛意識裏其實默認她已經死在柳城。如果樊渺真如桃青宜所說還在京城,嘉寀就不會派她于久來尋人了。就算樊渺沒死在柳城,這麽久不回來,也說明她心裏根本沒有青宜公子!

于久左思右想,覺得自己不嘗試一回實在遺憾。所以,下午一如既往帶着自家那一個侍從去桃家劈柴。

昨天的交流似乎給了她勇氣。于久站到桃青宜門前,第一次叩響了房門。

桃青宜開了門:

“小久?有什麽事嗎?”

“近來天氣比較涼爽,城外紅拂湖上又連日有游船對歌。可否邀請青宜……哥哥明日一起游湖?”

桃青宜一愣:

“游湖?”

“青宜哥哥莫不是信不過小久?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散散心。”

青宜輕輕搖頭:

“小久,怕是不成。”然後把手輕輕放在小腹上,面容不由自主變得溫柔,“就算我同意,腹中的孩子也是不同意的。”

于久呆楞了。孩子?青宜公子這麽快就和他妻主有孩子了?

月份尚小,青宜又不顯懷,于久真的是這時候才知道,青宜有孕在身的。這對于她簡直是晴天霹靂。可是……于久想起青宜有孕在身還這麽辛苦,對樊渺就只有氣憤了:

“樊姐怎麽還會外出?”

“妻主當時不知道。”桃青宜低頭,長長的睫毛投下些陰影,不過很快複又擡起頭來看着于久,“是有重要的事,我讓她去的。”

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多糾纏,青宜眨眨眼睛笑了:

“妻主回來後我們商量一下,小久過幾個月可以做幹娘。它也喝過幹娘挑的水呢。”

重大的沖擊之下,于久差點就接一句,你妻主大概是回不來了。不過她使勁忍住了。心裏想的不能說,臉上表情就有些扭曲,故作輕松的笑容不太自然:

“好……額……那我先回去了。青宜哥哥告辭。”

看着她一副懵了的樣子,只以為她對自己懷孕太過驚訝。青宜微笑送別。

青宜公子已經有孩子了。青宜公子已經有孩子了,已經有孩子了……于久回到自己找的院子裏,腦袋裏就一直循環播放着這麽一句話。這對她的沖擊太大了。那是她敬重崇拜又……想要娶的青宜公子啊,怎麽能,怎麽能這麽快就有孩子了呢?

總之一句話概括于久現在的心情,那就是,少女心裏天塌了似的。

看着桃青宜送于久離開,桃家主夫的眉頭皺了起來。

桃家主夫對于久近來的行為也看到一些。起碼每天裏挑水劈柴這些事他想不看到都不成。于久的心思他自然能猜到。不過桃青宜完全沒有回應不說,看樣子對于久現在的心思也是不大清楚的。

桃家主夫想了想,終是靜觀其變。青宜怎麽想就怎麽來好了……樊渺不一定能回來,他對于久的行為就不阻攔。青宜不接受于久,他也不會去撮合。就怕于久一時沖動,給桃青宜說了樊渺不在京城。

他最擔心的還是樊渺真回不來怎麽辦。想到是自己讓樊渺去達成所謂的要求,常常擔憂到夜裏會失眠,近來消減不少。有時候反複難以入睡了,還會吵醒桃敏文。

也因為這個心結,桃家主夫陪桃青宜說話的時間都少了一些。總是難以面對的。不過兒子不能不看,桃家主夫猶豫一下還是進了桃青宜的房門。

桌子上擺着封信……不,只能算是信紙條,大概是飛鴿傳書來的。

……不日即歸?迅速看一眼署名和日期,桃家主夫吃了一驚。樊渺還活着!樊渺能把信寄到這裏,只怕事情不會簡單。雖然弄不清她去做什麽、為什麽這麽久不回來,不過還活着就好了,桃家主夫伸手捂住心口,感覺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一多半下來。

桃青宜送于久出了大門,回來就見桃家主夫在看信。

“爹爹,好些日子沒跟你好好坐坐,還沒來得及說妻主來過信。不過現在的住址應該是爹爹讓人告訴的,爹爹一直有妻主的消息吧?”

