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3)

杏兒,用溫柔的語氣說:

“銀杏兒,再去街上買些糕點吧。”

“公子,哪裏不舒服嗎?”

“不曾,只是備着的糕點吃完了。”

“是……好,我這就去。”銀杏兒拿着碎銀子出門去,絞着手帕子不敢相信——公子剛剛,怎麽笑得那麽溫柔!明明昨天還是滿臉閨怨!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公子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他真的多慮了。情緒不爆發的時候,桃青宜都是這樣的。可憐的銀杏兒到桃家當差的時間比別的下人還稍晚些,正常的桃青宜他還沒見過,今天吓壞了。

樊渺做好了包子,給桃青宜端來。桃青宜看看額頭上還挂着汗的樊渺,拿着絲帕就擡手給她擦拭了一番。每到一個地方先給他做包子……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出不來和她置氣,她一定很困擾吧。

“渺,對不起。”

“嗯?”他突然這麽說是為啥?

桃青宜笑笑不解釋,拿起一個包子啃一口,又拿起另外一個遞給樊渺:

“很香,渺一起吃好不好?”

樊渺也不适應——這又是怎麽了,青宜剛剛“絕食”完,突然變這麽開心。不過夫郎要一起吃,那就不管其它,先一起吃包子吧。

“渺,辛苦你了。”

“啊?”有嗎?最近趕路一點不急,又不用忙着賣包子也不用忙着琢石磨玉,哪裏辛苦了?

桃青宜又看到她這疑惑的表情,這次卻不是生氣了。也許這種感覺……可以叫感動:

“照顧我和寶寶,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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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辛苦。吃完出去走走?”

“嗯,好。”桃青宜這次答應得很利索。

樊渺懸着的心于是放下了。這樣才正常嘛……嗯,她還是沒忍住擡手摸摸他的頭頂,今天青宜簡直太乖了。

如此走走停停,樊渺一路上都在做類似于長工的事情,桃青宜越到後來越不好意思生氣。雖然,偶爾……他抱着圓圓的肚子靠在車廂,心情還是會因為這樣的體重憂郁起來。畢竟,他還是一個胖子。就算為了寶寶破罐破摔接受這個體重,就算不想再發脾氣讓樊渺困擾,他還是個……胖子啊。

終于該換水路了。水路比馬車還要安穩許多。目前為止,此行安逸又溫情,以至于那船夫突然起身,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到樊渺脖子上的時候,衆人都措手不及。

“彥文……表姐?”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間,桃青宜未經思索,脫口而出。盡管她臉上有刀疤有污垢、衣衫也破舊,但是一個人的神态樣貌還是很容易辨別出。

随行的侍衛都拔出刀劍,将劫持着樊渺的白彥文團團圍住。可惜礙于樊渺脖子上那把刀,誰都無法上前。

“桃青宜,告訴我,梁雲岫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桃青宜看着樊渺脖子上的刀,一陣暈眩。他想起來了。昨天,就是昨天,他和樊渺在街上走的時候,就看見某個背影比較眼熟。那種有人盯着看的感覺是真的,回頭看見的人也是真的……原來真的是她。可她這樣為的又是什麽?為什麽要……

“我全家那麽多口,全死了……全死了!桃家倒是跑得快……就是只顧自己逃命去了!梁雲岫不是去了參軍麽?皇帝都換了,我找也找遍了,他在哪兒?”

“我真的不知道。彥文表姐,你冷靜些……”桃青宜慌亂中只瞟了一眼樊渺再不敢看,生怕激怒了白彥文。

“桃青宜……梁雲岫……你們一個兩個都巴不得離我遠遠的……你就在乎這個賣包子的對吧?梁雲岫到底在哪裏!你不說,我就……”白彥文說着,刀刃劃破了樊渺脖子上的皮膚,一絲紅線滑落……

桃青宜看着那絲紅,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去一樣難以移動肢體,眼前有黑霧湧上來……不,他不能暈……桃青宜咬牙硬是撐住,眼前的事物重新清晰起來——

“表姐,雲岫哥哥的确是參軍去了。”

桃青宜做出準備講的姿勢,白彥文稍稍松懈,放在樊渺脖子上的刀松了一些。樊渺一直保持着不說話不動作的姿态,只擔心地看向桃青宜。他在緊張,他的臉色是蒼白的、還有些顫抖。

“他臨走,有留下一樣東西。”

