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掐死你算了我

無數次循環往複,卿子揚好像不知疲倦,十分想看自己的死對頭露出特別的表情。

一次出水之後,蘇杭實在堅持不住,迸發出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卿子揚見狀停下動作,仍舊單手提領着,看盡了眼前人的笑話。

蘇杭在嗆咳的同時,覺得自己還是太心軟了,居然忘記以前的卿子揚是個什麽德行。

蘇杭覺得,為了避免自己失手殺夫,卿子揚還是閉嘴比較好。

只消思考兩秒,随即飛快點了對方的睡穴。

少年在瞬間的錯愕之後,沒來得及出聲,就迅速陷入昏睡,乖乖倒在蘇杭的懷裏。

蘇杭再度偏頭,悶悶地咳嗽兩聲,眼角溢出生理淚水。

看着沉睡的少年,他實在氣不過,用手狠掐住對方的臉頰,直捏得卿子揚臉部泛紅才收手。

這麽一來,蘇杭的身上也徹底濕透,但他沒時間顧及自己,只抹了把臉,便從浴桶中跳出來。畢竟卿子揚還暈着,哪怕再生氣,他都不可能放任人不管。

兩人作為道侶生活多年,全身沒什麽地方沒看過的。蘇杭一時沒想太多,直接将亵衣套在卿子揚身上,再把人整個裹進被子裏。

這時候,他才有時間收拾自己。随意從卿子揚的衣匣中挑了件,穿在身上。

卿子揚躺在床上睡得很熟,雖然年紀發生改變,但修煉者容貌可以多年恒定,因此對方與二十年前并無太大區別。

只不過眉眼間更加青澀稚嫩。

蘇杭只看了一眼,腳就好像被黏住似的,怎麽也舍不得離開。

說到底,今日也是他重生的第一天,還有更多的謎題等待他去拆解。但是面前這個人,是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道侶。

重生前不久,蘇杭還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替自己擋劍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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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神經質般跳動了下,抿抿唇,腳步已經違背大腦意願,自發行至床前。

蘇杭在床沿坐下,看着卿子揚熟睡的面容。

忍耐許久,最終還是情難自已,稍稍俯身,給予少年一個微乎其微的擁抱。

穿雲門學堂之中,各家弟子屈膝而坐。作為穿雲門仙尊的關門弟子,亦是學生中佼佼者,蘇杭的位置在第一排。

教授的長老捧着書籍念讀,滔滔不絕仿佛沉溺其中,還時不時背過身,以靈力在字板上列式。

就在長老背過身的剎那,蘇杭忽覺後背被砸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是連續不斷地第二、第三下。

被壓緊的紙團撞在他的背上,又被迫反彈,最終落在地面,東倒西歪,散亂一片。

雖然數量多,但紙團小,實際上并不痛,蘇杭只是覺得有些煩。

身後一陣嬉鬧聲,也許是還顧忌長老,那些弟子掩唇忍笑得十分辛苦。

蘇杭不用回頭,都能知道這是誰的把戲。

在此之前,他還在擔心會被人看出異常,考慮自己是否要遵循二十年前的軌道。

但蘇杭意識到,他的重生,從本質上就是要扭轉源頭的,僞裝與否并不重要。

現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與卿子揚消除隔閡,能恢複前世道侶的關系那再好不過。

但第一步蘇杭就遇到了難題,哪怕記憶力超群,可從前的他與卿子揚就是一點小事都能掐起來,根本不可能把過往所有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于是蘇杭第一次違背自己尖子生的名號、無所顧忌地,轉過頭看了人一眼,眼底疑似藏着警告。