桃家主夫找了凳子坐好:

“好。宜兒。有信來了就好……她過些日子就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re浮塵:某條回複裏。

re123:熱淚盈眶送你小皮鞭,躺倒任蹂躏。吾當時只是卡文,還想更新,沒确定請假。後來确定了又晚了,就……

另:網速問題,回複不了留言,開學後補。積分已贈送,群抱。

☆、爬牆,如君所願

爬牆,如君所願

到底不能讓于久天天這麽來,憑着這些天對相城的熟悉,桃家主夫抽空挑了下人。又把樊渺的信婉轉地轉達給于久,讓她明了樊渺會回來。

于久糾結了幾日,終于決定走出自己的情結。

桃家有了下人,她去桃家便去得沒那麽順理成章。明了樊渺會回來,她那些绮思變了味道。又接到母親的家書,于久準備回京。

啓程之前,桃敏文在酒樓給她辦了踐行宴,于久則邀請桃敏文全家夜游紅拂湖。有了家人的陪伴,坐船游湖這樣的事情桃青宜還是可以參加的。

暮色初降的紅拂湖,涼風習習。白天齊聲的對歌已經結束,晚上相對是安靜的。一行人坐上游船,游船漸漸開往湖中。岸上燈火迷離、水上光影交錯,夜幕中有若夢境。遠處隐約傳來歌聲,多少游船畫舫裏正在輕歌曼舞、絲竹管弦。

涼風裏談性正濃。在船艙外面設了桌椅,擺好了點心,衆人圍坐在一起,漫話家常。自從離了柳城,難得這麽閑适,一行人和樂融融。

船上備了酒水,也備了樂器。說話間總覺少了些樂趣。遠處隐約傳來的歌聲琴聲不怎麽清晰,于久醉眼迷離間便說要唱歌助興。

桃敏文就讓桃青宜彈琴,三夫侍吹簫作為伴奏。

于久嗓音嘹亮,空曠的水中,她的的歌聲有些悠揚婉轉的味道。于久連着唱了幾首後,一曲《短歌行》開頭開得豪邁。唱到“明明如月”時,于久聲音有些低沉。下句該唱“何時可掇”,她卻怎麽也唱不下去了。

酒也微醺,人也迷蒙,歌聲戛然而止,于久倒在桌上睡着了。

衆人不明所以。待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哄笑一片。讓人扶她進船艙裏躺下。其實于久話未出口,迷蒙間卻在心口盤桓。何時可掇……她的明月來日無期。

其它人興致正高,輪番唱起歌來。

桃青宜一直彈琴,最後拗不過爹爹們起哄,便也開了口。

此情此景,雖不是春天、也不在江畔,桃青宜卻覺得《春江花月夜》是十分應景的。初言美景,再言思鄉。觸景生情,思緒漸稠。那歌詞中的景致氛圍和此刻多麽相似。曲中思鄉之情了桃青宜這裏,還要加上相思的意味。

柔美的嗓音,唱到後來便染上了抹不去的愁緒。擡頭看一眼天上,月色皎皎,繁星滿布。願随月華流照君……輕柔卻清晰的歌聲漫過江面,傳向四周,引得幾艘游船靠近了這裏,船上的人紛紛探出身子來看。靠近的船只,都保持着安靜,看這難得的一景。

誰家的美人在相思喲——

船上的燈火映出桃青宜的淺色衣衫,朦胧身影,低頭撫琴的姿勢遠看好像畫中仙子一般。衆人即使移船接近也看不清青宜的面容,這琴聲歌聲裏的意境卻給人無盡遐想,有種朦胧的美感。

晚風吹得衣帶在飄動,佳人心思又飄往何處……

不遠處一艘豪華的畫舫上,一個男子走到了船邊,也看向這邊。男子一身羅绮,裝飾華美精致,舉手投足間貴氣天成。他倚着船邊的欄杆,又很享受地看着水中船上美人的彈唱。怪不得樊渺那般急着回家……原來家裏有個這般的夫郎。

這男子正是沁殊。

他聽着身邊人的禀報,嘴角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又微微側身對着剛從船艙裏走出來、站在一旁着了迷一般的樊渺說:

“你還是要現在坐小船去相城嗎?”