桃青宜想起那時雲岫留下的同心結。想多說些話,拖延些時間找轉機,也讓白彥文不那麽激動。

可是那東西和她想知道的無關,又不能再說不知道雲岫哥哥在哪裏……她失望之下把樊渺殺了怎麽辦。桃青宜說到這裏,不知如何繼續,語塞之下是可怕的沉默。

“什麽東西?什麽東西!你以前說沒有給我留下東西,你騙我!”白彥文見桃青宜停下,不耐煩地吼着,想知道那樣東西是什麽。

沒有騙她,那是雲岫留下的,但并不是留給她的。雲岫哥哥說若是有命回來便取,如今戰事已經結束,雲岫哥哥還不見蹤影……

“雲岫哥哥他,有很多委屈。”桃青宜語無倫次,“他曾經很喜歡表姐的。可是,表姐你讓他傷心了。所以……東西讓我先保管着。”

白彥文卻被這話吸引了注意力,聽到梁雲岫喜歡她、她讓梁雲岫失望,有一瞬間愣神。就是這愣神的空檔,靠近她的一個侍衛上前一腳踢飛了她手中的刀。樊渺翻身就地滾出白彥文的控制範圍,站起身來正好接住搖搖欲墜的桃青宜。如今桃青宜不比往常,人無意識的時候體重還會比實際顯得重些,樊渺托着桃青宜的身子還晃了一下。

衆人已經上前把白彥文摁在地下。

白彥文掙紮着,卻終是無法脫身,被摁得死死的。

“桃青宜……我是你表姐!讓她們放開!”

這個時候想起來是表姐了……樊渺看着懷裏暈過去的人,對白彥文如今的舉動厭惡至極。

“我沒有惡意……我就想找他問句為什麽!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人都暈了。你說啥都沒用。今天是絕對走不成了,樊渺憂心地扶好桃青宜抱回馬車上吩咐回客棧。不理會耳邊的嚎叫,樊渺把白彥文交給侍衛們,只吩咐了一句“活着綁回去”。

桃青宜在回去的路上悠悠轉醒,看着樊渺未及處理、還能看見半凝固的血跡的脖頸,一陣後怕。彥文表姐怎麽變成了這樣……桃青宜抓着樊渺的衣襟。當時爹爹也只說是打仗而已,出去暫時躲一下,以為打完還能回去,誰能料到會屠城呢?而且彥文表姐也姓白,白家主家怎麽會不通知……

白彥文被綁着回來,還是嚷嚷着她是桃青宜的表姐,要見桃青宜。不過樊渺還顧不上計較她,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桃青宜多少動了胎氣,有些見紅。大夫已經看過開了藥方,說是沒有大問題。可是這麽大的驚吓過後他怕的很,躺在床上拉着樊渺的手不肯放開。

“宜兒不怕,我沒事。”

桃青宜還是不肯放開,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樊渺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她被刀子架到脖子上一回,倒是讓桃青宜這麽……她脖子上淺淺的傷口已經愈合了,青宜要在床上躺三天。

☆、京城,安居待業

京城,安居待業

桃青宜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穩。他一閉上眼,就看見樊渺被人抓着,刀架在脖子上,血流下來……只好再睜開眼睛,樊渺坐在他的床前,好好的,握着他的手,說:

“沒事了,別怕。”

這麽反複許多次,桃青宜終于支撐不住睡着。即使睡夢中,表情也緊繃着。樊渺守着他一晚上沒離開。

第二天,桃青宜需要靜養,還睡着。樊渺去看白彥文。

白彥文被綁着一直沒松開,看守的侍衛剛剛給她喂過了飯。看見樊渺推門進來,白彥文急着開口解釋:

“樊渺你放了我,我沒想把你怎麽樣……我就問問桃青宜雲岫在哪。我不這麽着他不告訴我。他說了就沒事了。”

樊渺摸摸脖子上的血痂,對她的說辭不予回應。白彥文那個時候絕對動了殺意……不管有意為之還是情緒失控,如果不是被阻止,那刀子最後肯定會沒進她樊渺的脖子裏。

白彥文拿樊渺威脅桃青宜。而桃青宜,現在還在床上躺着。

樊渺面無表情,從侍衛那裏拿了一把刀,走過去架到她的脖子上,慢慢靠近皮膚。目光森森寒意。樊渺之前長年的壓抑生活,使她的五官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帶着陰翳的感覺,這境況下白彥文只覺得她是真的想要一刀抹過去的。樊渺的手一點兒不抖一點兒不遲疑,刀刃快挨到白彥文的皮膚,陰森寒冷的氣息臨近……