卿子揚正翹着二郎腿,歪歪扭扭倒在蒲團上,沒個坐相。見他看過來,還詫異地挑眉,似乎沒料到蘇杭會扭頭。

要知道,從前不論他怎麽折騰,這位小道童在課堂上都是不會搭理自己的。

“卿兄,你又招惹他作甚,書呆子一個,你又不是不知道先生可寶貝他,到時候被先生看見了,受罰的還不是你。”卿子揚身側倚過來另一個少年,以手背掩唇,小聲地勸說着。

卿子揚沒理他,聽了這話,反倒變本加厲,将紙團扔得越來越勤。

他是半點靈力沒使,力道不重,但着實擾人心煩。蘇杭忍耐許久,還是沒有扛住,兩指閉緊,見其指尖飛快燃氣一團藍火,以靈力包裹住散落四周的紙團。

他連頭也沒回,只手指微微彎曲,那聚攏的紙團便瞬間呈現出鋪天蓋地之勢,盡數朝着卿子揚的方向砸去。

那可真真是砸,不僅砸他一人,還殃及池魚。

之前勸說卿子揚的少年也被波及,捂着腦袋「哎喲」一聲,故作痛苦般倒在蒲團上。

實則捂住眼睛的手指岔開縫隙,偷偷瞧着卿子揚的笑話。

這麽大動靜,怎可能不驚動講壇上的長老。他轉頭便看見埋在紙團堆中的卿子揚,心中無名火直冒,怒發沖冠。

“卿子揚!”

被點名的少年從紙團中伸出一只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

就見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瞥了眼蘇杭的方向,這次倒是沒多說什麽,只朝向先生道:“行了,耳朵都磨出繭子了,面壁思過對吧?我出去就是。”

對于卿子揚自發性的行為,學堂內的其他人頗有些瞠目結舌,長老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手上連青筋都泛起。

指着卿子揚離開的背影,「你你你」一陣,最後也沒「你」出個結果,用力一甩袖,背過身去。

卿子揚弄出的動靜不小,待到其背影消失不見,蘇杭的眼眸才低垂下去,思量片刻,他立起身來,做出拱手的動作。

“先生,請允許弟子監督卿子揚面壁。”

其聲一起,全場嘩然。原本往外偷看着的人也縮回腦袋,震驚地看着蘇杭。

這可是蘇杭頭一次,寧願不聽課也要出去,要知道以前不論對方在學堂如何折騰,他都是不搭理的;

乖乖,這下卿子揚可闖了大禍啊,該不會被人追着打吧?

連長老都有些回不過神,沒弄明白蘇杭想要做什麽,不過他一向喜愛這個弟子,點點頭算作應允。

蘇杭在庭院中找到了卿子揚,對方顯然沒有如自己所說,在面壁思過。而是翹着二郎腿,手裏拿着跟狗尾巴草,在石桌上戳着什麽。

聽到動靜,這才不緊不慢地停下動作扭頭。誰知這一看,卻叫他差點從石凳上摔下來,狗尾巴草也從手中脫落。

卿子揚瞪大眼睛,看了眼學堂,再重新将目光放在蘇杭身上。故意皺起眉頭,似是不滿的模樣:“你怎麽出來了?”

他的表情很厭煩似的,像是無聲地嫌棄對方擾了自己的清靜,但蘇杭輕而易舉地從他的眼中看出了退縮。

退縮?

卿子揚是在怕他什麽?

蘇杭一挑眉,興趣使然,直接走到那方石凳坐下,明顯感覺到湊近時,卿子揚往外側挪了挪身子。

他奇怪地看過去,卻見對方的耳朵有些泛紅。

“你躲什麽?”蘇杭無語,他覺得十六歲的卿子揚真的很難懂,一點也不如魔尊時期的他直接。

想要什麽就說,想要做便直接做,從不會如此吞吞吐吐,猶豫不決。

“我躲你?”卿子揚誇張地指了指自己,嗤笑一聲,忽而想到什麽,臉頰發燙,又開始左顧右盼起來,“應該是你躲我才對!”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在無意識敲擊着,蘇杭十分熟悉這個小動作,通常是卿子揚在說謊時會做出的。

他也不拆穿,只是微微俯過身去——

誰知卿子揚對他這個動作極為驚恐似的,猛地往旁邊彈跳半步。食指指向蘇杭,在空中顫抖着,嘴裏發出近乎破音地驚叫:“你昨天偷看我身體,今天還想做什麽?!你變态!”

