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是真的狗

哐當一聲。

長劍從手中脫落,由日光反射,顯得有些晃眼。

劍尖着地的剎那,這把曾經削鐵如泥的寶劍,突然從根部開始脆斷,只待幾秒,即四分五裂。

蘇杭愣愣地看着撲向自己的道侶,連寶劍墜地都毫無所覺。

在他的眼前,男子的後背被劍破開一個血洞,分明身着玄衣,血水還是接連不斷從縫隙中湧出,飛快在衣裳上暈染開來。

看着面前的慘紅的顏色,蘇杭好像突然失了聲,耳朵裏嗡嗡作響,眼白瞬間充血,某一瞬間,甚至顯得有些可怖。

道侶最終力竭,拼死抱住他的手也喪失力氣,在他的面前緩緩地滑下去,可蘇杭就連扶住對方的勇氣都消失殆盡。

瀕死之際,男人似乎盡力擡了擡手,還是作罷。嘴角勾起抹笑容,須臾,他的眼睛就失去光澤。

仇敵可不會在乎夫夫二人的臨終對望,魔尊死在了他的手裏,這人依舊沒有勝利的喜悅。

因為面前還有一個更加難纏的對手,地面上堆積着無數屍體,都是蘇杭二人的手筆,他可不敢掉以輕心。

于是,握着長劍的手指向外側旋轉,随着劍光閃爍,出其不意般朝着另外一個目标刺去。

道侶殒命的重大打擊迎頭敲下,蘇杭看上去好像還沒有從中回過神來,胸腹就被人猛刺一劍。

他這才不緊不慢地看上一眼,看自己的血液浸染了衣袍,可蘇杭連擡頭都吝啬。

或許是無意識的,他的手指已經嵌入了仇敵的心髒,鮮血不斷從指縫中溢出。

那人悶哼一聲,心口劇痛,眼中帶着難以置信的驚恐,随即拼盡全力,再次将手中長劍狠狠刺入蘇杭的胸腹。

什麽都剩不下,只餘留漫天的血,仿佛細雨般飄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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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蘇杭的記憶就不怎麽清晰了。最後一刻,仿佛是他倒在了自己道侶的懷裏,感受到對方從未有過的冰涼體溫,轉瞬便徹底堕入黑暗。

……

他是被強烈的窒息感驚醒的,脖頸處的空氣越來越稀薄,逼迫着蘇杭微微啓唇。

在成功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剎那,蘇杭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躺在地上,脖頸正被人狠掐住,但力道卻并沒有方才夢境中那般重。

與此同時,自己的手也掐在對面那人的脖頸之上。

他條件反射般摸了摸。

是光滑細膩的觸感。

一切都顯得太奇怪。

等到視野清晰後,眼前人才總算撞進蘇杭的瞳孔。

看清對方面容的瞬間,蘇杭呼吸一滞,想也沒想,便松開了自己壓迫對方脖頸的手指。

面前這個掐着他的脖子、面紅耳赤、臉色甚至有些猙獰的男人,正是他的道侶,卿子揚。

蘇杭幾乎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畢竟前不久,他還親眼看見道侶倒在自己的身前。

可現在,對方卻活得好好地,連胸腹的傷口都消失不見。

怔愣過後,遲來的悲痛和重逢的喜悅,如同針紮一般刺激着蘇杭的大腦,令他陡然紅了眼眶。

不論幻境與否,他原本垂在兩側的雙手已然緩緩擡起,就快要觸碰到卿子揚的後背。

脖頸處的束縛突然消失,卿子揚下意識放松些力道。

因為尚且在疑惑對方突然的動作,他并沒有注意到蘇杭望向自己的眼神。而是覺得,現在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卿子揚小幅度張望片刻,目光精準到捕捉身旁的泥土,壞心眼般轉了轉眼珠。

蘇杭的葫蘆裏不知賣着什麽藥,畢竟這只小狐貍狡猾又心狠。從前他以為的小打小鬧,對方都能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傷口。