白彥文哆嗦一下,往後仰着躲,直到躺倒,貼到床單上躲無可躲:

“不……我不是想殺你……不,雲岫,雲岫救我……”

樊渺的手沒因為她的表情遲疑半分,刀刃沒入她的皮膚……白彥文暈過去了。

玉石精細的部分靠解玉砂,木雕精細的地方靠的卻全是刀子。樊渺不務正業鑽研刻木頭那麽多年,刀功分寸自然拿捏得很好。看着她暈過去,樊渺把刀子從白彥文脖子上移開,甚至沒有劃破,沒有流出一滴血。

這是,還青宜的。

樊渺不理會床上暈死過去的人,推門出去。時候不早,青宜該醒了。

果然,樊渺剛坐下,桃青宜就睜眼醒來,急着把目光投向樊渺在的地方……看見樊渺在,皺着的眉頭才松開。

“宜兒醒了?起床吃飯吧。”

“彥文表姐她……”

“下午的時候劉大人會送她去縣衙審理。”劉大人是嘉陌派的、負責接桃青宜的人,準确來說,樊渺此次只是随行。

“哦……”桃青宜點點頭,開始整理衣物。

本來對白彥文的印象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

桃青宜記憶中的白彥文一直是溫和退讓的。即使有沖動的時候,也是時間一過自然就好,從沒主動改變過什麽、争取過什麽。就連那個時候她追求桃青宜,也是隐晦的、淺嘗辄止的。雲岫離開時的話語裏,白彥文也只是背景般的存在。

今天見到這樣的她,從裏到外與記憶中全無重合。

她變成這樣……她一無所有,她落魄,她瘋了似的找梁雲岫。她也是可憐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麽?

桃青宜不再去想白彥文,靜候着審問的結果。只是雲岫哥哥的确失去消息了。從錦囊裏摸出那時梁雲岫留下的同心結,桃青宜心酸得想哭……那麽要好的朋友,他希望他幸福。可是他沒回來。

可是……找不到不代表沒有。桃青宜還是願意相信,雲岫說不定哪一天回來,要回這同心結,與另一個女子結定,過上幸福到老的平淡生活。

下午的審理過後,依照律法,白彥文蹲進了牢房。她還在吼叫着自己冤枉,要見桃青宜。三天後桃青宜到了,問她為什麽找雲岫。她不說,只是不停地問着雲岫的下落。于是,桃青宜又走了……

遲了這麽多天終于坐上船,到了京城。

離京前,樊渺買了個小院子後請了管家,讓她看着挑好下人。青宜身子不便需要人照顧,各種活計也需要有人做。

樊渺和桃青宜到了小院的時候,小院已經完全收拾出來,可以住人了。院子地方不大,五髒俱全,該有的一樣不少。

樊渺扶着桃青宜進屋,裏面的布局完全按照走之前的吩咐……小家布置得很簡潔,但是一點不馬虎,擺設得整齊雅致。兩個小厮還在擦着桌子,看到主子來了,他們一起上前行禮。

樊渺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她一共只吩咐管家找兩個小厮,一個仆婦,一個廚子。這小厮的數目是沒錯的。可是眼前這兩個……過分纖弱了,看手上也細嫩的很。她記得和管家說了男主子有身孕的,怎麽沒雇一個生養過的年長男子……樊渺不大滿意,不過這事不急在一時,現在沒他們的事,樊渺就讓他們先下去了。

兩人恭恭敬敬出去……卻在出門後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笑。這男主子果然是有身孕的,還長得這麽……珠圓玉潤。倒是女主子看見他們倆,沒什麽高興的神情,叫兩人有些失望。

桃青宜看着屋裏兩個俏生生的少年,開始只是一愣,後來見兩人行禮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雇來的小厮。

樊渺一進房門,等兩個小厮走了,就開始收拾兩人的外套,再擺好椅子讓桃青宜坐下,然後……收拾停當,再然後……

“宜兒,喝些水歇歇吧。”樊渺摸了摸桌上的茶壺,裏面有熱水,就倒了一杯出來端到青宜手邊。

桃青宜撲哧笑了——

“你這樣把小厮們趕下去,搶人家的活計,倒是順手的很。”