蘇杭:“……”

仙尊幾乎被這個無端控訴整懵了,他愣在原地,錯愕地重複一遍:“我偷看你身體??”

“沒掐死你算小爺我脾氣好,你現在還貼上來找打!”卿子揚看上去氣得不輕,連臉頰都漲紅了。

這也足以說明,今日他為何非得冒着被先生趕出學堂的風險,連續不斷地挑釁蘇杭。

這時候,蘇杭才慢半拍地回想起,對方應該是在說昨夜的事。當時他也沒想太多,直接幫卿子揚換了衣服。

但事實上,現如今以他們二人的關系,無論如何都發展不到這麽親密的。

可昨夜在浴桶中,兩人近乎零距離接觸,卿子揚也沒顯出什麽不對,現在卻對被人換衣裳這件事耿耿于懷。

“我……”蘇杭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次如此語塞,心說難道這就是處男的嬌羞嗎。

腦海飛速運轉,思考着對策。

十六歲的卿子揚腦回路着實跟正常人不太一樣,蘇杭一時間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駁他的理由。

殊不知,卿子揚見他沉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默認了!”他蹭蹭蹭上前兩步,提領住蘇杭的衣領,将其拉進自己懷裏,面上則故意作出兇惡的表情,像是這樣能恐吓到對方似的。

蘇杭無語到極致,更是懶得跟他掰扯,直接上手想甩開卿子揚的糾纏。

多年「争鬥」,好不容易有一次處于上風,卿子揚可不會輕易放棄。于是攥着衣領的手指更緊,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就在蘇杭覺得有些不太舒服,準備開始掙紮的時刻。卿子揚忽然福至心靈,皺着眉頭緩緩開口。

“你說你是不是……”卿子揚的話語打亂蘇杭的動作,他順勢将手放置在少年的手背,在聽到某些關鍵詞時眼前一亮。

難道卿子揚看出來了?

他喜歡他,在追求他。

如果被對方這麽誤會,蘇杭覺得也不是不行。

雖然因為卿子揚的犯蠢,他們之間的情誼岌岌可危,但上一世既然是這家夥追求的自己,如今反過來也無不可。

更重要的是,這個誤會也許會替他節省很多不必要的時間,盡快尋找出仇敵的真實身份,避免重蹈覆轍。

仙尊的眼眸明亮,好似在期待着什麽,準備等到對方說出口的那刻,直接點頭附和。

“想做我的小弟?”

蘇杭腦袋點到一半,猛地頓住,嘴角緩緩揚起的幅度也卡在中途。他掀起眼簾,看着卿子揚的眼睛,輕易從中捕捉到驚喜。

仙尊從沒有一刻不這麽覺得,自己的「前」道侶,很可能,本質上就是個傻缺。

恰恰相反,見蘇杭并未反駁,卿子揚似乎認為自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抓住對方衣領的手也松開來,轉而扶住蘇杭的肩膀搖晃。

“真的嗎?你真的這麽想?”有一個穿雲門仙尊弟子做他卿子揚的小弟,這說出去,多威風啊!

語氣中的喜悅溢于言表,甚至因為存在這種可能性,卿子揚整個人都開始飄飄然起來。

被來回搖晃的蘇杭十分想吐,頭暈目眩一會兒,突然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其具體表現為——反手狠掐卿子揚的脖子。

卿子揚畢竟是打大的,一時間的劣勢過後,他也開始拼命反抗。

一手扯着蘇杭的衣服,一手想要揪蘇杭的頭發,嘴裏還罵罵咧咧:“被我戳中心事了吧,破防了吧,怎麽這麽小氣呢?當我小弟又不會虧待你!”

“滾。”蘇杭黑着臉,陰沉沉地說。

傻逼,我掐死你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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