“……晚些時候再去。”

從涼國到嘉國京城經過秦州。秦州和相城,相隔一個紅拂湖而已。

樊渺出發前抱着一幅地圖去找沁殊,要在夜裏衆人休息時坐上小船往相城走。相隔不遠,天亮前可以趕回秦州。沁殊在這些事情上向來好說的……想起樊渺那時鄭重其事的表情,答應之餘,他竟覺得有幾分好笑。

到了紅拂湖,沁殊自然要游玩一番。從一邊慢慢行到另一邊,于是就看到了青宜他們的游船。

樊渺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伸手仿佛就能觸碰到那朦胧的身影。他……還是那麽清瘦,遠看還看不出懷了寶寶。他的衣袖飛揚在清冷的月色中,更顯得他身影單薄。

即使沒有暗衛的查探,她也能确認那是他沒錯……他朦胧的身影,牽動她所有視線。久違的聲音,一如當初。樊渺把手緩緩放到了胸口——他的歌聲在她耳中有若天籁,可歌聲裏纏綿的愁緒讓人心疼。

他的琴聲伴着歌聲,卻依然形只影單。她不在的日子,他就是這樣和寶寶一起度過那麽多擔憂的日子吧……

樊渺就這麽靜靜看着他,任他的歌聲将自己所有感官全部包圍。直到一曲終了,他所在的船慢慢開往岸邊,樊渺皺眉目送游船離開。游船離開了視線仍有不舍,樊渺依照原計劃跟沁殊要了小船,迫不及待地也往相城行去。

桃青宜方才唱歌之間,于久也是醒了的,總算沒錯過這番美人美景。他歌聲裏的相思之意,她何嘗聽不出,倒讓心思更低埋了幾分。

一行人來時的興致高漲,回程靜寂無言。下船回家,各進院門之前,于久和長輩們一一話別之後,對着桃青宜說了一句:

“青宜哥哥,後會有期。”

桃青宜微笑着回了同樣的話語。院門關上,隔斷她所有绮思。

此時夜色已深,游玩之後都有些疲憊。桃青宜更是覺得困倦非常。進了房門正欲洗漱睡下,冷不丁看到站在床邊的人影,驚得倒退幾步——

“你是誰?”

“宜兒……”樊渺輕聲喚道,生怕說得聲音大了吓到他。然後走到桌前,點亮了燈燭。

桃青宜一直到她點亮了燈燭,看清了她的臉龐,都好像做夢一般。突然間降臨眼前的人讓他不知所措。然後擡起右手捂住了嘴,桃青宜的眼中滲出淚水來。

“宜兒,是我。”樊渺走到近前,兩人的距離那麽近。

“你怎麽才回來……”桃青宜的手離了嘴邊,淚水不可抑制地從臉龐滑落。

樊渺走上前去把人攬入懷中,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似乎還覺得不夠,抱着他的力道收緊。桃青宜傾身埋進她的懷中,淚水越流越多浸濕了一片衣襟。

“對不起,宜兒,讓你擔心了。”樊渺看他這樣哭泣,心中慌亂一片。他還不曾這麽哭過……從來不曾。

樊渺攬着桃青宜到床邊坐下。低頭輕輕吻上他濕潤的臉頰,久違的溫熱觸感在唇下讓她想要喟嘆。

桃青宜任她吻着,想起最想告訴她的事,淚水中綻出笑容來:

“渺……有件事還要告訴你。”

“嗯?”

“我們的寶寶……有三個多月了。”桃青宜看着樊渺,眼中有止不住的笑意。這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她的好消息,終于說出來很是興奮。

寶寶三個多月……說明她離開,也有三個多月了。樊渺伸手撫上桃青宜的小腹。雖然穿着衣服看不出來,不過手下還是能摸出來和從前的平坦不同的。那微微的、微微的凸起……

那裏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是她和他的血脈相連,這真是奇妙的感覺。

“宜兒。”樊渺動作輕柔地再次把他抱緊,讓他靠着自己的身體,“宜兒,謝謝你。讓你和寶寶久等,是我的錯。再過些日子……我回來就能一直陪伴你和寶寶了。”

“再過些日子?”桃青宜不會錯過這個意料之外的話語,難道樊渺還要走嗎?