樊渺手上一頓,愣住的模樣又讓桃青宜好笑一陣。樊渺轉身出門去看其他人怎麽安頓,留桃青宜在身後笑得開心。她是在懊惱吧一定是在懊惱吧……看她懊惱,心情也不錯啊。

樊渺出房門時還在想,她到底是什麽時候養成的這習慣……說不定這次兩個小厮真的白買了,說不定有她在家的時候仆婦也沒事做了。天生勞碌命麽?她還是抽空看看包子鋪去吧……離小院子很近呢。

樊渺又見了管家挑的其它兩個下人,初看都還挺好,只等晚上嘗嘗廚子的手藝。不過管家似乎對自己挑選的小厮十分得意,別人都沒提,只問樊渺:

“家主,對那兩個小厮可還滿意?”

樊渺皺眉,就這兩個不太對正想說呢……

管家的話還沒完,她又接着說那兩人:

“正夫有了身孕,這兩人都伶俐的很,模樣也看着可人,還是幹淨清白的身子……”

樊渺突然咳嗽起來,怎麽都停不下。這句“幹淨清白的身子……”嗆到她了,這跟做小厮有什麽關系!“模樣可人”,這和做小厮關系也算不得大吧?這管家說話混,而且知道男主子有孕也不請個大叔,說不定過兩天連着管家都得換。

其實她只雇這麽幾個人請管家看似是浪費的,不過她确實不會去管下人,青宜又是溫和的性子,所以管家還是必須有的……樊渺邊咳嗽邊想,看在這管家選的仆婦很合她樊渺胃口的份兒上,暫且看看。

“唉,家主您怎麽了,瓶兒,桉兒,快端茶水來!”看樊渺咳嗽得厲害,管家急忙吩咐着。

樊渺擺擺手:

“不用……咳……管家你這幾天再去請個生養過的大叔來,要會伺候孕夫,以後也能伺候月子。”

下人請來再辭退,對他們的名聲都是有些影響的。既然這管家對自己請的小厮很得意,就先留一留好了……做事應該不會差吧。

其實樊渺她真的想錯了。這兩個小厮“做事”自然不差。

樊渺把瓶兒和桉兒交給銀杏兒指使,畢竟銀杏兒一個照顧孕夫加小綿有些顧不過來。至于她自己……天生勞碌命的樊渺決定繼續自力更生。

而且,包子開始亂跳,她又得搶廚子的活計了……

管家看着新主子一會兒跟着仆婦一起搬行李,一會兒進了廚房趕出來廚子折騰鍋碗瓢盆,心裏直犯嘀咕——

這新主子,她千辛萬苦好容易找來的兩個俏生生的小厮,她誇還沒誇一句呢。而且給工錢分明大方的很,搶起活計來倒比下人還勤快……她這飯碗千萬得小心保住喽,不能讓主子哪天搶了活計趕她走……全家老小等她養呢。

☆、包子,圓滾滾啊

新的包子鋪臨着的街很是繁華,位置好的很。而且鋪子占了四間(注:1)的地方,對于一個包子鋪來說足夠寬敞,樊渺十分滿意。

最初的時候,樊渺準備先規劃一下,收拾齊備,等青宜生了寶寶再開張。所以第一次到店裏,她量好房子裏面的各個尺寸,就回家合計廚房位置、桌椅鍋臺之類的擺設去了。當天裏,樊渺往書桌前一坐,畫好了房子的規劃圖紙。

第二天,鋪子清理出來了,漆匠把裏裏外外粉刷一新,瓦匠把鍋臺堆好了。

第三天,直接接手了一家轉讓的整套桌子椅子,鋪子裏的東西都準備齊全,格局簡單整潔。

第四天,樊渺待在家裏,想收拾院子,發現有仆婦做了,所以樊渺就陪着桃青宜吃了走,走了睡,睡了吃……

第五天,樊渺想收拾屋子,發現小厮們收拾好了,所以樊渺繼續陪着桃青宜吃了走,走了睡,睡了吃……

第六天,樊渺直接陪着桃青宜吃了走,走了睡,睡了吃……晚上桃青宜依舊睡得香甜,樊渺睜着一雙眼睛圓咕嚕嚕大,她不是孕夫,白天睡那麽多晚上是睡不着的。

第七天……包子鋪貼了招聘告示,挂了招牌,準備開張。

算是無奈之舉?再不開張,樊渺就快變成孕夫了。

京城地方大,叫什麽“記”的都有了,樊渺就得想個新鋪名兒出來。什麽“飄香”什麽“十裏香”的,總覺得少點兒什麽。樊渺腦子裏一蹦出桃青宜最近的模樣,就這麽給包子鋪定了名兒叫“圓潤”。