這一次,卿子揚可不會犯相同的錯誤,拿小命去賭。

于是,他瞅準時機,猛地抓起手邊泥土,向前狠狠一揚——

蘇杭完全沒料到對方的動作,只來得及閉眼,卻還是沒能躲過飛濺而來的泥水。

深褐色的泥水從他的右颔處自下而上,利刃般斜印在蘇杭的臉上。顯得滑稽而好笑。

“呃……”始作俑者見勢不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起,随即狗攆似的向前奪命狂奔。

逃命途中,卿子揚竟然沒有忘記「關心」一下自己死對頭的現狀,卻恰好看見蘇杭龜裂的表情。

配合上與白淨臉龐完全不符的泥土,顯得呆滞又崩潰。

于是乎,方圓十裏之內,任何人都能聽見卿子揚杠鈴般的笑,和他越跑越快的腳步聲。

餘音繞梁。

躺在地上的蘇杭心如死灰,他狠狠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老攻」二字咽進肚裏,還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出血。

再花了一分鐘接受現實。

被仇敵一劍穿心之後,他似乎是……重生了。

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大腦,卿子揚面容以及嗓音的稚嫩,仍舊時不時存在于蘇杭的腦海。

多虧了記憶力超群,不過短暫地與記憶交彙,便讓他回想起方才打鬥情形所處的年份。

不,那不能算作打鬥,或許只能稱之為過家家。

同卿子揚互相掐脖子的片段令他記憶猶新,隐約記得那是在二十年前,他們十六歲之時。

重生,聽起來或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多少怨侶尋求起死回生密法,終其一生也不過天涯斷腸。

這樣奇妙的事情,卻真實的發生在蘇杭的身上,但若是現在發問,他也參不透自己重生的原因。

蘇杭深吸一口氣,從地上起身。一邊拍着身上的灰塵。一邊想着這時候的、年僅十六歲的卿子揚,對方大約還尚未是他的道侶。

不過好在二十年前,他與卿子揚雖然水火不容、見面必掐,但對方還沒有堕魔,也未曾淪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

他至少還好好地活着。

一切都還來得及。

思及此,蘇杭舒了口氣,擡手擦擦臉頰。長久不曾眨動的眼眸有些幹澀,無力辨別眼眶中的濕潤究竟是生理原因還是喜極而泣。

直到他親眼看見了袖口沾上的深褐色泥土。

蘇杭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東西似乎是剛才他從自己臉上蹭下來的。

在衣袖上蔓延開來的土色實在太過顯眼,要是放眼二十年後的整片大陸,恐怕無人不知仙尊潔癖的嚴重程度。

于是意料之中的,蘇杭的臉色猛然僵住,他幾乎有些難以置信,随後試探性地,再度用袖口沾上自己的側臉。

不出意料,浸染在衣袖之上的土色越來越深。

仙尊徹底裂開了。

重生的喜悅被沖淡,心中只緩慢升起騰騰燃燒的怒火。

他握緊拳頭,骨骼因大力而發出清脆的響動,連腮幫都鼓起來,最後甚至笑出聲來,不過表情有些扭曲。

很好。

卿子揚。

你給我等着。

其實只臉上沾了些泥土,但蘇杭還是選擇沐浴。不過因為心裏揣着事,這估計是仙尊有史以來洗得最快的一次澡。

蘇杭最後再狠搓了把臉,動作一點兒也不溫柔,像是擔心上面還沾染着什麽髒東西。實際上,他的臉頰都快被自己磨紅。

他換上夜行衣,踏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

有夜色輔佐,蘇杭穿梭于房頂之上,沒有驚擾到任何人。

但無可避免地,十六歲的他并不具備未來仙尊的功力,除去小心行事這個囑咐,其他的蘇杭都對自己說不出口。

不過用來對付卿子揚,那自然是綽綽有餘。

房頂之上,蘇杭放輕自己的腳步,幾乎是整個人趴在頂端,瓦片被輕輕挪開,露出的洞口毫無障礙地展現出下方情形。

卿子揚正在沐浴,木桶之內,水漫過胸前,裸露出的手臂還在時不時往身上舀水。

他回憶起前不久蘇杭的表情,再度發出一陣大笑。最後甚至愉悅地吹起口哨,哨音嘹亮,恰好幫忙掩蓋住其他微小的動靜。

只聽「啪」一聲響,卿子揚忽然察覺到後腦有抹奇怪的觸感,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從後往前用力摁進水裏。

水花霎時向四周炸裂。

“唔!咕嚕咕嚕!”