“我還要再去京城。”樊渺攬着懷中的人,更多了許多不舍。

“為什麽……”桃青宜蹙眉,“是因為你在那邊做的生意嗎?以後還會一直去?”

樊渺一愣。他是不知道她這些輾轉波折的……要不要如實以告?

“不,只去這一回。”無論說與不說,她不想對他說謊。

“嗯。”桃青宜應了一聲,情緒有些低落。他什麽都不知道。關于她,他一直都一知半解。

樊渺如待珍寶般吻過了他的額頭和臉頰,算作安慰:

“回來告訴你可以嗎?”

桃青宜點點頭。對這個答案算不上滿意也不算不滿意。

樊渺頓了頓,吻上桃青宜的唇。開始只是輕輕含入口中,然後漸漸加了力道蹂躏……與他糾纏。桃青宜回應着,其它事情全都抛在了一邊,只感受她此刻的熱情如火。唇齒的纏綿極盡了所有的力氣,來表達這漫長時光的思念。

樊渺的舌尖感觸着久違的他,刷過他口中的軟肉,引起他的輕顫、感覺着他的身體一點點軟下來如水一般。一吻完畢,他一如既往地目光迷離、豔光四散。她一如既往地……欲罷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re情變靈:^_^日更日更……

re魚er:不是幻覺,我罪過大了……

☆、共枕,同床同夢

共枕,同床同夢

如果再要一如既往,擁吻過後應該是激烈的糾纏。人都說久別勝新婚,此刻懷裏人的溫軟身體對樊渺有着致命的誘惑。溫香軟玉,朝思暮想,今朝在懷。不過樊渺停下來,抱着桃青宜一動不動。

桃青宜用濕潤又有些迷蒙的眼睛看了看她,等着她繼續。

“宜兒,男子懷孕的時候……”樊渺被他這麽一看,更是感覺身體裏有火在燒,灼熱燙人。可是他此刻情況特殊,她想不能亂來。寶寶是很嬌弱的吧……傷到了怎麽辦?

“可以的。爹爹囑咐過前三個月不可以,現在已經過了。小心些就沒事。”

桃青宜說話時微微低頭,青絲從臉頰滑落,身上的衣裳整齊得礙眼。這樣的話從前他是不會說的,好像他有多急色似的……

可是真的是久別了……今夜的一切如此不真實,總要與她交融,才感覺到安心。只想離她更近一點,他是期待她的接近的,懷念她如水的溫柔将他完全包圍……

樊渺得了這句話,遲疑一下,終是伸手捧住他的臉擡起,他的發絲從她手邊劃過,冰涼細膩。她在他耳畔輕吹,他瑟縮一下、染上了緋紅的漂亮顏色。

“渺……妻主……”

樊渺伸手解開桃青宜的衣帶,腦海中忽然浮現他在湖上彈琴時衣帶飄飛、恍然如仙的樣子,頓時有種惡趣味的滿足感。她莫名的為這衣帶興奮……也不是莫名,他是她的。無論是他飄然如仙的時候、還是他綿軟惑人的時候,他都是她的青宜。

樊渺一層層剝開他的衣物,好像在解封一件珍貴的禮物。她想念已久。他如玉的身體,那熟悉的、令人發狂的觸感,都重現在她眼前、在她指尖間。

唯一的不同是腹部不再完全平坦,她的手在那裏留戀。微微的起伏甚至還算不上圓潤,可是那裏确實不同了,讓人興奮地不同了。手指在肚臍周圍的動作讓桃青宜不由發出輕吟,那裏……比從前敏感了。

桃青宜覺得,自己像一盤菜,快要被她吃掉了。她眼裏冒着豺狼般的綠光……不,也許是火光……她的手燙死了,他渾身都在燒一樣。她的手開始撫弄着小小青宜,小小青宜似乎太熱情了……

好長時間沒有情事,他的小小青宜更加敏感,忍耐不住她的百般撫弄,很快就要堅持不住……伴随着青宜一聲自喉嚨深處發出的呻--吟,極致的感覺閃過,賦閑太長時間的小小青宜噴薄出濃稠的汁液。樊渺的手撤離不及,沾了許多,他腿間又殘留許多……淫靡的氣息迅速彌漫整個室內。