興許過兩天琢磨一下,看能不能包一種滾圓的包子形狀,肯定喜慶的很。說不定還能成招牌品種。

桃青宜挺着圓滾滾的肚子,用肉肉的手往鋪好的紙上大筆一揮題好了樊渺起的鋪名兒,左右看着哪裏不對勁。包子的餡兒要是飽滿,長得是圓滾滾的沒錯……可是這個鋪名兒……桃青宜摸了摸肚子,怎麽着更像自己呢?

“渺,這鋪名兒?”

“嗯,珠圓玉潤。”

桃青宜放下筆,望向窗外,目光有些惆悵——他該高興這鋪名兒是根據他起的,還是生氣自己和包子一個級別呢?現在這體重……是他的心病啊。眼不見為淨,他都很少低頭看了。可是……長自己身上的肉,總是無法忽略的啊。

過幾天,一切便宜,包子鋪鞭炮一放就正式開張。

不管鋪子大小,生意紅火都是靠養的。好鋪子時間久了,回頭客會多,知道的人也會多,生客看着店老也願意進去,人氣兒也就算積攢起來。樊渺的包子鋪新店開張,吃的人挺多不冷清,但不如從前在柳城的時候紅火是一定的。

樊渺也不着急,人少正好早些回去。反正如今這包子鋪怎麽做都不會賠本,賺夠養夫郎、養寶寶錢不成問題。她是不賣晚上的場子的,關門打烊,回去陪青宜繼續每日散步……

回到家裏,桃青宜果然還是睡着。

樊渺輕輕走近,把手貼上桃青宜的肚子,他一如既往沒醒,仍然睡得很香。樊渺的手停留了好一會兒離開——寶寶前幾天就滿五個月了,至今沒動過呢,懶得很……

真不敢想這寶寶将來生出來會是啥樣啊。它爹爹從前精神那麽好,自從懷了它,一天睡将近九個時辰,都快把白天黑夜連起來睡了。它爹爹從前飯吃半碗,很少吃零食,自從懷了它,每頓三碗飯、下午要加吃包子、 只要醒了一定會要零食……

“宜兒,醒醒……”不叫的話,青宜根本不會醒,可以直接睡到半夜。所以,看着這睡顏再恬靜,還是得狠狠心喚醒他。

“唔,渺,包子……”

“……”

好吧,桃青宜,醒來說的第一句話裏,至少他家妻主的名字排在了包子前面。

樊渺于是等着他起來,慢悠悠打扮好,吃完她帶回來的包子,暈忽忽随她出門去……

“渺,帶我去咱家的包子鋪看看吧?”

“好。”樊渺回答着,有些得意,像是要給心愛的人展示什麽自己的偉大作品一般,領着着桃青宜往包子鋪走。樊渺路上又想起來,記得那個時候,青宜是給她做過包子西施的……她真後悔讓自家夫郎給那麽多人看!

這次開鋪子,青宜只在包子鋪不開的時候去才好。

她們走後,兩個小厮進屋,一個整理床鋪,一個換茶壺裏的熱水。然後一個有些幽怨地對另一個嘀咕:

“瓶兒,你說……咱們家主會不會是喜歡胖一些的男子?”

“胖一些的男子?”叫瓶兒的小厮手裏扯着被褥,沒想清對方問的是啥呢。

“嗯,我聽說,家主開的包子鋪,名字叫圓潤包子鋪。珠圓玉潤啊,說不定她喜歡圓潤些的身材。”換好熱水的小厮是正是桉兒。

“也許……那咱們也應該吃胖些。可是……等咱們吃胖了,她要是喜歡瘦一點兒的怎麽辦?”