嗆水所帶來的強烈窒息感,迫使卿子揚拼命掙紮起來。但掌住他後腦的那只手仿佛重若千鈞,令人掙脫不得。

只剩下卿子揚嘴裏的咕嚕聲,以及飛濺的水花。

在他身後的蘇杭總算大仇得報,嘴角扯出笑容。惡作劇目的達到,他也不是真心想要卿子揚溺水,手上的力道便松開許多,至少是對方能夠起身的程度。

然而,方才還在水裏撲騰的少年卻突然沒了動靜,兩臂無力般垂下,搭在木桶的邊緣。腦袋則沉沒于水中,連一點水花都看不見。

看上去似乎是溺水的症狀,但蘇杭半根頭發絲都不相信。

哈!騙誰呢?

想當初,是誰一次次抱住他沉入溫泉水底,再握着他的脖子,「求」他說這是最後一次的?

卿子揚的水性無疑是很好的,就這麽會兒功夫,蘇杭完全不相信對方會溺水。

但隔了很久,沉沒在浴桶中的少年依舊沒有動靜,而且時間就快要超過蘇杭的心理預期。

他不禁開始懷疑,難道十六歲的卿子揚并不會水?

念頭生起,蘇杭便不敢再耽擱時間,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擡起少年的腦袋。

就在指尖觸碰到卿子揚額頭的剎那,他突然一陣天旋地轉,随即被人硬拽進浴桶中,炸開巨大的水花,來自四面八方的水拼命湧進他的鼻腔中。

“就你個小道童,還想整小爺我?”卿子揚摁着他的腦袋狂笑,從其刻意壓低的嗓音中,蘇杭能夠輕而易舉聽出嘲弄。

像是精通折磨的手段似的,捏住蘇杭脖頸的手時而擡起,時而落下。因而,那只手下的腦袋也在不斷重複着嗆水——呼吸——再嗆水的動作。

偶爾被迫擡起頭時,水珠會順延額頂滑落,滴在脖頸間時,能輕易看到喉結上下的滾動,最終浸沒在完全濕透的前襟。

蘇杭嗆了好幾次水,連眼尾都被熏得通紅,分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其他。撐在浴桶邊緣的手指蒼白,筋骨突出。

但事到如今,卿子揚卻好像得了個上好的玩物,絲毫不覺得是折磨對方。依舊在随着上下起伏的動作,嘴裏「噫籲嚱」似的逗弄着。

蘇杭:“……”

我可能不是人。

但你是真的狗。

作者有話說:

祝大家除夕快樂!

求一求下本的預收啦,應該會是一篇短篇小甜文《裝妹勾搭的竟是女裝大佬》

文案:大一入學當天,時堯被網戀三年的對象分手,對方拉黑删除一條龍。

誰知沒過多久,他就在動漫社招新窗口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黑長直,冷漠臉,禦姐風。

這不就是!他那個網戀對象嗎!!

學姐面對咨詢的學妹語氣溫和,拉黑他倒是幹脆。

得知學姐不加男人微信,時堯一咬牙,決定裝成萌妹子勾搭對方。

陳滄,資深女裝大佬。

在某天收到一條特別的好友申請。

“學姐-你好鴨,想了解一下動漫社可以來問您嗎QAQ【/萌】【/可愛】。”

賣萌語氣詞、波浪線、可愛表情一個不差。可惜頂上的籃星頭像,與這人做作刻意的語氣壓根不匹配。

陳滄:“……”

行啊,那就讓他看看,究竟是誰敢在他面前裝妹。

為小天使指路專欄,如果不喜歡現耽,還有古耽的預收,麻煩大家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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