桃青宜有些懊惱。盡管剛剛射--精的疲倦感仍未消去,他還是撐起身子來不滿地擡手在她腰間一扯——憑什麽他都這樣了她還衣着整齊。

桃青宜用力撕扯着,把樊渺的衣衫弄得淩亂,卻無法把衣服完全從她身上脫下,反而碰到該碰不該碰的地方,讓那衣料在她身體上摩擦。這摩擦在樊渺身上只有煽風點火的效果,樊渺三下兩下把自己衣服扒掉,兩人已是坦誠相見。

低頭仔細再去弄那粉嫩顏色的東西,它很快便迫不及待地變得火熱硬-挺……樊渺不再猶疑,起身坐下,早已準備好的濕潤花蕊将他吞入,顧忌着寶寶,先是溫柔的動作——

青宜難耐地扭動:

“嗯,渺……快些……”

夫郎在床上提出這樣的要求,樊渺哪裏有不聽的道理,自然加快了動作。

而後,失控的欲-望驅使下,律動無盡。被本能駕馭着,只記得交融的彼此……纏綿,如此契合的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個人。桃青宜間或叫着“渺”或是“妻主”,樊渺在這個時候覺得妻主這個稱呼裏的含義讓她熱血沸騰。他的每一寸肌膚都那麽美味……是她想念的味道,她想念全部的他。

青宜先前射了一次,這回便折騰的時間很長。考慮到寶寶,只是最省力的姿勢、也沒有別的動作,兩人還是感受到了魚-水-交-融的歡樂。久別重逢,幹柴烈火,一夜燃燒彼此。

這般折騰了一回,吃素三個多月的樊渺自然意猶未盡。但懷着寶寶的青宜在釋放過後便喘息着睡下,呼吸變得綿長。他睡得如此踏實,夜燈微弱的燈光下面容十分恬靜。不方便出門去打水,樊渺尋了布子仔細給他擦拭清潔一番,又用房裏的冷水給自己清潔,這才躺回床上,看他燈火下的睡顏。

她不能睡。還要回去和沁殊會合,睡過頭會耽誤上京的路程。

樊渺擡手描摹他的眉眼,和記憶中一樣鮮明。躺在桃青宜身側,抱着他靜聽更漏聲聲,樊渺的眼睛在黑暗中發亮。

時間就要到了。她該走了。他還在睡。

起身,兩人纏繞的發絲一點點分離。樊渺在桃青宜額上印下一吻,整理好着裝,走到窗前。似乎又覺得不夠,樊渺返回到床前,啃到他脖子上,慢慢吮出一個草莓——宜兒,天涼了,你明天也該穿高領衣服了。然後,唇角微抿,樊渺輕笑起來。明明是夫妻……卻好像在偷情啊。

怎麽樣都依然沒醒的人,隐約透着他的疲憊。

爬牆進來的……自然要爬牆出去。月亮已經消隐,黎明将至,天黑了又明。樊渺從院牆上跳下,趕回秦州。

天亮了,一行人往京城進發。

見過了桃青宜,即使一夜沒睡,樊渺也依然是滿面春風。桃青宜雖然和當初一般清瘦,并沒有因為孕事胖起來,可是也并沒有額外消減更多。他還是健健康康的,樊渺的擔心便放下一些。

可是哥哥的消息斷了好久了。只知道那場戰事中哥哥被一個人救走,性命無憂……被誰救走卻是無從知曉的,只能安頓下來等他來信息。從這些日子和沁殊的接觸裏,樊渺判斷得出自己此行去京城是福非禍。

既然如此——

哥哥,再相見時,我要你能夠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這世間。

玉靈意是樊渺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在玉家被滅門之前就已經是了。

樊渺從小的記憶裏,都是四角方牆的院落裏,一個個的人來了又走。母親玉笑風流最愛俏兒郎,偏偏娶了新人忘舊人。樊渺幼年對家裏有多少人是分不清的。

樊渺的父親出身和玉家門當戶對,和玉笑自幼指腹為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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