“那就再餓回來……哎瓶兒,我說家主肯定是喜歡胖一些的。看她對正夫那麽上心!咱們正夫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可家主還每天給他蒸包子,每天陪他上街!正夫真的好命啊。”

“那是正夫有身孕啊。”盡管,不是誰家的孕夫都能這般舒坦。

“……也是。瓶兒,正夫有身孕,可家主還沒碰過咱們呢……”

“唉,要不咱們先吃多一點兒看能不能胖起來再說。”瓶兒收拾好了床褥,說出自己的想法。管家找他們的時候說過,要好好伺候主子。主子不滿意,那得想辦法讓主子滿意不是……不然哪天給趕出去了怎麽辦……

說做就做,兩人出房門跟管家報一聲,就攜手上街去買零食去了。這裏規矩寬松的很,那個叫銀杏兒的一早拉着小綿滿城跑。而且在這兒的活兒也清閑,偶爾還被家主搶去做了。他們真不想因為主子不滿意被趕出去。

桂花糕?芙蓉糕?炸糕?從前覺得吃完會影響苗條身材的東西,現在吃起來全無顧忌。不過工錢還要幫補家用,零食也不能買太多,所以增肥主要靠多吃幾碗飯!正夫三碗的飯量是沒人能趕上的,兩個小厮晚上最多把各自半碗的飯量分別都吃成了一碗半。

“桉兒,你說家主會不會嫌咱們吃的多費糧食?”

“……家主應該不管這個吧,先吃胖些再說。”

過了幾天,兩個小厮的身形不那麽纖弱,身上總算有些肉了。某次樊渺看着兩人不那麽纖弱的背影略微思索——

嗯,吃飽了就好,最近做事也沒什麽毛病,看來小厮不用換了,管家挑的人還不錯。說實話過些時候管家請好了大叔,家裏小厮就太多了。可是掙些月錢都不容易,辭退什麽的等什麽時候發不起工錢了再說吧。

又過了幾天,桃青宜發現胖的不是他一個,那兩個小厮最近也明顯地胖了!雖然這程度是沒法比的,但是最初的纖弱少年如今是豐潤少年了……這突然變胖的原因是不知道的,但是桃青宜覺得兩人這樣子順眼多了。

桃青宜于是對自己的身材越來越能接受了。一方面是眼前有兩個莫名其妙越來越胖的小厮,另一方面反正生寶寶之前,他是瘦不了的。關于房--事和身材的關系,真的只有那一次碰巧……後來再有……也沒什麽變化……飯量依舊,包子依舊,零食依舊。

要說有區別,大概,是……月份大了反而敏感,對那個也……他都不敢想自己那天做的時候是一副什麽樣子了。妻主她壞透了……真的壞透了……明明知道他這樣,她還那樣!桃青宜捏捏自己手上的肉——大概,胖了的好處,是那個的時候手感好吧,渺她貌似很喜歡揉……

啊,他又在想些什麽……桃青宜回過神來撇撇嘴,停止自己越來越邪惡的想法,打個哈欠回去床上接着小憩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注1:間是一種單位,教室裏的橫梁隔斷一次大概是一間的大小

另:我才不會告訴你,今天我一個字都沒寫呢……_

☆、吃醋,微微酸甜

自從主子住進了院子裏,管家為了對得起那些工錢,每天裏兢兢業業,認真工作。不過小院裏事情少得可憐,她只稍稍安排一下,事情就都沒有纰漏地完成了。前幾天主子要她請一個大叔,現在她千挑萬選終于找到了合适的人,給正夫領過去。

從正夫的屋裏一出來,閑不住的管家忽然發現她沒事可做了。

于是,她就有空管管別的。

比如,她還沒見過主子對那兩個小厮有什麽特別的接觸。作為一個好管家,她得為主子分憂。主子那次的語氣,貌似對這兩個人是不大滿意的……她得再問問,畢竟那是她找的人,主子這麽久了都沒碰過他們啊。

終于逮着個機會,樊渺出門去包子鋪的當口,管家就湊上前問:

“主子……對瓶兒和桉兒可是不滿意?”

樊渺一愣,搖搖頭:

“沒有。”

第一印象差點,後來做事挺利落,感覺也就滿意了。

“主子,真沒有?若是不滿意,您盡管說了,我就去重找。”

樊渺皺眉,用不着換吧……兩個人還挺實誠的:

“不用,挺好的,就他們吧。”

聽到樊渺說挺好的,管家放下心來。雖然不明白這麽久了沒碰他們是為什麽……至少不是對人不滿意就好。

樊渺想起管家這麽些天的細致安排,出大門前又添了一句:

“你也挺好的。”

于是,管家的老臉着實紅了一把——

她被主子誇獎了好是好,可這前後話一連起來,怎麽這麽別扭呢……雖然她一個管家确實沒什麽好調-戲的,前後肯定沒啥聯系,管家的老臉就是燙燙的熱到不行。

主子這麽滿意,興許碰過他們,只是她這個管家還不知道?倒也不是沒可能……管家最後決定還是先看看那兩個小厮問問話去。她就想不明白了,他們最近怎麽最近就一下子胖了這麽多呢。?

“瓶兒,桉兒。”

管家喚了兩個小厮到跟前來,臉一繃,保持嚴肅,開始問話,

“主子可有親近過你們?”

瓶兒和桉兒低頭,齊齊搖頭——心裏不約而同默默念着:別說碰了,主子看都不怎麽看。

管家皺眉。看來是真的沒碰過……不過主子不碰有不碰的道理,她這個管家問過主子對兩個人沒有不滿也就成了。管家想着,點點頭,示意兩人沒事了,轉身就走了。

留下瓶兒和桉兒面面相觑,一起發愁——他們這是要被趕出去了嗎?這院子一共就倆主子,事兒少得可憐,他們拼命找活兒幹還是閑的很。如今主子又看不上他們,哪還有留着的道理……

兩人走幾步,到了屋前的石階上坐下,想着總要有什麽辦法才好。

“瓶兒,要不咱們……”桉兒總是先想起什麽念頭。

“什麽?”

“……色-誘?”那些話本,貌似都是這麽寫的……

瓶兒咬牙搖搖頭——

“我要是會,早就去了,哪裏用吃這麽胖盼主子多看一眼。你要是會,你就去。”

“也是。”

桉兒低頭,他們哪裏會那個。如果脫光衣服也算色--誘的話……他們要是引不起主子的興致,或者哪裏做得不多了,大概還要被趕出來怪罪的。他們是窮人家的孩子,只覺得做通房的話委屈自己個名分,能多給家裏補貼些家用。管家挑的時候也是專門說了不要那太懂得的,兩個人對人事至今還是一知半解的。

“咱們學去?”桉兒遲疑地微微擡頭。

“上哪兒學?青樓?進去出不來了怎麽辦!再說出來也壞了名節,怕主子嫌棄。”

“也是。”

桉兒頭更低了。

瓶兒遲疑一會兒,說道:

“要不……咱們……就……直接問問主子?”

桉兒把頭埋進兩個膝蓋間,咕哝着:

“問就問,反正要被趕出去的!管家說是買了做通房的,一天都沒伺候過主子,出去也要被笑話。”

瓶兒看看時間該給正夫準備早飯,就拉起來桉兒走。果然,兩人一起身就看見銀杏兒站在廚房門口招呼兩人去幫忙。

其實今天桃青宜破天荒地起得比往常要早一點,梳妝的桌子又是靠近門的。所以……方才瓶兒和桉兒在門口的話,他是聽見了的。開始還不明白兩人說的是什麽,只是梳着頭無意識地任兩人的聲音穿過腦海。直到最後那句“買了做通房的”,桃青宜梳頭的梳子這才頓住。

通房?

本來是見慣了的……他的五爹爹之前就是娘親的通房小厮,親友家也大多有的。可是怎麽這麽難受。桃青宜把梳子放回臺面,坐到梳妝臺前提不起一點力氣來。

桃青宜有身孕沒錯,可他覺得他和她的夫妻事其實還是很和諧的啊。怎麽就多了兩個通房呢?

怪不得小厮選得那麽俊俏……這麽小的院子,買小厮一個不夠,還買了兩個!桃青宜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酸溜溜的,好像被一缸子醋泡着一樣。

好的一方面是樊渺還沒碰過他們。可是他月份大了之後,就不能再那麽……而且生了寶寶要坐月子,也不能那麽……時間确實很長。渺她要是要別人的話也不是不……桃青宜雙手交握,小聲呢喃:

“就是不可以。”

他不想的。他會對她說,他不想的。

銀杏兒推門進來,正看見桃青宜這麽低頭坐在梳妝臺前心情低落的樣子。銀杏兒是來叫桃青宜起床的。不過現在看看被褥床鋪已經整理好,桃青宜今天應該是起得早了一些。公子和家主都喜歡搶他們小厮的活兒幹呢……房間裏該收拾的居然都收拾了。

“公子,要梳頭嗎?”

“我來就好。”

“那……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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